没有退路了。
宰相大人不也和咱们一样,在这里站着吗?
他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而且今年已经七十多岁,过了花甲之年,体弱多病。
他尚且如此,吾等年轻壮年男子何惧死亡?
……
另一边。
这些匈奴人也没想到,山海关中的守城士兵们的抵抗如此的疯狂,他们开始收紧队形,被逼得径直往反,有的甚至直接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最终,当最后一个匈奴人,被丢下了城墙的时候,无数守城士兵的口中,发出了欢呼声。
……
这一次的夜袭,若是稍有差池,山海关陷落,包括了李宁在内,山海关之中所有人,俱都是十死无生。
现在好不容易拼死击溃了来犯之敌,所有人都在欢欣鼓舞,庆幸自己又可以看到明日的太阳,这是何其的激动啊。
……
可是另一边。
已经七十多岁的李宁,突然感觉到心口一阵疼痛,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现在出问题,但是他更知道现在的自己不能倒下。
因为现在的自己一旦倒下,山海关必将失守。
而山海关一旦失守,无数的草原骑兵们,便可以在山海关之后的平原之上,纵马驰骋,烧杀掠夺,将整个汉土变成一片白地。
……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大地。
一具具匈奴人的尸体,自城墙上如同死猫、死狗一般被丢掉了城墙之下。
山海关之上的守城士兵们,早就预备了大量的飞石、火油,只等这些草原骑兵们来抢夺回同伴的尸体之时,便将这些人全部杀死。
因而匈奴人们并没有轻举妄动。
在这茫茫的平原上,一个个筋疲力尽的草原骑兵们,或躺或坐在马上,没有任何的军纪可言。
他们是真的累了。
在经历了当初气吞如虎,踏马平天下的豪气之后,他们从来没有这般的累。
面对着这一座好似天堑般的城池,他们恨不得冲到城下,用自己的脑袋,去撞开这座城池的大门。
……
可在咒骂和愤怒之后,他们却发现自己依旧无能为力,攻克不下这个城市。
几天前带的粮食吃完了,他们只能杀马,而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马已越来越少了。
再杀下去,只怕连自己的坐骑,都没有了。
更可怕的是,草料也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没有了草料,战马也就吃不饱,战马吃不饱,就没有力气,甚至最后还会饿死。
没有战马的匈奴人们,将不再是那个纵横无敌的野战草原骑兵集群。
匈奴人的军心,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开始动摇。
为了节省粮食,他们吃光了城外的鹿、兔子、老鼠等中小型哺乳动物,到最后吃起了草皮和树叶。
饿疯了的他们,最后甚至吃起了人的尸体。
他们不愿意继续杀马了,有马的他们,才是凶悍无比的草原骑兵,没有马的他们,只是一群熟练的弓箭手罢了。
似乎唯一庆幸的,就是城上和城下的双方,至少还在相互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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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都有匈奴人死去,这些人不是战死,便是饿死,当然山海关的城内,也是一样。
这些匈奴人想喝酒了,而且是那种特别烈的酒。
可惜的是带来的烈酒,早就让他们喝光了。
他们想找个漂亮的汉族女人发泄一番,至少可以泄心中的郁闷,可惜汉族的女人们,都在这座城池之内。
城池里有粮食,有酒,当然,也少不得女人。
只要攻下这座城池,将会什么都有。
可惜,半个月过后,这座城池依然巍而不动。
匈奴人的大汗坐于战车之上,远远的眺望着山海关,自从战事不利之后,他便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擦着手中的弯刀。
大汗缓缓的拿起袋子中,晒干了的牛肉干,慢慢的放进口里,小心的咀嚼着。
每吃一口,他才意识到,这从前难以下咽的干牛肉干,居然这么的好吃。
他一口口细嚼慢咽着,一面死死的盯着山海关。
一旁的万户、千户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袋干牛肉干,草皮和树叶当然不好吃,自己同伴的尸体吃多了,也让他们的心中膈应的慌。
等这袋干牛肉干吃了个干净,匈奴人的大汗打了个饱嗝,他瞥了一眼,依然屹立在那里的山海关。
眼神之中那一股浓郁的杀意,始终不见消散,可是随后,杀意闪去,匈奴人的大汗,面对着身后的万户、千户们说道:开始准备撤退吧,这座城池咱们攻不下!
周围的万户、千户们,一个个脸色惨白,士气低落。
撤退吗?
丢下了十几万具尸体,耗费了如此之多的战马,在这个时候撤退,那损失该有多大呀。
见到周围的万户、千户们,没有什么反应。
大汗再次扫视了一眼周围,再次厉声大吼道:执行命令,撤退!
一个小时之后,无数的草原骑兵们骑马调转马头,齐齐返回草原。
……
宰相临时居住的府邸。
几乎是同时,山海关中文官内除了李宁外的第一人于善尚书令和武官中的第一人淮阳侯关翔二位大员,如抢功一般,疯狂的冲到了李宁的府邸。
一脸疲惫模样的李宁,有声无力的看着他们,见他们兴冲冲的样子,良久才问道:何事,值得你们二位如此高兴?
李宁不愧为干了几十年的宰相,哪怕有重病在身,也依然是山海关中的定海神针。
尚书令于善一脸感慨的说道:恩师,匈奴人退了,他们退了。”
说着说着,他激动的眼睛都变得通红,更咽了一下,带着几分含糊不清的接着说道:咱们守住汉朝的江山了,守住身后几千万的百姓了。
淮阳候关翔亦是激动得满面通红:是啊,宰相大人匈奴人全都撤走了,就在半个小时之前,卑职亲自登城,看了个真切,山海关真的保住了。
李宁闻言,有些浑浊的眼睛,瞬间变得炯炯有神,过于激动的他,猛的咳嗽起来,直到咳出几次鲜血,这才停止。
“匈奴人真的撤走了吗?”李宁有些不确定的追问道。
尚书令于善和淮阳候关翔互相对视一眼之后,齐齐的点了点头,表示此事千真万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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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尚书令于善和淮阳候关翔两人,心中极为复杂,五味杂陈。
身为一代权臣、奸臣的李宁,虽然犯下了许多的错事,但是在大节上还是从来没有错的。
若非没有李宁把持朝政,霍乱朝纲十几年,大汉帝国也不会同时面对天灾和人祸。
然而,要是没有李宁攘内必先攘外的原则,不顾一切调兵到山海关,山海关必将失守。
北方将面临匈奴人的大举入侵,无数的百姓将死在草原骑兵们的弯刀长弓之下。
看着眼前这个风一吹就要倒的老人,两位同样位高权重的尚书令于善和淮阳候关翔,在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看眼前这个样子,李宁这位权臣,活不过今年这个冬天了。
……
“匈奴人撤了,咱们的日子,就能好过一点。”
片刻之后,李宁对着两人说了一句:“走,陪我出去看看。”
李宁在仆人们的搀扶下,走在最前面,而尚书令于善和淮阳候关翔两人,则紧随其后。
……
李宁看着城外一片的狼藉,看着那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他的心,如同锥心一般的痛。
他沉默着,在自己的心中,扪心的自问自己,难道自己的这一生就真的做错了吗?自己真的是那种遗臭万年的人吗?
任由寒风扑面,李宁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心脏中的温度正在逐渐的变冷,他明白自己的大限已经将至,自己快要死了。
一旁的淮阳候关翔兴奋的说道:“宰相大人,要不要追击啊?此时匈奴人仓皇而逃,若是此时追击,咱们的战功又能再加上一笔。”
“到时候说不定,历史上也会出现咱们的名字,咱们也能名留千史,万古留芳啊。”
他一说,那尚书令于善此时也心热了,毕竟人这一生除了求利,便是求名。
尚书令于善不由得,随声附和道:“这倒是好主意,恩师,你意下如何?”
……
“任何人不得出城,违者力斩不赦!”
李宁闻言,弯曲的老腰,渐渐变得挺拔,一股号令天下,莫敢不从的气势,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愚蠢,在平原之上追击匈奴人,这是何等不智,万一这是匈奴人的阴谋呢?”
“更何况外患己平,内乱犹在,各地反叛军们,还在不断侵蚀着帝国的根基,此时任何一点力量,对于帝国而言,都是无比重要的,更何况是十万大军。”
“山海关中的十万大军,自己必须完完整整的带回首都,然后完整的将军权交给中枢朝廷,否则他不敢想象,之后会发生什么……”
“淮阳候关翔不适合担任山海关的守城主将了,看他劳苦功高的份上,升他一级,让他去首都的禁军里面,当个大统领吧。”
渴望战功的淮阳候关翔,此时却是有些急了:“宰相大人此乃大功劳啊……”
李宁狠狠地瞪了关翔一眼,随后默默的转过身,在身边仆人们的搀扶下,已是下城去了。
讪讪然的淮阳候关翔,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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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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