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整个事件无论起因还是过程,都透着股浓浓的无厘头味道,让人不禁无力吐槽。但大体上来说来说,琴行被烧一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当然,这是唐朝从自己角度出发,所得出的结论。至于别人怎么想,那管不着,也不重要。
比如他在新德里强势入侵摧毁的那个隐蔽据点,据当天晚上第五论坛的爆料消息,那貌似是威狱神庭亚洲区总情报站……这种事情,怎么说呢。嗯,只能说对方运气不是很好,比较遗憾……
另外就是关于小和尚和叶紫檀。
这个唐朝的态度很明确,便是不插手、不插足、不嚼舌根。
这事原也和他没半毛钱关系。甚而从本质上来说,是九州崛起方面的工作失误,没注意到叶紫檀的存在,这才导致后面一系列事情的发生。既如此,那凭什么要由他这個外人来擦屁股?没道理的嘛。
至于说担忧命运轨迹按部就班发展下去,小和尚两人会重蹈前世覆辙。
啧,听起来好像还是和他没什么关系……好吧,那实际还远着呢。几年之后的事情,没必要现在就杞人忧天。
况且威狱神庭如今作何想法都不好说,毕竟从后者事后分析角度来看,前脚刚刚试探干预,后脚老窝就被端了,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钓鱼执法之类的,短期内估计都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如此,天下太平,小日子过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兄妹俩真就过起了寻常小日子。
没办法,琴行还在走保险理赔程序,也做不了其它。实际上,如果不是谢薇将集团法务派来,另外据说还动用了点人脉关系。光保险定责定损这块就有的扯皮,更不用说赔偿了。
只能耐住性子慢慢等。
好在,唐朝也习惯了这种隔断时间就莫名其妙失业的奇怪状态。
不是夸张,遍数迁居市区三年来的工作履历:从一开始的江月公馆保安,到中途的百草事务所上班,再到如今的琴行小老板。看起来好像发展的还行,一步一个台阶,稳步上升。但实际由表及里去看,便是一年一个坎儿,年年都是本命年!
行业冥灯不至于,毕竟每次失业离职都是因为外在因素影响,和他本人关系不大。但事业不顺、创业多艰却也是不争的事实,直教人徒呼奈何。
不过这次失业还好,一是因为只是暂时性质,到不了转行的地步。二也是因为有笔意外进项,足够贴补家用。来自于某位趁火打劫结果却把自己给打进局子里的好心人,张山海张老板。
不得不说,这位属实是个人才。
其实从结果来看,张老板虽然主观上居心不良,但客观上确实给琴行挽回了极大损失。
所以只要对方后续摆正态度,唐朝真无所谓,抬手就放了。糖豆可能会有些纠结怨念,那也是因为对方之前搞的行业竞争小动作,比较恶心人。但说点软话,礼数做足,摆平人美心善的小姑娘亦不算难事。
奈何张老板在经过初期被逮现行的慌乱后,冷静下来决定再挣扎一下,尤其是在咨询过相关律师后更是信心满满,自觉天晴了雨停了自己又行了,一口咬定是做好人好事,并扬言打官司也不怕,且还要投诉当时逮捕他的钟婉清等等。
这就是给脸不要了。
噢,别误会。唐朝没出手,不至于。是谢薇听说此事后,秉承着一事不烦二主的原则,给负责琴行保险事宜的集团法务去了个电话。后者抽空跑趟派出所,与张老板及其代理律师见了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唐朝和小姑娘并不在场,事后据钟婉清的同事传达。当时双方会面,那位张老板的代理律师在见到谢氏集团的法务代表后,脱口而出叫了声老师……
再后面就是赔偿了,这个兄妹俩在场,要签谅解协议的。具体金额是小姑娘定的,有零有整,六万两千五百元。
这数额对于那台涉案价值百万以上的钢琴来说,真不算多。唯一的要求,就是不容讲价。
看当时那张老板脸色,应该是想明白了这个要价的由来。也正常,二百五个二百五嘛,不难理解的……
扯远了,回归日常。
这天周末用完午饭后,顶着大太阳,静极思动的兄妹俩终于走出家门,来到小区标志景点,名为月亮湾的江边滩涂。
其实按唐朝想法,最好是去往别的水域水库。但拗不过兴致冲冲的小姑娘,最后还是来了这里。嗯,排除掉某些不为外人所知的因素,选择这里倒也没什么问题……
哦,忘记说了,他们今天的活动是野钓。至于好端端的为什么忽然想起钓鱼,那是因为——
“呀!别跑别跑!哥,绳子、绳子!”
在小姑娘大呼小叫声中,正在梳理鱼线的唐朝头也没回,一个退步,精准踩住地上牵引绳。
而紧绷绳子的另一端,一只毛色颇杂、油光水滑的肥猫,原地拔河似的,急速捣腾四肢腿脚,都快挠出幻影来了,直看得人眼花缭乱。瞬息于身下刨出一尺见方坑洞,扬起江滩沙土阵阵。
“放心,跑不了。”
嘶,这厮劲还挺大……不消说,这肥猫自然是五花肉无疑。
自那天失而复得后,又惊又喜的糖豆童鞋果断兑现先前承诺,将其正式收编并带回江月公馆。
为此,小姑娘还特意从宠物店里大手笔购入一系列装备,比如豪华猫窝猫爬架猫爪盘等等,猫粮更是一买就是一大箱。她对自己都没这么好过,现在背的那只明黄色卡通书包,还是几年前刚认亲时谢建平送的。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许是在外野惯了的缘故,五花肉对于收编极其抗拒。待家的这段时间,白天躲床底装社恐、晚上挠铁门扮悍匪,逮到机会就越狱,主打一个对于外界自由生活的无限向往,可是将两人折腾的不轻。
一句话形容便是:二十斤的体重,十九斤的反骨!
在经过多次尝试均告失败后,小姑娘无奈只能选择尊重对方意愿,打算明天重新将其放归老街,继续之前的散养模式。
而在做出这个决定后,想着来都来了,不能白来一趟。小姑娘便提议来江边钓鱼,一是家庭集体活动,留个念想。二也是为这几天的折腾给五花肉安慰道歉,打打牙签,尝尝野味……嗯,如果能钓到的话……
“哼!刚刚出门还在装死,现在精神头倒是足啦!”
拿回牵引绳后,又好气又好笑的小姑娘,忍不住抬手轻轻敲了下五花肉脑袋。接着叹了口气,俯身抱起,摸了摸,神情沮丧的看向唐朝,“哥,看来五花肉真不想和我们在一起生活。”
“可能是缘分没到吧。没事,等琴行装修好了,还像之前那样养着,没差别的。”
这差别可太大了!这几天光知道陪这渣渣,连哥哥都不咋关心了!长此以往还得了?赶紧送走,麻溜的、圆润的……
一点小插曲。随后两人戴好遮阳帽,在江边随便选个石头坐凳,下饵、抛钩,正式开始垂钓。
好吧,其实也没那么正式。只从这下钩过程就能看出,兄妹俩都是妥妥的业余选手。
唐朝是似会非会,小姑娘是似懂非懂。至于为什么两只菜鸟,敢于跳过小溪湖泊,直接拿奔流湍急的江水试手……这不是离家近嘛。
聊聊天,逗逗猫。江水哗哗,江风习习。一刻钟后,毫无收获。
兄妹俩也没在意,本就抱着有枣没枣打两杆子的念头,钓不到也没什么。实在不行最后去菜市场买几条就是了,不丢人的。
听着身旁小姑娘对五花肉的碎碎念,唐朝若有所觉扭头。江堤道路,一辆黑色奥迪缓缓降速靠边。旋即一道西装身影从车上下来,绕过护栏,走下江岸。离得近了,挥手示意,招呼随风而至,
“小唐你们这是……在钓鱼?”
“呵呵,是啊,罗叔你今天不忙啊。”
来者是小区住户,姓罗,六十余岁,从商,家资不菲。好吧,最后这句是废话。能住江月公馆的,除了像唐朝他们这些情况特殊的,以及些许金丝雀外,基本都是不缺钱的主。
比较难得的是,这位是白手起家。不过或许也是正因为这点,虽然这位目前已经处于退休享乐阶段,但性子却依然不服老。
当然,这和唐朝他们并没什么关系。稍微可能有点牵扯的就是,这位在小区里的人缘算不得好,原因还是因为其性格。说好听的叫目标感极强,不屈不挠。不好听的就叫功利心较重,争强好胜。
具体表现在行为上,就是下棋好偷杀,爱使盘外招。输了不让走,赢了就不下。其它娱乐活动也大致都是如此,可是惹恼了小区里不少老头。久而久之,也就鲜有同龄人爱和他玩。他本人倒是不甚在意,甚而洋洋得意,因为已经赢了嘛。
另一方面,这位也是个闲不住的主,事事都爱插一脚。
前两年江月公馆的物业服务,由青威帮名下的物业公司接手后,曾和业主闹出过些许不愉快。当时或是不想沾事,或是有所忌惮,没人愿意出面。最后就是由这位罗叔主动牵头揽下,并最终谈判解决,维护了小区全体业主的利益……总之,这就是个爱现爱玩好面儿的小老头。
对了,钓鱼也是这位的兴趣爱好之一,且颇为精通。就在眼下江边,这位去年曾钓上一条重达八斤的大鲤鱼,一举打破了月亮湾数年的鱼获记录,那叫个意气风发!
当时唐朝还在事务所上班,不知道这事。直到傍晚下班回来,才在小区里撞见提着鱼到处溜达的这位。而那会距离钓上鲤鱼已经过去整整两个钟头……
“怎么样,有口吗?”站在旁观围观没一分钟,背着双手的罗叔就迫不及待问道。
“啊?”小姑娘没听懂,唐朝知道一点,解释道,“就是问有没有钓到鱼。没呢,罗叔,我们刚来。”
哦的声,罗叔一副果不其然表情,摇摇头:“这可不是刚不刚来的问题,是你们选的时间点不对。听没听过一句老话,神仙难钓午时鱼!”
“呃……”唐朝和糖豆闻言不由面面相觑,很明显,知识点超纲了。
“就是中午这会气温高,溶氧量低,鱼不爱开口……嗐!你们连这最基础的常识都不晓得,就出来钓鱼啊?”
同为江月公馆一份子,兄妹俩自然是知道这小老头为人的。不过饶是如此,小姑娘还是禁不住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唐朝倒是无所谓,便附和道:“我们随便玩玩的。”
应该是有注意到糖豆的小动作,罗叔眨巴两下眼皮,转而看向两人鱼竿岔开话题:“你们这竿子在哪买的?什么牌子?多少钱?腰力怎么样?配的几号线组?”
“……”唐朝被这一连串问题问得有点懵,愣了会才道,“就隔壁广场边上的渔具店,什么牌子没注意,五十块钱两根……”
“五十?两根?!”罗叔似乎是被震撼到了,忍不住后仰下身躯,双目圆睁,一脸不可思议。
“对啊,老板在做活动,还送我们一包饵料呢。”
这是实话,如果不是因为打折,他们还真不一定会买。实际如果不是考虑到影响不好,小姑娘最先瞄上的是小区东边绿化带里的风景竹。
“……行吧,你们慢慢玩。”
站在原地憋了好一会,缓过劲来的罗叔连连摇头,就要转身离开。随即想到什么,又禁不住抬手指向上游,“小唐啊,伱们最好换个钓位。这边水流太急,没鱼的。去那边,有回湾,鱼情相对集中……”
话音未落,“哎哎哎,动了动了!”一旁小姑娘忽得惊喜欢呼,神情紧张的盯着水面上浮沉不定的彩色浮漂。下一刻,身体前倾,顺势一把抄起鱼竿。
“别!再等等——”罗叔脱口而出,但还是晚了。小姑娘已然抬手起竿,还真就上了,鱼线崩的笔直,完全没有要脱钩的意思。
“哈哈,中了、我中了!哥,快快快,抄网抄网!”遮阳帽下,小姑娘激动地满脸通红,语无伦次。同时双手死死把着鱼竿,主打一个生拉硬拽。
后方那罗叔看着这形似拔河姿势,嘴巴动了动,又忍不住想说点什么。
但此时兄妹俩显然是顾不上他的,唐朝也是直到这会才发现抄网压根没开,只能一边大喊稳住稳住,一边迅速开抄网。好一阵手忙脚乱,几分钟后终于成功抄鱼上岸。
一条约莫六七两的鲫鱼,俗称大阪鲫。
“哈哈哈……”初战告捷,志得意满的小姑娘双手掐腰,仰天大笑。然而没等笑声落下,眼前灰影一闪而过,刚上岸的大阪鲫就进了五花肉口中,“哈咳咳咳……住嘴!让我先拍个照啊啊啊——”
“不应该啊……”
“什么?”收起抄网往回走的唐朝没听清。
“哦,没什么。小糖丫头运气不错,就是这开竿鱼小了点,再接再厉哈……”稍顿,看着那边闹腾完毕再次自信下钩的小姑娘,不由连忙拦道,“赶紧补个窝啊,刚才都炸窝了!”
“啊?”
看着茫然回头的糖豆,那罗叔意识到什么,怔了怔:“你们没打窝吗?”
“额,打窝是什么?”
“……”
所谓打窝,是钓鱼专用术语,简单来说就是往钓点投放窝料吸引鱼过来形成窝子,提高中鱼机率。
但小姑娘自然是不懂这些的。见状,那罗叔抬手掩嘴咳了一声,清清喉咙,就待进行科普。
但也就在这时,尚未回头的小姑娘身形蓦地往前一冲——这时候就看出平常随杨老练拳的用处了——下意识双脚一分,马步站稳,腰肢板正,刹那间便抵消掉了这股冲势力道。
“啊、耶?我又上鱼了?!哈哈哈——”
……
这窝到底还是没打,也用不着了。
自从那条开竿鲫鱼上来后,就像打开了某个冥冥中的阀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小姑娘俨然开挂一般,一条接着一条,不停上鱼,疯狂连杆!
挂饵、抛钩、黑漂、中鱼、抄鱼、入护,再次挂饵抛钩、再次黑漂中鱼……就像标准流水线传送带一般,几乎没有间歇,完全不讲道理。
更不讲道理的是,明明唐朝的鱼竿就在隔壁,撑死一丈距离,但却愣是一点动静没有。
相互对比,强烈又惨烈!
不过场间最崩溃的貌似并不是他,他好歹抄鱼抄爽了,多少有点参与度。
那罗叔就不同了,最先开始的时候,还走动一下,比如去江边试试水温,回来研究他们饵料什么的。到得后面,就呆呆站着,神情麻木,一副信仰完全崩塌的样子。
只能隐约听见其小声嘟囔,说着什么气压漂向氧量风向云云,以及新手保护期、小鱼不算鱼等等。
然后,就亲眼目睹小姑娘鬼使神差的拉上来只约莫三四斤重的野生甲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