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咋呼乱叫,老子剁了他!”

荒赤仰天怒吼,魁梧的身躯震动起来,摇身一变,化作一只巨大的乌龟,龟壳花纹堆砌,乌龟尾巴犹如龙尾,整个身躯高达十数米,犹如一座龟山。两道目光如火炬,自龟眼投射而出,扫视青风大幕,视线所过之处,众人纷纷低下头去,竟没有几人,敢和他对视。

场面立时变得紧张起来。

荒赤将乌龟脑袋转来转去,张开血盆大口,声音犹如钟鼓轰鸣,道:“你等若只说说我荒氏兄弟,倒也罢了,偏偏要拿我横江道友说三道四。现在我就把话搁在这里了,横江道友对于我荒氏兄弟而言,乃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你等欺我辱我倒没什么,若要欺我横江兄弟,那就休怪我荒氏兄弟翻脸无情!”

听闻此言,青风大幕上那些叫嚣议论之人,才将声音压了下去。

荒赤等到众人安静下来,才再度变回人形,走至横江面前,拱手抱拳,道:“你只把我当做道友,可我却觉得,你我曾在十方俱灭大阵当中,共度四十九天,已算同生共死。不管你把我当做寻常友人也好,当做仙道路途里的道友也罢,我反正我荒赤是把你当兄弟看待。若这些人当中,有谁敢对你说三道四,我荒赤必不会饶了他。”

横江不多说,也不多问,只微微点头。

荒赤见横江不答,心中稍稍有些叹惋。

荒赤那一番话语慷慨激昂,实际上就是要等横江一个回答,希望横江亲口承认,他二人是有着生死之交好兄弟。

横江沉默片刻,才开口说道:“道友是荒芜真人的孙子,也不知你荒家当中,除了荒芜真人这个道君之外,是否还有其他高手坐镇。似道友这样的人物,在仙道世间里,必当横行无阻,不论是何方仙门中人,只要听到荒芜真人这等道君的名号,就会对你荒氏兄弟刮目相看。道友说与我是生死兄弟,周遭仙门中人,必定对我高看几分,这番好意,我横江心领了。只是生死兄弟之说,却不可轻易应承。”

荒赤问道:“那你说说,如何才算是生死兄弟?”

横江眼眸一亮,想起了远在仙道世间里的宣明山,以及如今暂代宣明山中掌教之位的独孤信,于是他嘴角也挂起了一丝笑意,道:“曾同生共死,不离不弃,肝胆相照,自是生死兄弟。”

听闻此言,荒赤眼神一震。

他拱手抱拳,转过身去,神色却有些愤然。

青风大幕不算太大,荒赤随意几步,走回荒橙身边,在周围布置出一道隔音阵法,颇为烦闷道:“这个横江道友,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好心好意站出来替他说话,不惜得罪各方仙门高手,说他是我生死兄弟,说谁要是冒犯了他,我就不会放过谁,可他倒好,竟然说我不是他兄弟,你说气不气?”

荒橙冷冷说道:“他本就不是你兄弟,我才是你兄弟!”

荒赤道:“那不一样,你我是一个娘肚子里生出来的,咱们天生就是兄弟,自然要生死相依。这横江道友,三宝宙船里看相算卦的神算子,算他一卦算得口吐鲜血,此人必定不凡啊。而且连咱们奶奶,都对他赞口不绝,让咱们好生和他亲近,我觉得最亲近的关系,莫过于结为兄弟,可人家就是不领情,你说气不气?”

荒橙道:“别人看不上你,于是你就生气了?”

荒赤道:“今天他对我爱理不理,明天我要让他高攀不起!咱们两兄弟一定要同心协力,在这深渊地狱里,混出一番声威赫赫的名望来,等咱们修至道君,甚至修至长生不老的天尊境界之时。即便这横江道友,再如何心高气傲,也不得不在你我面前低下头来。”

荒橙道:“此言倒也有理,这才像是我荒长孙该说的话,符合你的身份。你若说要等有朝一日,修炼有成,再去报复横江……哼,你若真这样做了,就算我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会看不起你。”

荒赤神色一惭,也不说话。

显然,荒橙刚刚那一番话语,恰好说中了荒赤的心事。

自荒赤一阵怒吼之后,青风大幕上就再那些乱七八糟不堪入耳的话语,来烦扰横江的心绪。

他乐得清闲,在青风大幕上打坐练气。

不知不觉,千山已过。

一道声音自横江身边响起。

“山主,要渡河了。”说话之人是夏侯翼。

横江睁开眼眸,以法力灌入众妙之相眼罩,视线透过青风组成的大幕,往下方地面看去,恰巧见到,那条色泽鲜红,血腥味铺天盖地,一路流向遗知山的大河,已经被飞驰往西北的青风大幕,抛在了后头。

抬头仰望,天穹中的血色越发的浓烈。

此番地界已是到了深渊诸魔群聚之地,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缕缕的魔气,让青风大幕里仙门中人不由自主,就闭住了呼吸,皱起了眉头。对于仙门高手而言,此等魔气无关紧要,暂且影响不了他们的实力,因仙门高手不仅能够辟谷,就连呼吸也是无关紧要。

仙门当中,有一种呼吸方法,叫做胎息。

胎息一词顾名思义,犹如胎儿,无需通过呼吸外界空气,体内已能形成气息循环。

横江也隔绝了呼吸,将魔气屏蔽在体外。

可空中红光照耀,依旧让横江生出一种兴奋之感。

这就好像是鱼儿来到了湖畔,好像是猛虎来到了林边,本能的就会兴奋起来,自然而然内心生出多了一种欢欣雀跃之情。

“我虽未曾食人饮血吞魂,强行抵抗体内心瘾,没有让大自在智慧诀的魔种,在我体内茁壮成长。可源自于深渊大魔的魔种,却无时不刻在影响着我。如今来到深渊地狱腹地,受血光照耀,受魔气包围,这种影响力就变得愈发的强大……”

“再过十来天,就是月圆十五之日,也是我心瘾爆发之时。随着时间推移,我会随着荒氏兄弟,越发的深入深渊地狱腹地,我的心瘾也必定会变得更加强烈。我已修炼徐无忌的以魔制魔之法,心瘾爆发之时的苦痛让我痛不欲生,若苦痛再度增强,只怕就连我这般道心,也未必能忍受得住!”

“我道心坚定,都未必能忍受得了心瘾折磨。夏侯一氏之人的道心,必定远不如我,他们在深渊地狱腹地,体内魔性也许一样会强度暴增,到了那时,一旦夏侯一氏之人压制不住魔性,发狂发疯,定要食人饮血……”

横江的神色越发深沉。

夏侯一氏吃人之事,荒赤早已对横江说过。

横江未曾见过夏侯一氏吃人的模样,却也能从当初他在偏殿里接任务之事,殿中之人的神态表情,以及前些时日从狼牙山启程之时,青风大幕里诸多仙门中人那些风言风语,就能看出几分。

又过得几日。

青风大幕,突然慢了下来。

“莫非是到了无垠山?”

横江心中一疑,站起身来,眺望远处,却听到前方荒赤大喊道:“诸位!随我诛魔!”

前方黑云滚滚,自地面升腾而起,朝空中青风大幕杀来。

横江只将眼眸一扫,就知道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

狭路相逢,胜者取其勇!

“二弟替我压阵!纯阳仙人随我来!纯阳仙人以下留在青风大幕,随时听我手中三宝令旗的号令!”

荒赤再度怒吼一声,已从青风大幕里飞了出去,在空中身躯一摇,化作一只巨大的乌龟,冲向滚滚黑云,端的是悍勇无双。后方诸多妖修高手,各自现出原形,以飞禽走兽、狼虫虎豹等等姿态,追随荒赤冲杀而去。

横江站在青风大幕上,暂未出击。

两军冲杀,领头的是纯阳仙人层次的妖仙荒赤,尾随荒赤而去的高手周身亦是仙气滚滚,横江连神魂境界都没有,若此时冲出去,与炮灰无异。

通过众妙之相眼罩,横江把下方众妖仙的身形,看得清清楚楚,此番算是开了眼界。那些妖修当中,有浑身冒火的河蚌,有长着翅膀的猛虎,有长着牛角的长蛇,也有腹部只有一只脚的大黄牛,当真是千奇百怪。

“山主,那些妖仙,体内大多有远古血脉,故而体魄极为强横,能以一身皮肉,硬抗寻常仙门宝物。仙魔交战之时,一旦冲锋陷阵,大多都会让此等纯阳妖仙冲在前头,先杀一杀对方气焰。前方冲来的群魔当中,虽也有深渊统领,却只在少数,余下的大多是些魔将、魔物,荒赤多半能全身而退。”

夏侯翼护卫在横江身边,指着下方占据,朝横江讲解着。

可他这一番讲解,却让周围仙门中人很是不爽,一个个叫嚣起来。

“夏侯翼!你乃堂堂纯阳仙人巅峰高手,为何不听候荒赤道友的调遣,不去斩将杀敌,反倒是龟缩在青风大幕之上,莫非你夏侯一氏如今都是些胆小如鼠之辈,早已不复你夏侯一氏能征善战的赫赫声威了?”

“你夏侯一氏如今虽只有千余人,纯阳仙人却不少,本该伐魔卫道,建功立业,为何畏畏缩缩,不肯参战?莫非荒赤手中那一朵三宝天尊亲自赐下的三宝令旗,对你夏侯一氏而言,形同虚设?”

“夏侯一氏原本能征善战,如今只怕是跟了一个胆小如鼠的山主,才变成了一群鼠辈……”

“此言有理啊!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山主是窝囊废,夏侯一氏自然也跟着变成了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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