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狗身上,火焰依旧,三个头颅齿牙森森,骇人依旧。
可惜,先前那等威势盛大的气焰,却荡然无存。
嗖!
一道人影,自天狗中间的头颅口中,飞驰而出,正是横江。
他穿着的凤凰羽衣,已不再像往日那样,看上去平平无奇,如今衣袍灵光闪闪,一看就是非是寻常仙门法器宝器。
横江脱身而出之后,也不走远,就这么悬停在半空当中,凝视着地上打滚的三头天狗,藏在衣袖里的手掌,却在暗暗捏动剑诀。
嗖!
雪白无瑕的太乙庚金剑气,轰击而出,犹如流星飞纵,斩向地上天狗。
突然间一个玉钵盂,从雪地里冒了出来,挡住太乙庚金剑气前方。
嘣!
太乙庚金剑气轰击玉钵盂上,让玉钵盂震了几震,继而剑气消失不见,而玉钵盂则悬浮在天狗头顶。
三头天狗嘶嚎挣扎了一阵,身躯渐渐缩小,再度显化为人形,正是那梅露子模样。
只是,这梅露子神魂早已不复当初神采飞扬,浑身抽搐着、颤抖着……
地上又有一道青光升起,光芒当中,走出一道仙门中人的身影,穿着辟雍道场服饰。此人凌空虚度,像是走楼梯一样,一步步走到玉钵盂旁边,伸手一摊,将玉钵盂捧在手里,再朝横江笑了笑,说道:“后生小辈,得饶人处且绕!”
横江眼神冰冷,喝道:“就只许梅露子能杀我,就不许我打杀他梅露子?难道你辟雍道场之人,也要像他蝠池道场一般,将卑鄙无耻四字,贴在脸上示人?”
那人面色一惭,却犹然不肯退走,只道:“梅露子已败,如今他神魂不稳,元气大伤,你又何必依依不饶?再说,斗魔洞府里一切未知,极有可能凶险万分,梅露子若能活下性命,以他神魂修士的实力,终归能在斗魔洞府里,为各派出一份力。”
廖长空强撑着受伤的身躯,飞至横江身边,她早已擦去了嘴角血迹,恍若从未受伤,英姿飒爽,盯着那手捧玉钵盂之人,道:“好一个辟雍道场!好一个神魂修士杜远!难怪多年之前,师门前辈就叮嘱我,一旦遇到了你们三派之人,必定要心中提防,免得被你们这等无耻之徒暗害!”
这些话语,原本只改在宣明道场同门之人当中流传。
可廖长空却当着各派修士的面,直接说了出来。
只因在廖长空看来,今日众人的举动,就已算是和宣明道场撕破了脸。如今这些神魂高手,连面皮都不要了,廖长空自然也不会顾虑什么情面。
“天下之事,各施手段,各显神通罢了。这大争之世,本就该你挣我多,暗害二字从何说起?五千年前,你宣明道场开山祖师东方索,也全靠着明争暗斗的手段,才谋取了诸多九崇山遗留道法仙觉。若非如此,这些年来,你宣明道场又怎能稀稀疏疏二三百人,就号称东南第一道场?再说,今日横江能以仙门修士修为,让神魂境的梅露子满地打滚,呜呼哀哉,只怕用的也不是什么仙门正宗手段,而是用了诡秘莫测的妖法吧?”杜远淡然一笑,也不反驳,只道:“今日这梅露子的性命,我杜远保下了,只等斗魔洞府之事一了结,你们若再要打生打死,便全都与我无关,如何?”
“先问过我手中之剑再说!”廖长空神色冰冷,手指捏动,已然施出了一道剑诀。
横江手臂一伸,挡在廖长空身前,同时将廖长空捏动剑诀的手掌压了下去。
廖长空怒道:“你就这么能忍气吞声?”
“师姐!”
横江摇摇头,二话不说,拉着廖长空,施展青天揽月术,飞回宅院。
一进院中,廖长空便要将横江的手甩开,怒道:“我本以为,你应该是这些年拜入我师门的人当中,最有血性之人,没想到你……你竟如此胆怯无能!”
可横江却紧紧抓着廖长空的手臂,直接飞进了他的房间,再关上门窗。
廖长空不知横江为何如此,便眼神冰冷,盯着横江。
“时至此刻,师姐还要强撑着?”
横江拿出一颗丹药,递到廖长空手里,又道:“师姐以仙门修士的修为,强行施展神魂道术,早已元气大伤。刚刚你站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已经感觉到了,你体内剑气森然,到处乱窜,只怕周身经络,已经有多处被剑气刺破了。若非如此,以师姐的实力,为何刚刚竭力甩手,却甩不开我的手掌?”
“哼!”
廖长空将丹药丢到横江怀里,闭着眼睛,冷声说道:“我的事情我自己清楚,何须你管?”
横江皱了皱眉,直接捏住廖长空的下巴,把丹药塞进她嘴里,再贴出一道定身符,定住廖长空让他动弹不得,继而施了一道雷水甘霖之法,等到甘露飘荡在房中之后,他才坐在廖长空身后,将手掌贴住廖长空腰背位置的关键窍穴之上,运转师门法诀,助她化解药力,替她疗伤。
一阵白雾,漂浮在廖长空头顶,散发出阵阵药香。
良久之后,廖长空才睁开眼睛,她身上伤势已是好了大半,却又觉得背后隐隐传来热意,转头一看,就见横江的手掌贴在她腰间敏感之处。
“横江!你竟然把手放在……”
廖长空脸色发红,勃然大怒,挥手一巴掌,扇向横江。
不过,这巴掌扇到一半,却扇不下去了,只因横江如今脸色惨白,头脸之上全是汗水,身躯轻轻晃动,摇摇欲坠。
“原来横师弟是为了替我疗伤,才把手放在……放在我腰间。横师弟刚刚才和梅露子大战一场,他自身的情况比我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却不管自身伤势,只顾着替我疗伤……”廖长空想到此处,便心中一暖,神态越发的柔和起来。
房中金风细雨吹刮着,洒在横江身上。
这雷水甘霖之术,用来对敌之时,唯有雷霆功效不凡,至于甘霖之法,则最适合疗伤。
随着这道法术渐渐消散,横江长吁一口气,睁开眼睛。
“多谢师弟相助!”廖长空柔声细语,很是难得。
横江道:“你是我师姐,本该守望相助,区区疗伤之事,何须谢我?再说,你强行施法,元气大伤,经脉破损,以我的实力,最多也只能助你稳住伤情。实际上师姐伤势好转的最大的功劳,是因为那一颗疗伤灵丹好逑丹。”
廖长空神态渐冷,问道:“这丹药横师弟是从何处得来?”
横江道:“是聂隐娘所赠。”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丹药的名字倒是有趣!不过,聂隐娘已至纯阳,她比横师弟至少大了一千岁。以她的年岁,若对横师弟你动了凡心,倒也是一桩佳话。”
廖长空长身而起,推开窗户,望着窗外满天飞雪,道:“如果这一次和你来到青砀峰的不是我,而是那聂隐娘,想必以聂隐娘纯阳鬼仙的手段,早已将那梅露子、图万山、杜远等人,挥手间斩尽杀绝。”
横江说道:“我离开宣明山之时,已经向聂隐娘传讯,请她来我宣明山助阵。如今算算时日,她应该已经到了中土帝国。”
廖长空点点头,皱眉离去。
天空早已恢复了往昔模样,遍布青砀峰的鬼气消失无踪。..
大雪飞扬,寒风呼啸。
二人闭门疗伤这段时间,徐夜月不仅没有私自逃跑,反倒是跑到厨房,弄出了一桌饭菜,用仙门法术温着。她一见廖长空出门,就知道二人疗伤完毕,便叫两人一起用餐。
廖长空不予理会,回了自己房间,闭门不出,她修至仙门修士巅峰,早已辟谷,可以不吃饭菜饮食。
横江成为修士不久,尚未辟谷,便坐到院中亭子里,与徐夜月一起用饭,可他只夹菜吃了一口,便皱起了眉头,不肯再动筷子吃菜,只愿意吃白米饭。
徐夜月问道:“不好吃么?”
横江随意吃了几口,放下碗筷,道:“你是我见过的漂亮女子里,厨艺最差的一个。”
徐夜月倒也不恼,只道:“多年没有下厨,手艺生疏了。”
一言至此,徐夜月又觉得语气不对,接着说道:“我还是小时候试着下过厨,拜入师门洪都道场之后,都是在饭堂和同门姐妹一起用饭。听说你们宣明道场里,御龙升道友的厨艺,可以算是宣明一绝,以后有机会遇到他,一定要向他讨教讨教。”
黄昏时分。
洪都道场陈浮生,提着一些果品之物,登门拜访。
此人刚进院子,便指着徐夜月,朝横江大声赞叹,道:“横道友,你们宣明道场的弟子,果然都是些有情有义之人。先前你和廖长空道友与人斗法,李狗蛋道友因为实力低微没有动手。不过,当你们回院子里疗伤的时候,李狗蛋道友只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就把那东观道场神魂高手图万山,骂得口吐鲜血呢。”
横江问道:“狗蛋师弟是怎么骂的?”
“他骂图万山道友全家死绝,骨灰拌饭,灵车漂移,脑浆浇花,棺材划水……这种骂法,低俗是低俗了些,却算是妙语连珠,骂得大快人心啊!”
陈浮生大声赞叹着,又询问了二人伤势,得知二人并无大碍,便告辞而去。
徐夜月等陈浮生走了,才朝横江问道:“我胡言乱语骂了图万山,算不算坏了宣明道场仙门正宗的名声,你怪不怪我?”
横江道:“我宣明弟子,本该快意恩仇。”
徐夜月又问道:“先前那杜远说,你必定是使了妖法,才能让梅露子饮恨当场。你可不可以跟我说说,你施的到底是是什么妖法?”
横江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徐夜月道:“因为人家是你的狗蛋师弟呀。”
横江略一沉吟,道:“不如这样,我们不妨再做一场交易。我将那妖法,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你则助我在斗魔洞府里,留下梅露子、杜远、图万山三人的性命,如何?”
徐夜月道:“连这种小事,你都要和我做交易,看来横道友你一直对我不放心呢。你一边提防着我,一边想着让那三个神魂高手去死,你这人,可真能记仇。”
横江道:“忘战必危!”
徐夜月嘴角一抽,道:“梅露子已经受伤,杀他不难。杜远和图万山两人,实力本来就在梅露子之上,你我只是仙门修士,就算我能掌控斗魔洞府的大阵,也难以将这两人诛杀。”
横江点点头,眼中冷芒一闪,道:“杜远和图万山的性命,缓一缓也无妨。不过,蝠池道场梅露子,必须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