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李无忧在无数人的关注下进了京城。这一夜,关闭了十年的丞相府中门大开,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他去了丞相府?”郭尚书眉头紧锁,叹息道:“真是来者不善啊!”
“无忧他去了丞相府?”听闻李无忧住在丞相府,兵部侍郎孙昊大摇其头。作为申屠空的弟子,他当然希望小师弟能住在元帅府,以小师弟之能,若是再加上他们师兄弟手中的兵权,便是皇帝,怕是也要忌惮三分。徐徐后图,总好过这般当面对垒。
“无忧先生真的住在丞相府?”长乐山一系官员闻听此消息个个兴奋不已。李无忧要是住在元帅府或者其他地方,那就是要暂避锋芒的意思。但是丞相府是百官之首所居,一人之下所住之地,虽说李无忧是赵老丞相的关门弟子,可就这样堂而皇之的住到丞相府,其目的不言而喻。
“嘭——”皇帝一把掀翻了御案。“老师,看来你教出了一位了不得的师弟啊!”大越皇帝颓然的坐到龙椅上,低声呢喃。
这一夜,多少人无眠。而这一夜,只是明日风波的开始,所有人都期待着明日早朝的大朝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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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驾到,跪迎!”尖细的声调拖长,仿佛要将金銮殿中沉闷的气氛破开。
“恭迎陛下!”原本或失神或低语的众臣子赶紧走回自己的位置迎驾。
“平身!”皇帝的声音如常,可是他那颤抖的手臂暴露了此刻他的心情。
大殿中,稀稀疏疏,少了近三分之一的臣子,他们去哪了?大家心知肚明。
“陛下,我礼部今日有八位臣工因事请假,缺朝。”礼部主事上前一步禀报。礼部乃百官威仪所托,最重规矩,今日之事只能硬着头皮先上。
皇帝点点头,不置可否。
其他臣子见了,赶紧出列。
“陛下,我吏部今日缺朝七位。”
“我兵部缺朝九位。”
“我户部缺朝四位。”
······
皇帝面无表情,只是盯着面前的御案发呆,原本空空荡荡的御案上不知何时放着一本奏折,那奏折封面上写着:“长乐山李无忧敬上”。几个铁画银钩的字迹神采飞扬,却那般讽刺。
此时这些缺朝的官员,正静候在丞相府门前的雪地中,积雪初晴的早晨清冷异常,但他们的心中火热,因为他们的主心骨来了!
自从皇帝无端兴起大狱,并不教而诛,以莫须有之罪将孙在等人斩杀之后,长乐山一系人人自危,都盼着李无忧早日到来。可是李无忧偏偏姗姗来迟,让他们在这水深火热之中百般煎熬。
今日,他们在京的几乎都来了,来见见这位长乐山未来的掌门人,这位天下最聪明的“天公子”。问一问他们的“师弟”、“先生”,问他今后要如何在京师自处。
日头慢慢升高,丞相府的大门迟迟没有打开。一开始,大家以为李无忧昨夜舟车劳顿,今天起得晚。这位在长乐山上一想如此慵懒,大家都是情有可原的在门外等待。可是这般等了近一个时辰,大门依然没有打开的迹象,所有人开始不安起来。
李无忧这是什么意思?若你,没有为长乐山一系出头的打算,何必住进这丞相府?你在长乐山上的智机让所有人佩服,今日大家都以你为主,你这算什么?
人群渐渐骚动,平日熟稔一些的赶紧商量起来。多数人将眼神看向了孙昊几人,作为李无忧的师兄,这几位应该与李无忧更亲近一些,对李无忧现在的所为当有所了解才对。
“二师兄,这小师弟这是闹哪般啊?”性子急躁的申屠空六弟子御林军都统侯长帅已经顾不得再讲究了。再这样聚在这里等下去,就要被全京城看笑话了。
“小师弟是在责怪我们当日见死不救啊!”孙昊叹道,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十分头疼。这位小师弟从来就不是按牌理出牌的人啊。
“当日情形,怎么救?”有人不满道。
“是啊,当日谁敢出头,说不定自己都得搭进去。洪涛他们几人不就是为此事送的命吗?”有人在一边发表着意见。
孙昊看看日头,知道就这般在门前等也不是事,要是真等到大朝会散朝,同僚们知道此事,那可就真是看笑话了。
他一整衣袍,疾步走上台阶,伸手敲响门环。
不一会,侧门开了。
“孙老爷,您是来找公子的吧?”丞相府的门子是这里的老人,虽说自从赵老丞相离京之后,只是负责看着这座府邸,但对京中世故还是熟悉的。
“我家小师弟这是何意?”孙昊开门见山的问。
“回禀孙老爷,公子一早就出门了,说是要去祭拜孙在大人。他临走之时留下一件东西,让留给孙老爷您。”说着,门子将一份奏折递过来。
孙昊接过来,看到封面并无字迹,翻开第一页,他手一抖,差点将奏折扔出去。
第一页无字,大越国丞相赵璞印!
再翻一页,无字,大越兵马大元帅申屠空印!
常山大将军印!
东洲驻守府帅印!
洛水郡守印!
溢水郡守印!
一页页,空白无字,只有一枚印戳,鲜红,却代表了大越国最位高权重的一批人的态度。
十几页之后,是一页页的空白,直到最后一页,有三个字:李无忧!
这一份小小的奏折捧在手中,仿佛有千斤重,让这位大宗师弟子,一流巅峰的武道强者都手足颤抖!
这那里是奏章啊!这分明是一份左右大越朝堂的诏书!便是大越皇帝在这样一份奏折面前也要低头,不然,他的皇位估计就要换人了。
原来,小师弟真的是有备而来啊!
孙昊不敢犹豫,在奏折空白处,将自己的官印盖上去。然后,不发一言,将奏折递给身边的六师弟。
侯长帅接过一看,大叫一声“妈哎”赶紧盖了自己的章,然后将这烫手山芋传出去。
每一个接到奏折的人从好奇到沉默,惹得没有接到的人心痒痒,等真传到自己手上,才知这一份奏折的沉重。
“但愿用不到吧!”所有人心中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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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定门外,李无忧一身素白,正在孙在墓前上香。
“少主,昨夜你让我将奏折放在御案之上,我知道你是为了震慑皇帝,可是今日这些长乐山子弟来见,你为何又避而不见?”虽然已是大宗师,这个天下最最顶尖的人物之一了,可是福伯对李无忧的恭敬依然不减。
李无忧看着面前袅袅的烟火,淡淡道:“他们当日选择要明哲保身,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说完,他将一杯酒洒在墓碑前,轻轻说道:“孙先生,我来了。你的仇,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