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栋,你脑子被驴踢了吧?”

王佳佳忍不住在柜台后面冲王栋喊,一边喊,她还一边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准备把王栋给拉出店去。

小春婶也不忍心的说:“行了,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何至于此呢?”

然而王佳佳和小春婶的阻拦,对王栋来说没有任何作用。王栋甩开王佳佳的手,怒意满满的一脚踹碎的小春婶家的柜台上的玻璃。老绿色的玻璃,也是有十几年年头的老物件了。而王栋却毫不怜惜。

从玻璃碎茬子里面拉出来一张纸,王栋用鲜血淋漓的手在上面一笔一划的写下了一份契书。

“来,敢不敢签!”

王栋一巴掌,把这份契书拍在脸色难看的吕大武面前。

“你疯了吗?”

背后,王佳佳很气恼的指着王栋骂。

这会儿,王栋看起来就跟个孤家寡人似的,所有人都在欺负他。

王栋也明白,除了小春婶,还有王佳佳,这屋子里面没有一个跟自己对眼的。除了自己平常确实没有多少人缘之外,恐怕都是钱闹的。

“煞笔。”偷鸡张打着麻将,低声对旁边的胡牙子说。

胡牙子也挤眉弄眼的说:“瞧这小子跟个斗鸡似的,我就说老大的招数厉害吧。”

“签。”

吕大武淡淡一笑,满胳膊野猪毛的大胳膊排在桌子上,然后指着偷鸡张说:“你来签。”

“啊?我签?”

偷鸡张刚刚还在嘲笑王栋,嘴里面含着三毛钱一包,小孩们最喜欢喝的果汁,这下全都喷在了桌子上。

“对啊,老子,不对要有礼貌,我可是国家干部,你懂不?要体面。”吕大武冷笑的说。

王栋看戏已经演的差不多了,再拖延下去,都要出问题了。万一被识破,自己那八万斤梨恐怕得遭殃。

正好,王栋忽地看到,吕大武身后还坐了一个人。

于是,王栋鼻孔朝天,又愣又横的指着吕大武的鼻子骂道:“放你妈的屁,你算个鸡毛的国家干部。人家镇长那是正儿八经的国家干部,你是啥?你是我们选上来的村长,没我们投票,你算个球?知道什么叫乡村自治吗?书都没读过,你拉大鼓扯大旗,三分颜色开染坊了?”

“王栋!你怎么说话的?”

砰,吕大武身边,一个大黑脸拍案而起,他体格硕大,眼神凶恶,一身晒黑的皮肤跟煤球似的,一身腱子肉,脖子上挂着个铁项链。长的也不算周正,也可以说有点丑。

这人便是吕大武的拜把子兄弟,黑三虎子。

黑三虎子早年跟吕大武一起在镇子上的黑煤矿里面混过,后来发生的事情就比较离奇了。有人说是吕大武打伤了带班,然后黑三虎子顶了罪坐牢去了;也有人说,黑三虎子压根没坐牢,他跑深圳打工去了。反正众说纷纭,但没几年,黑三虎子带着点钱回来,在零阳镇上开了一家汽修店,靠着当年的老伙计们,混的风生水起。

王栋就算着黑三虎子会出面。

吕大武这厮,别的不说,最怕的就是自己丢了面子。这次吕大武无中生有的找人阻拦自己,还不是为了他那二皮脸的面子?

但黑三虎子在,吕大武的脾气可就不一样了。

王栋听说,吕大武最近和黑三虎子有点闹矛盾,俩人有点争执。

偏偏这俩都是好面子的人。

黑三虎子跳出来,但这里可是小南庄,是吕大武的底盘啊。

吕大武的面子往哪搁?

果不其然,吕大武一看黑三虎子跳脚骂娘,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阴影。

王栋捏紧了拳头,果然自己赌对了。

“虎子,别跟他一般见识。”吕大武冷笑着抽出他的烟,点着抽了一口之后,才很有老大气派的说:“签,我倒要看看,你这脑袋瓜子里面,装了什么牌子的屎。”

说着,吕大武从胸口的口袋掏出那根派克钢笔,龙飞凤舞的在王栋的血书上签了他的名字。

这厮上过以前的保靖县职业学校,写的字倒是比王栋的狗爬体强得多。

“哼。”

王栋刁蛮的把纸抽回来塞到怀里,扭头就往门外走。

“煞笔!”偷鸡张在后面小声的骂着。

“你站住!”

正当王栋走到门口的时候,小春婶却拉住了王栋。

回过头,一脸怒意的小春婶拉扯着王栋的袖子,骂道:“你赔我的玻璃!”

王栋一看被自己踹碎的玻璃柜,脸顿时就拉了下来。

这可是十几年,不,也许是比王栋年龄都大的旧绿玻璃,透光不好,还看不清,现在估计拉到垃圾站才有人要。可那一块新的也得几百块吧?自己踢碎的,怕不是得上千块修。

“这要不我赔你五百块钱得了。”王栋苦着脸说。

小春婶的脸色当时就变了,她纠扯着王栋,一边尖声喝骂,一边把王栋往门外赶。

顿时,小卖部里面哄笑一片,都当王栋是个一激就怒的斗鸡,这会儿又人穷志短,把脸都丢光了。

而被推出了大门,追出去一百多米的王栋和小春婶,这会儿又是另外一个样子。

王佳佳也跟了过来,跑到墙角之后,她才发现,这俩人竟然像是老妈训儿子似的站在墙角。

“你装什么?你当自己是什么玩意儿?你骗的过吕大武那孙子?”小春婶恨铁不成钢的用手指戳着王栋的脑门。

“您看出来了?”王栋只能尴尬的笑。

说起来,小春婶对王栋是全村里最好的,到现在为止,小春婶这里还押着王栋一百多块钱呢,这钱王栋从来不担心小春婶哪天就偷偷吃了。

“废话!你这臭小子,撅起屁股我都知道你要朝哪放屁,就吕大武那群人,按你的脾气,你早跑了。还会来这儿装斗鸡?你跟婶子老实交代,那梨子是不是摘好了?”小春婶自己也点了根烟,一脸烦躁的说。

王栋连忙说:“是的,我就怕他们找事,连夜跑了六十里地,去西边的杨柳铺乡招了几个破落汉子。他们那乡穷,一人给了五十块钱,一天一夜就给弄完了。这事儿我谁都没告诉,就指着坑吕大武呢。”

“糊涂!”

小春婶气得差点一巴掌打在王栋的脸上,她怒道:“吕大武他是你能惹的?他有人有关系,你有啥?一双破鞋?”

“我反正我不吃吕大武的气。”

王栋真想说,我有天上的神仙帮忙,我帮神仙买凡间的东西,他吕大武算什么?

可这话,又怎么能说得出口啊。

对视了一会儿,小春婶才叹气的说:“行,你就能吧!”

怒气冲冲的小春婶往回走,王栋正好看到了王佳佳在拐角冲他笑,然后小春婶就拧着王佳佳的耳朵回去了。

瞧王佳佳那生气委屈的小模样,王栋也忍不住笑了笑。

该回去了。

王栋正准备走,王佳佳又跑了过来。

这次,她手里面提着一包创可贴。

“给,我娘给你的。”王佳佳脆生生的说。

“嗯,好。”

王栋心里抽了一下,小春婶其实真没必要太关心他这没个亲戚的穷人的。

王佳佳说:“我后天中午十二点,在咱县城中关路的金汤豆捞有同学聚会,你可不准迟到啊。记得收拾的好看点。”

“行,我明白,到时候我租身西装去找你!”王栋乐呵呵的笑着答应。

王栋现在迫切的需要换到新的神仙物品,所以,那玉兔的砀山酥梨要买,老君的烘柿也要准备。

反正都得进城。

给手上贴了创可贴,王栋回了家。

把昨天的剩饭热了热,王栋和大黄,一人一狗,坐在地头上吃了起来。

都说养了狗,是人吃什么,狗吃什么。王栋现在却是,狗吃什么,人也吃啥。

王栋不由哀叹,“妈的,我家里要是有个婆娘多好。”

“哼,哪个婆娘愿意跟你这样的人?”

王栋一回头,只见孙淑婷站在树荫下面,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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