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平二年八月,对峙中的官渡终于变成了最终的决战所在。袁绍没有听从沮授和田丰所提出与曹操打持久战,将其拖垮的意见,在囚禁田丰,贬黜沮授后,袁绍采取前后结营,步步推进的方式,将主力逼近官渡。之后袁军背靠沙堆,安营扎寨,营寨东西相连,长达数十里,与固守官渡的曹操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袁绍自扎下营寨后,每日带兵出营列阵,而后派出声音宏亮的士兵叫骂,就好像搭台唱戏一般。叫骂的军士中文艺一点的还会历数一下曹操的种种暴行,说他是贪残虐烈的无道之臣,粗俗的就直接骂曹操是赘阉遗丑,宦官后代,总之政治攻击,人身侮辱,无所不用其极。但是曹营却静悄悄的仿佛无人,只有在袁军靠近的时候,才会有箭矢从营中射出,警告他们曹军的主力仍驻扎在此地。
这一日,袁绍又是带着大军骂了一早上,结果曹营还是没有一丝动静。时间邻近中午,夏末的太阳也慢慢变得毒辣起来,叫骂的军士们个个疲惫不堪,忍不住退回了本阵。
曹操坐在中军大帐中,正拿着一卷兵书随手翻看。听到外面的叫骂声渐渐低了下去,曹操将竹简搁在桌案上,问刚刚走进帐篷的郭嘉道:“袁军不骂了?看来又到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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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的时间了。”
郭嘉有些心不在焉道:“袁绍这家伙吃饭睡觉都十分准时,咱们营中倒是可以把打更的士兵省了。”
曹操抬起头,看着郭嘉道:“奉孝,怎么了,有心事?”
郭嘉点点头,走近了几步:“主公,关于阎柔和鲜于辅投降的事情,在下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一直以来主公都一口咬定他们肯定是真心归降,在下虽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来反驳主公,但是收到他们降书的时间偏偏是在孙乾来的前几天,主公不觉得有些蹊跷么?”
“蹊跷,当然蹊跷啊。”曹操扣着双手道,“不用想就知dào
他们肯定是跟刘备串通好了,准bèi
以后阴我们一把。”
郭嘉一愣,随即明白了曹操的意思,呵呵的笑了起来。
“我早就说过,我的这些部下之中,只有你最了解我的心意。”曹操笑了两声,“刘备以为他这一招套一招的路数走的精妙,我却觉得他走的愚蠢,因为他太过于谨慎了。刘备从来不把自己完整的计划告sù
别人,因为他不相信任何人,袁绍,阎柔,鲜于辅,甚至于我,都被他看做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他自负于自己对局面的掌握,认为自己可以将每一颗棋子都移动到他想要的位置去,可惜他忘记了,人和棋子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人有思想,当一个人开始主观判断事情的对错时,除非是认同你,否则你将无法再操控他按照你的想法移动。阎柔和鲜于辅是刘备这局棋中很重yào
的两颗棋子,可以说是此战之后河北局势走向的关键人物,不过照我推测,刘备应该没有告sù
两人他是怎么想的。”
郭嘉没有做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曹操展颜一笑,站起身来:“敌人和朋友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分别,趋吉避凶是人之常情。所以阎柔和鲜于辅是投降也好,诈降也罢,真zhèng
的决定权不在于他们,而在于我们。只要我们拿下了官渡之战,刘备这一次就会偷鸡不成蚀把米。我只要派出一舌辩之士,幽州和并州唾手可得。”
“在下领会主公的意思了。”郭嘉笑着摇了摇头,“只是主公将我们骗的也太惨了些。”
曹操缓步走到帐门边,掀起帘子看向外面,武士们手持着兵器静静的守卫在营寨的四周,自己的将旗在半空中哗啦啦的震动。“我倒不是存心想欺骗你们。”曹操摊了摊手,表示无奈,“虽然我们在白马和延津打了两场胜仗,但是与其说我们是战略性的放qì
白马和延津,退守官渡,倒不如说我们是被赶到了官渡。”
“官渡是许昌前的最后一道防线。我们现在粮草告急,兵力又不足,如果我再不给众位将士们一些希望和鼓励,他们哪还有守住官渡的信心。”曹操低声的道,语气森严,“奉孝,这些话我也只肯对你说,希望你能帮我保守住这个秘密。营中诸将对我虽然忠心,但是告sù
他们毕竟有损士气。”
“一支丧失了士气的军队,就如同泥沙堆积,一触即溃。”
郭嘉脸色微变,半跪于地:“主公坦诚相待,在下感恩至深,日后敢不肝脑涂地,以报主公的知遇之恩。”
曹操把郭嘉从地下扶起,长叹了一声道:“智者常忧,奉孝也不必太勉强自己了。”
两人相对无语,一时间帐中竟是一片安静。末了,曹操摇着头笑了笑,问道:“对了,最近一直看着北方,倒是忘记了咱们南方的小盟友,孙策最近在做些什么?”
“孙策的母亲去年冬天去世了,这一段时间他一直在庐江守孝。”郭嘉淡然道,“不过说起来孙策也算是个大孝子了,去年都已经将荆北握在了手中,居然肯为了母亲的丧事硬生生的退了兵,而且自己守孝期间严令手下的兵将不得对荆州擅动刀兵,恐怕到明年之前南方是没什么大的动静了。”
“他是想举孝廉入朝为官么?”曹操玩笑道,“说句有损阴德的话,孙策的母亲死的真是时候。”
郭嘉点了点头:“的确,要不他和袁绍一起来攻,我们可就真的被逼入绝境了。”
“不过给了他一年休养生息的时间,孙策在江东便可以真zhèng
的站稳脚跟了。”曹操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带着琢磨的意味长吁短叹,“把山越这样的化外之民劝出来开垦土地,这世上也只有他能想得出来了。”
此时,千里之外的庐江城中。
“阿嚏,阿嚏。”孙策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揉揉自己的鼻子,孙策不禁有些纳闷,这不是还没入秋呢么,怎么就感冒了呢?
“兄长,是不是这两天晚上太劳累了,所以才身体不适啊?”周瑜一脸坏笑的问道。
“臭小子,想什么呢?”孙策在他头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笑骂道,“北方的战事如何?”
周瑜收起了笑容,递给孙策几张布帛:“今天早上刚刚收到的战报,袁绍已经进兵官渡,看来他和曹操之间的战斗,今年之内就会有个结果了。”
孙策随手翻了翻,心中默默的计算了下日子,虽然提前了几年,但是曹操的军粮应该还是会出现问题。沉吟了良久,孙策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道:“公瑾,按两万人的补给凑齐一个月的军粮,给曹操送过去。”
周瑜呵呵的笑着:“是怕曹操挡不住袁绍么?”
孙策刚准bèi
答话,却看见一个侍女小心翼翼的端着一个汤盏从内堂转了出来,盏中飘来一股浓重的板蓝根的味道,想必是自己刚才打喷嚏的声音被大乔听见了。孙策皱了皱眉,从侍女手中接过汤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孙策憋住呼吸,仰头将汤药一饮而尽。三国时的板蓝根可是属于真zhèng
的无糖型,味道苦的简直快要了人命。
看着周瑜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孙策咂着嘴在他头上重重的拍了一下:“臭小子,快去,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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