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林生擅自延长了守夜时间,他需要对巨狼的尸体进行一个大体的解剖。

在加兰德有着生命信仰,所以对于这种亵渎尸体的行为,即便是发生在动物身上的,也会被视作是对神明的不敬。但是吴林生管不了那么多,更何况这种生物是不是自然出现的都不知道。

结合乌勒尔的知识和安东尼奥的记忆,没有内脏的生物是不存在的。

在第二班值夜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吴林生和乌勒尔对巨狼进行了更深入的解剖。除了没有内脏之外,巨狼甚至没有和体型相称的血液,就好像榨干整头狼也只能从里面取出一小瓶血一样。

“你怎么看?”这种时候吴林生还是要仰仗一下乌勒尔,希望他知道什么冷知识,比如某种独特进化的狼之类的。

乌勒尔摇了摇头:“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狼,我甚至怀疑他生物的身份,也许是某种魔法造物?”

乌勒尔指的是铁骑士那样的仿生造物,但吴林生联想到了地牢里的那种光景,后者听到乌勒尔的发言之后更是不寒而栗。

随着深入的解剖,吴林生大体理清楚了这种生物的构造,除了形体所需的皮肤,骨骼和肌腱,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内脏,包括大脑,整头狼的身体里仿佛是莲藕一样布满空腔。可疑的是在空腔内会有一些卷须一样的东西附着在腔壁上。

“这逼玩意还在动!”吴林生有了这个发现之后捂着鼻子往后猛退了两步。不同于那种将死的挣扎或者是虚弱的移动,卷须的移动富有生机,而且仿佛对外界有一定的辨识能力。

“太恶心了。”乌勒尔强忍着呕吐的冲动翻开腔壁,上面全是这种小指大小的卷须。

“盖回去!”吴林生猛打鸡皮,今晚的噩梦素材一下子就上来了。

“怎么处理?”乌勒尔踩了一脚巨狼的尸体,卷须开始慌乱不安地扭动着。

吴林生回头看了一眼露营地,一想到周围的尸体里全是那种卷须他就觉得全身酥麻:“烧了吧,别让学生们知道,太恶心了这玩意。”

乌勒尔等的就是吴林生这句话,火舌从指尖蹿出,顷刻间就将尸体烧成了飞灰,吴林生不放心,又挖了捧土盖上去。

今晚他是肯定睡不着了,除了心里膈应之外,他还要注意狼的尸体会不会带来什么二次伤害。

坐在熟睡的艾希娜尔旁边,他忍不住伸手抚摸了一下艾希娜尔的脸庞。一想到那种密密麻麻的卷须就在不到五米之外的地方,吴林生就对艾希娜尔充满了羡慕之情。

“昨晚没睡好?”第二天,艾希娜尔跟在吴林生身边,后者一路上猛打哈欠,艾希娜尔都担心吴林生会不会一头栽进沟里。

不和学生们公开巨狼的报告已经是和乌勒尔的共识,不过大体的解剖报告在两人心中成型,回去之后是肯定要向冒险者协会和赫迪尼斯报告此事的,毕竟现在有能力应对这种事态的组织不多,教会活动范围有些也是鞭长莫及。

鉴于吴林生在地牢的所见所闻,他是打死不会上报政府的。

“嗯,法术消耗了我太多体力了。”

艾希娜尔明显不相信这种说辞,他比其他人都清楚吴林生的法力极限,三个不痛不痒的法术就能把吴林生榨干的话,这个九阶来的也太廉价了一点。

就在她准备追问的时候,吴林生冲着她眨了眨眼,艾希娜尔心领神会,也不再过问此事,她光靠猜测也能明白一定是有关狼的事情,

昨晚她和娅妮塞拉都睡着了,之后的事情谁也不清楚,也许是吴林生从狼的尸体上发现了什么东西也说不定。

“前面,可以看到了!”吴林生突然手指前方,叽叽喳喳的学生们都顺着吴林生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远方的丘陵小坡上有一座堡垒,眼力好的人可以看见堡垒已经有一面城墙倒塌,后面隐约有工人来回工作的身影。在堡垒的南方不远处有一片密集的建筑,那里就是盾风镇,尽管有一半的建筑仍处于荒废之中,但是也有几缕青烟升起,是来自铁匠铺,还是烘焙房?

耕田也有一半重新投入生产,另一半被化作焚尸坑,用来抚慰荒废的土地和曾经在这里爆发的屠杀。微风送来的烟土气给人的不是颓败,而是一种重振生机的活力。

“这里就是盾风镇吗?”

“和传说中的亡灵战场不太一样。”

“那都已经过去很久了好吗。”

吴林生在学生前停了下来,打断了他们的讨论:“各位同学,我们这几天都会在这里进行实习,实习的重点主要是列曼尔水晶的通讯运用,各位同学都有准备了吗?”

通讯基站的建设,吴林生当初在宣讲会的时候就已经做过介绍了,建设一个基站,除了基本建筑,还需要构建稳定的防干扰结界,同时也需要将水晶的通魔渠道接入地脉,这样一来才能建设一个稳定的基站。

卡琳那边已经做好准备,她大概估算了路程,许诺会在每天正午时分进行一次通讯尝试,直到成功通讯或者吴林生返回米契鲁多为止。虽然耗时耗力,但是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而学生们的工作,就是架设结界和地脉连接,如果通讯成功,吴林生会让他们也感受一下打电话是什么感觉。

而具体实习地点,吴林生需要回到当初居住的地方,那里是曾经从一个叫达利安的老爵士那里买下的豪宅,也是吴林生一切故事的起点。

众人又花了点时间去到吴林生的故居,贵族们在尸潮时期被转移到盾风堡避难,在尸潮结束之后又没有愿意留下来和达克罗领主处理这么个烂摊子,曾经最繁华的区域现在是最萧杀的地方,让吴林生不禁唏嘘。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穿过街道,难免让人侧目。周围的一切都在诉说着盾风镇曾经遭受过的苦难和现在的生机,但比起这些,还有更吸引吴林生的地方。

回到曾经的小别墅让他心生感慨,他有些期待,在自己离开之后,这里又变成了什么样子。

曾经的庄园被改造成了造纸地,一列一列地水槽陈列其中,不过都已经干涸了,在风吹日晒之下,连纸浆的酸味都闻不到-

“你们现在这里休整,准备一下接下来几天工作生活可能用得到的东西,我进去里面打理一下。”吴林生心血来潮,想要自己进去里面看看。

艾希娜尔从后面拉住了吴林生,吴林生知道她也想去看看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吴林生没有说话,而是挽住艾希娜尔的手,和她一起推开了大门。

里面的一切都还是老样子,除了客厅里多出来一张大的夸张的床铺,周围散落着各种战士用具,那里曾是属于朱尔的床位。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就连气味都是熟悉的样子。

吴林生慢慢把门关上,学生们讨论的声音化作模糊不清的咕噜声,一时间吴林生有一种错觉,外面仍是繁华的街道,自己刚刚和艾希娜尔采访回来,爱丽丝也许就在某间房间里学习绘画,卡琳和特提斯的小队没准什么时候还会过来串门。

“这里是我家。”艾希娜尔的声音略有迟疑,脱口之后却又那么坚定,这里是吴林生的故乡,也是她的。

“是啊,待会要去去看看吗?”吴林生看着自己的徒弟,她不是故意挑动艾希娜尔的伤口,但是她是一个顾家的女孩,吴林生也是一个很能理解故土情结的华夏儿女,也许再回去看看,也能让她不留遗憾。

“老师”艾希娜尔再一次这样称呼吴林生,在曾经熟悉的一切面前,她再一次暴露出了自己的脆弱。她忍不住啜泣着,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抱住吴林生,吴林生把她抱在怀里,这里是他们的家,在这里可以放松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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