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睡午觉的习惯。

我习惯看书。

看那本破书,看那本害我少年退学的破书。

正在我看得聚精会神之际,娜娜跑来找我,她是我们的语文课代表,也是最喜欢教训我的人之一。

三年前考入凤凰镇中学,我是第三名,她是第二名,正好压我一头。那时的我俩不仅是竞争对手,也是极好的朋友。

随着我成绩下滑,我俩渐渐地疏远起来,不再如往常那般,相约着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她有了新朋友,而我则没了朋友。

搬书退学那天,她请假回家有事,并不知道我的遭遇,当然,我也猜不透她今天来的意图。

她进门便是雌威大发。

“刘览,你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娜娜,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周末,你不会是请假来的罢。”

“高考已经结束,所以我有时间。还有,我才不会为了一个懦夫请假,而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我局促的收拾着座位,想让这个高挑干净的牛仔裤女孩坐下,家里实在太简陋,我有点脸红。

“娜娜,你坐这里,这里干净。”

“刘览,知道么,我看不起你,你再也不是三年前的那个刘览了,你彻底变了一个人。”

我突然想起了那本破书还没藏好,慌里慌张的用被子将它盖住,这个举动引起了女孩的注意。

“你在藏什么。”

“没什么,一本书而已。”

“刘览。”女孩陡然提高嗓门。

“你太让我失望了,知道么,你还年轻,还有大把的光阴供你用功,怎么就退学了呢,知不知道你的未来是什么。

“难道你想一辈子就窝在这一亩三分地里卖苦力么,你甘心了么,认命了么。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年纪轻轻的,不好好用功读书,偷偷躲在自家被窝里看那种书,你就不知道羞耻么,我都替你害臊。”

我想解释,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只能苦笑着摸摸头,给她倒了一杯水。

“娜娜,你喝水。”

“啪!”女孩将水杯打落在地,气哄哄的看着我。

“我今天来不是喝水的,是来向你决裂的,你我以后再也不是朋友,因为我们压根就不是同一类人。”

说不生气是假的,还好她长得漂亮,我看着她的脸蛋,心里的气怎么也生不起来,只好去找笤帚,收拾碎玻璃。

还没出门口,我又听到另一个人的心跳声。

“娜娜,谁陪你来的。”

“张磊陪我来的,他不想进你们家,所以在外面等我,你看见他了是么。”

“没有没有,我瞎猜的。”

我听出了心跳的声音是个雄性,却没听出他是谁,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百米之内,我对于熟悉人的心跳,从来不会听错,难道是我的心乱了么。

“你自己收拾罢,想说的话,我已经说完了,你好自为之,我走了。”

“娜娜再见,有空常来。”

女孩对于我的淡然更加气愤,我知道她想冲过来揍我,但是她不会,正如她说得那样,我们已经不是同一类人,犯不上动手动脚的。

我将她送出大门,看着她骑上自行车,和那个男孩并肩而走,心中不禁感叹,真是女大十八变啊,你瞅瞅这身段。

啊呸呸呸,刘览啊刘览,那招还没练成,你胡思乱想什么。

作为一个生在新央国,长在红旗下,且又接受过十二年教育的中级知识分子,我对天发誓,刘览绝对不是一个乱搞封建迷信的人。

我练得这招叫‘定身法’。

跟点穴还不一样,点穴最起码还科学一点,比如封住你人体的什么血脉之类的啦,又或者以什么重手法导致你的肌肉痉挛啦,总之能有有个合理的解释。

我这个不是,我这个只需手掐一段法决,同时念动真言,然后凭空虚指,你就会被定住……

一开始我也不信,直到一年前,我凭空定住一只老母鸡,看着它从半空中炸着翅膀落下,我才半信半疑的又去点另一只。

摸索半个月光景,我总结出来了,以我的功力,每天只能施展出两次,且仅限于小鸡小鸭小鹅一类的小动物。

直到退学的第二天,我成功定住了一条狗,一条半大哈巴狗,好险没把我高兴的昏过去。

这件事我谁也没说,不敢说,并且我打定主意,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在人前使用,更不在人前卖弄,我觉得这会给我招来杀身之祸。

我奸着呢。

没错,这招‘定身法’,就是我从那本破书里学来的,学了整整三年。

没学这招之前,我只是自信而已,因为自幼习武的关系,我知道怎么去赢一个人,所以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恐惧。

学完这招之后,我开始变得极为胆小,变得学会恐惧。

因为我害怕自己忍不住会对人使,一方面我对那种掌控他人的力量沉迷不已,另一方面我又害怕自己会因为这种奇妙的力量而走上歪路。

我知道,我们所做的那些所有违背我们良知的事情,最终都会戕害我们的生活。

千万不要存有侥幸心理。

还有,今天发生的事,也让它给我提了一个醒,那就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娜娜来找我,险些被她发现这本书,还好我掩盖的及时,倘若被她拿起来看了呢,她再去告诉别人,后果岂不是不堪设想。

书里的每一个字,每一段真言我都能倒着默写。所以,还是烧了它最保险。

老东西泉下有知,你别怪我,不是我败家。我这叫小心驶得万年船。

不知不觉间,最后一页也被我扔在火炉之中,为了以往万一,我将里面的书灰煤渣全部捣碎,还嫌不够彻底,我端起火炉,走向院外。

使劲浑身气力,向着天空扬了它。

不凑巧,正好刮来一阵邪风,将这些带着火星子的煤渣刮向了后院。

坏了。

后院是村长家的草料厂,这些火星子要是挨着那些干草,那可怎么得了,我滴妈,祸事了!

犹自思忖间,火苗已然映红了半边天。

我赶紧从灶房里抬出水缸,再回头,火舌信子已经窜起一丈多高。常言道,水火无情,任我有天大的本事,对这水火二字,还是无奈。

当天傍晚有风,风助火势,火借风威,一场熊熊大火,将个草料厂烧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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