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杜凡景站在他自己,以及公主府立场上的一些猜测。
事已至此,既然孟少师有心图变,倒不如干脆破釜沉舟一把。
是以,自觉已看透此事的杜凡景,并没有阻止孟浪秋的一些奇思妙想,而是极为配合!
作为公主府长史,他自然希望公主府能够崛起。
若他知道,孟浪秋仅仅只是因为需要功德值,所以才用各种各样的办法,去尽最大可能收割民众心中的感恩,根本没想过再造时代这种伟大命题,怕是他会憋闷而死吧!
当然,孟浪秋其实也从圣旨中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是以他行事才这般小心翼翼。
否则按照赈灾惯例,手持圣旨就近调拨粮食,本是天经地义,又何须如此谨慎小心的去借?
孟浪秋看着犹疑不定的杜凡景,微微挑了挑眉,好奇问道:“只是什么?”
杜凡景抱拳作揖,深吸一口气,看着孟浪秋果断说道:“少师,若真收容大批民众,教授修炼之道,怕是不太好,且不说别的,临淄方面或许会对殿下生出想法!”
所谓临淄方面,只是隐晦指代。
实则是想说,齐皇会对小公主不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盗粮也好,安置灾民也罢,甚至于将土地收归公主府,还土于民,这都无所谓。
可,贸然开设书院教导修炼,这是天大的事!
修炼之道垄断在上层权贵手中,如何传授,开宗立派,自有定规,岂是随随便便就能让普通细民进入此道的?
换句话说,这就是国家层面的高精尖技艺,除了国家允诺的势力之外,绝不可能让一家新的势力轻易冒出来,莫说是齐皇,便是这安西州周边的江湖势力,也不可能轻易允许。
这是忌讳!
就好比帽儿山殷擎苍,跨入真人之境已有数年,以他的资历人望,早已达到开宗立派的程度。
可为什么到现如今,还只是一家土匪山寨?
除殷擎苍自己不愿成为巨室这一个小小的原因之外。
更大的层面,是上面不允许!
所以,殷红菱的兄长,才会一直都为之奋斗努力,想要将帽儿山整合成一家宗门,可一直未曾成功。
就算殷擎苍有镇压北境的功劳,可若是他强行开宗立派,那势必会引起修炼界乃至朝廷的不满。
最后的结局,无非是被灭,亦或者苟延残喘下去。
一个土匪山寨尚能容忍。
可开宗立派,那是有气运护佑,有传承立世的!
作为统治者,他们要的是掌控,而不是让不可控的因素,漫无边际的发展。
说严重一点,公主府若是小打小闹的教人修炼也就罢了,可若是真大张旗鼓的来,这就是一击必溃的命门!
听到杜凡景这话,坐在上位的姜小夭,微微低头,脸色也逐渐黯淡下去。
孟浪秋微微凝眉,这个问题,他还真没考虑过!
但是很快,在孟浪秋的犹疑之下,只见姜小夭猛地抬起头,目中闪烁着坚定光芒,掷地有声道:“无妨,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当下局面,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若父皇果真问罪,大不了……”说到这里,她有些犹豫。
但旋即,她狠狠一咬贝齿,眸中散发出一抹狠辣,铿锵道:“大不了,不奉皇命!”
不奉皇命!
稚嫩的声音,在大殿上空回荡,虽不至气势雄浑,但也是掷地有声!
简简单单四个字,震得殿下数人,纷纷瞠目结舌,惊惧喜忧各种表情,不一而足。
杜凡景也好,冯济生也罢。
就连一向敦厚不语,存在感极低的丁横山,此刻都一脸震惊看着他们的公主殿下。
倒不是对小公主生出异心。
实在是无法想象,这话是从姜小夭嘴里说出来的。
撇开她乃是皇室出身,齐皇之女的身份不谈。
平日里,她向来没心没肺的跟在孟少师屁股后面,虽贵为公主,但却和邻家小妹相差无几,府上大小事宜也向来都是由孟少师拿主意,姜小夭从无决断之意,最近虽说也开始在逐渐处理事情,可但凡大事,也向来是先听孟少师之言。
此时却是如何如此果断起来?
众人面面惊骇,不知这种果断,在公主府即将迎来的挑战中,究竟是好是坏。
适时。
孟浪秋干咳一声,摆了摆手,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过来。
“其实,暂时也不必如此激进!”孟浪秋笑了笑,说道:“书院教导修炼,名义上还是自由而来,自由而去,再加上公主身份,此举也算不得多犯忌讳!”
听到这话,杜凡景几人微微沉吟。
这时,孟浪秋从袖袋里掏出一叠银票,交给冯济生,道:“这里是一万两,你且充入府库,先给府上人等将薪俸下发,其余用作日常开支以及营造新城所需。”
说完,他又补充一句:“节省点用,后续若不够,再报我知晓。”
冯济生双手将银票接过来,虽有惊疑,但也早有准备,知道这些时日孟浪秋消失,便是筹措银两去了。
看到这一万两,大殿中的众人无疑跟打了鸡血一般。
以往虽说赈灾,但说到底,手里并无余钱,粮草物资皆是‘借’来。
有了钱,可大不一样。
许多事都能做得起来了。
孟少师果真神武,不愧帝师之名,脑子灵活就是不一样,这才离开数日,便搞来了一万两,公主府没他还真不行!
就在众人惊喜之际,向来不怎么多话的丁横山,突然站了出来。
“殿下,少师,我也有一事。”丁横山抱拳,看着姜小夭与孟浪秋。
“说。”
丁横山点点头,道:“自从上次少师让我开营纳兵,村民报名踊跃,我已筛选过半,但八百兵额已满,却还有数千身健体壮者想要加入,此事该如何解决?”
说完,他静静的看着孟浪秋,等待答复。
姜小夭微微凝眉,也将目光看向自家师父。
以她之意,便不要这个规矩,当下需募集多少兵勇,便募集多少。
但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还是让她想先听听师父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