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一层,只有一条走廊,走廊狭小,两边全是紧闭的房门。
走在廊道上,头顶悬着一排白炽灯,照得清冷又明亮。
众人拐了个弯,就来到了厨房。
这里是真的小。
多了两个人,看起来还算宽敞的厨房便稍显拥挤。
桌上菜不多,四五盘,三素两荤,色香味俱全。
虽是家常小菜,却看得傅怜食指大动。在末世生活多年,她已经很久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
傅怜弯眉,眸光盈盈,和一个女人的视线对上。
是他口中的内人。
一个,并不漂亮,但是十分有气质的女人。
“这是我老婆,柳晴。”方明诚揽住她的腰,两人对视一笑,默契和情谊,在视线中流转。
柳晴脸颊微红,把脸埋在他胸口,“莫教客人看了笑话。”
方明诚笑得火热,低头就去寻她的唇。
两人如胶似漆地吻在了一起。
完全不把傅怜两人放在眼里!
哈。不过傅怜一点都不尴尬,已经若无其事地坐在了餐桌上,品了口桌上高脚杯中的白水。
下一秒,她便搁了杯子,皱起小脸,吐舌,“好辣。”
陆战也坐了下来,淡淡扫了眼,重新倒了一杯水给她,把她那杯拿走,“这是白酒。”
不怕笑话,傅怜长这么大还没喝过酒呢,她怔怔灌了一口水,苦哈哈地皱鼻,“白酒不好喝。”
许是被这对末世夫妻的甜腻氛围感染,傅怜这句随口的点评,在昏黄的灯下,竟烘出淡淡娇俏,比花更艳人眼。
陆战不动声色地抿了口酒,慢慢低下头。
那对夫妻也坐在了桌子旁,女人坐在他腿上。
也太黏糊了。傅怜腹诽。
她眼珠子一动,察觉到方明诚沉沉打量的目光,心下一窒,立马笑眯了眼,甜嘴赞道,“两位好恩爱啊!”
柳晴抿唇,瞧过来,方明诚恰到好处地解答,“这位是傅怜。”
“怜妹妹长得真漂亮。”柳晴娇娇捂唇。拿那双眼盯着傅怜看。
傅怜大大方方给她看,只专心干饭。
斯哈斯哈,柳姐姐做的菜好好吃哦!
这个开水白菜汤也太好喝了!
另一边,方明诚又和陆战聊了起来,“国家,可还好?”
陆战勾唇,“家都没有,哪来的国?”
方明诚微怔,又笑出声,“陆先生太幽默了。”
陆战浅笑,似乎知道他想问谁,“他确实很好。”
“他派你来的?”
陆战高深莫测地摇头。
不过简单几句问候,傅怜却从中品出了几分不寻常。
不管方明诚之前是不是国家手下的研究组一员,眼下,他孤立无援,也许末世一始,他便留在了这里。
他表现得越是世外桃源,不知天下事,越是奇怪。
如果这里在末世爆发之际就如此安全,那为何不见其他研究员?
再者,这里电力水力设备等各方面保存完好,还能使用微型摄像头窥探四周,无线网络尚且也能用。
他完全有能力联系外界。
如果真是国家研究组一员,他不可能不去联系国家寻求帮助,分享消息和资料。
可他甘愿留在这里,封闭外界消息,一定是隐藏了什么。
也许就和墨树有关。怪物,是否就是出自他之手呢?
若是如此,青云镇的异状,和他脱不了干系。
方明诚,迅速被傅怜贴上危险份子的标签。
转念一想,傅怜不禁感叹一句陆战心思的深沉和缜密,顺坡下驴和穿高干马甲属实被他给玩得透透的。
短短几句就能把对面的大致情况摸个一干二净,自己却如同雾一样是个谜,而国家特派员这个身份,也能让对面不敢轻举妄动。
傅怜想着,目光不自觉在方明诚与陆战两人身上流转,在与陆战沉沉目光对视后,装作懵懂无知地冲他笑笑,继续低头干饭。
“陆先生,我十分乐意配合您的工作,只是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两人的谈话还在继续。
陆战看了他一眼,一笑而过,“但说无妨。”
“如你所见,我并不想再与外界扯上关系。”方明诚说着,拢了拢怀中柳晴的腰,眼里的深情和爱意,是心甘情愿的臣服。
他的一切封闭,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傅怜瞪圆眼,这什么神仙爱情!
她突然想到在上辈子的末世生活里,流传的情话。
是每一个青春少女,在绝望苦难的末世生活下,美好的梦和幻想。
寻一座孤岛,许一人偏爱。
末世是荒芜,是地狱,可只有你,是我内心的安宁和港湾,我在只有你的城,永久定居。M..
你是命,是阳光,是空气,是我舍弃万物,赖以生存的唯一。
嘤,傅怜咬唇,泪眼花花,已经脑补了一百万字方明诚为柳晴放弃一切,两个人永远留在这里共筑美好小世界的绝美末世爱情故事。
磕拉了,磕拉了!傅怜心里咆哮,并为之前对方明诚的偏见感到抱歉。
她偷偷抬头,看到方明诚恰好夹了一筷子肉递到柳晴嘴边,柳晴咬了一口,嘟着嘴皱眉,把那肉推到了方明诚嘴边。
方明诚掐了掐她的细腰,哄道,“你太瘦了,多吃点。”
柳晴任性地别过头,方明诚宠溺地叹了口气,毫不嫌弃地把那块肉塞到了嘴里。
陆战置若罔闻,眼里流出淡淡讽刺的光,转瞬即逝。
他抬了抬下颌,端起酒杯,朝方明诚送了送,“我亦不想打扰两位的二人世界。”
方明诚笑笑,拿起杯子,杯筹相碰。
方明诚举杯欲饮,却被柳晴止住,她眼里含了淡淡的怯,玉手搭在他纯白衣袖上,如上等暖玉,“不准喝。”
方明诚顿了一下,咬了咬她的唇,把杯子放下,笑骂,“就你爱管我。”
话虽恼着,神色却很幸福。
啧。傅怜要酸死了!她咬了咬筷子,扒了一大口饭在嘴里。
浑然不觉陆战幽深而冷凝的眸光。
安抚好怀中的女人,方明诚再次看向陆战,继续刚才的话题,“只需要陆先生,做一个实验。”
————
晚饭结束。
方明诚把陆战带到一个房间,告诉他这是他的房间。
傅怜就近选了一间。
两人走后,傅怜检查了一圈自己的房间,没发现问题,就准备去找陆战。
陆战半天才开门,傅怜看到墙上光幕亮着,里面是方明诚晕着莹润白光的脸,他们又单独谈了些什么。
见到她,方明诚微微一笑,关了光幕。
傅怜欲言又止,陆战则侧身放她进来,坐在床沿认真擦拭自己的唐刀。
前两把弯刀很不幸地在战斗中牺牲了,这是他手上最后一把长刀。
“陆战哥。”她开了话匣,陆战淡淡的目光便看了过来。
傅怜跟着坐在床沿,床上被褥软得一塌糊涂,陷成一个圆,圆里安放着娇小的她。
“他们好幸福哦。”傅怜撑着下巴,小声嘀咕。
陆战未答,淡淡耻笑一声。对这对恩爱夫妻表达自己的轻蔑和猜疑。
傅怜不服,正要追个究竟,却见陆战眉头一皱,沉声,“你听。”
傅怜屏气,什么都没有听到,她正要疑惑发问,却听到有一个小小的咀嚼声在屋内响起。
咔擦咔擦,似乎在品尝清脆的骨类,在空寂的房间回荡。
微微渗人的细语在傅怜耳中放大。
陆战看了她一眼,递给她一个眼神。
傅怜悄悄起身,她摸出腰间蝴蝶刀,自发声处而去。
手起刀落,角落里的小家伙便被她掐在了手心里。
傅怜蹙眉,“一只老鼠。”
一只很肥的老鼠。
这座研究所,物质这么富裕?
连老鼠都膘肥体壮,出乎意料的厚实。
不过,这房间瞧着如此一尘不染,少有人气,也会有老鼠?
傅怜心口一紧,指尖用力,拿了巧劲想掐死了这只老鼠。
却不想,死亡的威胁惹怒了这只肉鼠,它吱吱叫着,脏灰的皮瞬间蜕化,露出内里肉肠般的皮肉来。
它手上皮肉舒展,在瞬间死死咬住了傅怜的手,傅怜感受到手指间强烈的吸力,半边身子的血液仿佛受到召唤一般,疯狂往她指尖涌去。
肉鼠嘎嘎叫着,眼里冒出腥红的光。
傅怜当机立断,拿出小刀就去削它的头,肉鼠啪得一声跳开,跳到干净洁白的墙壁上,紧接着,两人便听到四面八方,传来让人毛骨悚然,四肢发麻的咀嚼声。
灯瞬间熄灭了,墙上出现一个巨大的投屏数字,冷光幽幽,在黑暗中夺目却不扎眼。
上面显示着1:00:00,一秒跳动一下。
倒计时时间为一小时。
两人下意识聚拢,陆战侧身站着,这个姿势刚好把傅怜护在怀里。
傅怜要哭了,一只两只就算,怎么这么多只!
傅怜揉眼,嘟囔,“我讨厌老鼠!”
似是没想到傅怜会这么说,陆战微讶,缓缓抱歉,“这是很好的机会。”
很好的,变强的机会。
说着他手中唐刀一挥,挡住偷袭的肉鼠,“我以为你会喜欢。”
“啥?”傅怜没懂。
陆战再次斩杀一只肉鼠,“这是允诺的实验。”
哦!傅怜懂了,但是开心不起来。
眼下来不及多说,那群疯狗般的老鼠们,已经冲了上来。
傅怜抬臂挥刀,两下斩杀了面前冲上来的一只鼠辈。
随后而来的是肉鼠一家,两大两小,前仆后继往傅怜脸上涌。
傅怜奋力阻挡,肉鼠们虽然矮小,四肢灵活,但是智力不高,几下便在傅怜刀刃下殒命。
随着肉鼠的逝去,一簇又一簇小小的血雾爆开,是漂亮唯美的蘑菇云,飘浮在空气中。
傅怜松了口气,以为这就算完了,谁知那血雾竟悄悄聚拢,化成一个浓郁解不开的红墨,红墨鼓了鼓,露出一个腥红可怖的大嘴。
大嘴一张一熄间,里面尖锐的针牙也一松一弛。
傅怜拿刀挥去,大嘴瞬间消散,再次化成一团雾气。
她微讶,圆溜的瞳孔里,映着大嘴疯狂逼近的身影。
陆战伸出手,抬臂一抓,那雾气再次消散,陆战的手也就此隐在了雾气里。
傅怜后退几步,恰看到那雾气再次聚拢,这一次,却是直接聚拢在陆战的手上,针牙根根冒出,刺穿了陆战的掌心。
针牙刺得又紧又密,如恶鬼一般缠绕上他的手,咬得太紧,竟没有一滴血从中渗出。
太邪门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傅怜蹙眉,拿匕首再次挥去,烟雾消散,那密密利牙却留在了他手上。
她伸手扯过陆战,两人急急后退,拉远与血雾的距离。
却不想,背后,还有一朵深藏其中的血雾,它偷偷贴近两人的后背,出其不意间,化成匕首,狠狠扎向了傅怜的后背。
锵得一声,它受到了一道阻碍,是陆战的唐刀!
它微微侧目,看向一旁出其不意,阻挡自己进攻的男人。
冷静漠然,宛如雕塑的男人。
陆战看向血雾的目光,分明昭示它将是一团死物。
这是强者的蔑视,血雾忍不住战栗起来。
铁刃发出的巨大声响吸引了傅怜的注意,回头,也发现了这团血雾。
她不由头疼。
真是前有山后有虎,这方明诚,根本不想要他们活是吧!
偷袭不成,血雾飞快消散,转眼融成一体,恼羞成怒地朝傅怜扑去。
傅怜合理怀疑,他们就是看她好欺负才只冲着她打的!
她必须要大声控诉!
这群血雾欺软怕硬!
傅怜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狼狈地躲过血雾的攻击。
两方都走赖皮路线,傅怜左蹦右跳地躲避血雾,血雾也时不时化成雾气来抵挡傅怜。
一时打得有来有回,看时间长了还能品出几分菜鸡互啄的观赏性来。
陆战默不作声看着,只会在某些关键时刻帮助傅怜挡住致命一击。
他在袖手旁观,傅怜却并不讨厌陆战的行为,变强,不是一蹴而就,长时间地锻炼和实战,才能成就。
末世,是强者的世界。不管出何原因,她都不会放弃变强。
又一次阻挡住致命一击后,陆战的插足终于惹怒了血雾,血雾腥嘴大开,如风一般朝陆战袭来。
傅怜忙看去,这血雾打不着又不能碰,以她的能力是解决不了,不过她也从中发现了一些自己的不足和问题。
她体质真的很差!
墙上计时器跳到了00:56:34,五分钟不到,她已经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了,再让她打,她也只能耍赖地躲在陆战背后。
只是,陆战哥哥,会如何应付这看似无坚不摧的血雾呢?
傅怜咬唇,就看到陆战抬了抬手,血雾突然膨胀如皮球,猛地爆裂开。
它发出“砰”得一声,仿佛放屁一般。
傅怜完全没办法应付的血雾,就这样,在瞬息间,消弭了。
傅怜目瞪口呆,忍不住伸出手,啪啪两下,为他的碾压打击鼓掌。
陆战似有所觉,他傲然勾唇,懒懒地双手环胸,十足十大佬做派。
傅怜谄媚笑,突然眼前一黑,捂住胸口软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