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共四个房间,左边是主人家正室,右边偏小,估计是二丫的房间,后两个一个是厨房一个是客房。

傅怜选了二丫的小房间,陆战选了客房。

两人刚确定好住处,陆战便被村民们叫走了,王家只剩下傅怜一人。

早过了晌午,傅怜饿得饥肠辘辘,第一步进了厨房,厨房窄小,充满了烟熏的生肉腥气,靠内的墙上挂了满满一排各式刀具。这是一个屠夫的刀具装备。

这家以杀禽卖肉为生。

傅怜收回目光,往锅炉那边看去,土坯的灶台,漆黑椭圆的大铁锅,看得她微微牙疼。

这村里还用着最原始的炉灶生火做饭,她从点火到热锅,差点没把自己给呛死,一瓢水下锅,何嫂带着二丫过来了,看到她家里起这么大烟,慌不择路地往厨房赶。

“哎呦,傅老师,你从未干过活儿吧?”何嫂呛得难受,站在门口边咳边大声。“你别忙活啦,等会要举行篝火晚会哩,留着肚子过去吃好馋货去!”

“篝火晚会?”傅怜刚盖上盖子,听到她的话连忙跑了出来,她还没忘记那群沉睡的肉肠家禽呢,那种怪物不正是夜晚出没吗?

“对呀,别折腾了。”何嫂说着,掐了掐怀里二丫的小嫩脸,“二丫你说呢,咱村里的篝火晚会可热闹了!”

二丫没理她,呆呆愣神,还在为父母的去世而神伤。何嫂叹了口气,抹了抹眼,“苦命的孩子。”

厨房的浓烟越发大了,傅怜被熏得睁不开眼,拉着两人远离些,“这篝火晚会,常开吗?”

何嫂有些犹豫,“也不是。最近才周周开的。”

听此,傅怜不由把此前遇到的肉肠怪物予她说了一道。

何嫂不信地摇头,“可不能呢,我们从来没见过。”

“怎么可能呢!那怪物是吃了墨树的皮肉才形成的,丧尸对此有莫大的吸引力,我听二丫说墨树是此处特产。说到此,这儿怪树颇多,却还没见过特产墨树呢。”傅怜想着,问她墨树的事。

何嫂却突然沉下脸,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你别听她胡说,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墨树。”

“可是——”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何嫂变脸比翻书还快,冷冷打断了她,“我过来是给你送神来的,等会篝火晚会上,务必把神像带上。”

说着她板着脸转身,固着二丫的头就往外走。

傅怜被她大转弯的态度唬住,也不再说话。直到何嫂出了屋,她才往外去,在路过堂室的时候,发现长桌上原本干净的圆形处安放了一个牛头玉面像。

这时陆战正好回来,手里也拿了一个牛头玉面像。

傅怜撑着下巴盯着神像看,“你也请神来了?”

“听说会显灵。”陆战摆摆手,把牛头玉面像随意放在桌子上,接着他又去了趟车后座,拿了两桶泡面过来,抓着一桶就往傅怜身上扔,“饿了没?”

“呜呜,饿死了!”傅怜可怜地瘪嘴,抱着泡面往厨房走,“水应该烧好了。”

两人坐在桌前嘬面,水烧得太烫了,傅怜鼓着腮帮子呼呼,“他们叫你过去做甚?”

陆战摇头。

“嗯?”

陆战皱眉,“什么也没说。”

傅怜见他不像是撒谎的样子,更惊讶了。难道村长喊他过去,仅仅是为了这一副神像?

“对了,晚上有篝火晚会,邀请我们过去。”

陆战一讶,脸上的神态显然和她想到一处,那肉肠怪物深夜出没,她们竟还敢举办露天的篝火晚会。

可他向来处变不惊,脸上的讶异一闪而逝,随即点头,把这事应了下来。

傅怜又把何嫂的事和他说了,从他那儿也得到同样的消息。

村民们,都对墨树绝口不提。

也许,因为这东西吸引丧尸,被他们视为不祥之物,从而避而不谈。傅怜想着理由,并不觉得这点可信,她眼前压着乌云,对无忧村的种种怪异都感到疑惑。

这里的疑云,太多了。

天色渐晚,蓝天下黑云乌压一片,何嫂过来敲门喊他们去参加晚会。

傅怜和陆战同时出来,她拿了一个神像,陆战没拿。

傅怜抱着神像站在他旁边,“你怎么不拿?”

陆战嗤笑,傲慢地反问,“我需要这东西?”

“那我也不要了。”傅怜作势要丢,却被陆战止住。“先看看情况。”

傅怜不乐意,把神像递过去,“那给你拿着。”

陆战依言接过,颠了两下,戳穿了傅怜的小心思,“嫌重?”

傅怜正揉着手腕,听了立马软着声音承认了下来,“对呀。陆战哥哥,你不会不怜香惜玉吧?”

“……”

然后傅怜便被村民们异样排斥的目光看了一路。

她本不明白,直到村长发火,她才反应过来,只因为她手上没有神像。

陆战把神像还给她,特意回去拿了那副神像。

这场小小的风波很快结束,可傅怜明显感觉到氛围变了。这时篝火晚会已经开始,大家围成一个一个小圈开始游走高歌,她混在里面插浑打科地律动两下。

群舞结束后,众人举着神像围着早已升起的篝火坐成一个圈,接着便有几个大汉穿着草皮羽裙在篝火旁跳舞,女人们扯着嗓子配乐,傅怜虽听不懂,却能从中感受到异样的村土民情。

一舞毕了,村长进行讲话,表示主要是为了庆祝二丫的归来,以及陆战等人的热心帮助,最后向神们献上了虔诚的祈祷和祝福。

大家一起举手低头,用古语向神诉说祷告词,紧接着篝火晚会就正式开始了。

这场晚会总共分为两个火堆,一个巨大的火堆,上面架着一个庞然大锅,里面烤着一个大肥猪,旁边还有一个小火堆,一群女人围在那儿准备食物。

傅怜观察了一会,身旁突然端来一个小盘子,上面放了几个暗红色果子。

傅怜看过去,是二丫。

二丫吸着鼻子,在她身旁坐下,“傅老师,吃果子。”

说着她拿下一个啃了一口,“很甜。”

傅怜拿了一个,用牙意思意思刨破了皮。她才吃了泡面,正撑得慌,吃不下别的。

“二丫!过来!”

二丫还没待多久,就有人唤她名字,二丫应了一声,把果盘子好好放在傅怜面前,撒开腿跑了过去。

傅怜把盘子端到陆战面前,“吃不吃?很甜。”

陆战扫了眼她手上完好的果子,摇头。

傅怜把盘子放下来,继续看这群人忙活。

很快有女人依次端上食物,全是肉,蒸的煮的,鸡鸭猪类,肉上没放佐料,微微泛白,傅怜看了一点食欲也没有。

她不由凑到陆战旁边,“陆战哥哥,她们搞什么名堂呢?一点都不怕怪物吗?”

陆战坐在那儿昏昏欲睡,听了她的话眼都不抬,继续打瞌睡。

傅怜只好一个人无聊地呆坐在那儿,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没带神像的缘故,众人不再像之前那么热情,傅怜坐在那儿半天,也没什么人理她,偶尔有人招呼她吃,她点头哈哈一笑,那人便去忙活其他事了。

篝火持续了两三个小时,按理说吃饱喝足了,大家也应该散伙回家了。

偏偏没一个人挪动,大家都坐在那儿屏息凝神,偶尔听到几句小声交谈,傅怜向旁边女人打听情况,女人并不理她。

傅怜摸摸鼻子,突然站起来。

周围的人立马看向她,村长坐在对面,见此立马沉下脸喝道,“你干什么?”

傅怜没想到大家反应这么大,小声回复,“我,我想上厕所。”

“不行。”村长强硬地拒绝道,“你必须待在这儿。”

他霸道专横的宣判让傅怜不满,她生了股逆反心理,不服气地开口,“我又不是村民,我干嘛听你的。”

她一身逆骨还未施展,就被一旁的女人陡然拽下了身子,她凶巴巴道,“你最好不要搞砸了这场神宴!”

这就是愚民对神的敬意吗?

在他们眼中神圣不可侵犯的神,与她何干呢!况且这乱世,哪来的神,那是尸灵!

傅怜委屈,傅怜不说,傅怜要去找她的陆战哥哥。

“陆战哥哥。”傅怜告状,眼尾红红地。

没听到回话,她不由去扯他的衣袖,结果听到闷哼一声,陆战栽在了她怀里。

“你,你没事吧?”傅怜吓了一跳,探了探他的鼻子,感受到他呼吸微弱,右手往下滑了滑,滑到他的脖颈。

她悄悄低下头,长发遮住大部分视野,从外面看去,两人缠在一起,旖旎暧昧,明显是在亲热。

而实际上,傅怜的手,已经摸上了他脖颈上跳动的大动脉。

只要微微用力。

就可以一举掐死他。

傅怜心头的念头疯长,却没有立马下手,她的头又低了几分,确保外面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男人闭着眼,看起来温顺又无害,她突然有些下不去手。

就算是因为妹妹,那也是救过她性命。

又是众目睽睽,她有些犹豫。

只一秒的犹豫,怀里的人便猛地睁开了眼,他眼中冥光幽幽,大手飞快握住傅怜跃跃欲试的右手,他眯了眯眼,冷冷开口,“图谋不轨?”

“???”不过,也行,起码没怀疑到杀他的层面上。

傅怜红着耳尖推开他,“你自己倒进来的。我就是看你怎么了。”

陆战惊异抬眼,“你不会……”

“我没有!”傅怜一副欲盖弥彰的模样。接着羞恼道,“倒是陆战哥哥,不要做些惹人胡思乱想的举动好不好!”

陆战被逗乐了,笑得直不起腰。

“你别笑了!”傅怜捂脸,丢死人了!

陆战撑着下巴,“你末世前是做什么的?”

傅怜抬头,“我还没毕业呢!不过我准备去学播音主持。”

“那真是太可惜了。”陆战低低来了一句。怎就不是演员呢。

“可惜什么?”

陆战扬眉,“可惜是个废物专业。”

傅怜生气地鼓起腮帮子。

这场篝火晚会一直持续到深夜。傅怜一肚子水憋了大半宿,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村长才放她去解决生理需求。

还不忘叫两个女人跟着她。也不知是保护还是监视。

傅怜被她们引到一处专门的简易厕所棚子里,棚子用几块破布围的,还有风从底那儿漏进来,吹着破布拂面,而地上,放着一个破瓦盆,设备还真是简陋。

傅怜艰难又羞耻地速战速决,她刚提起裤子准备走人,就听到轻微的窸窣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水泥地上摩擦游走。

她吓了一跳,立马穿好掀帘,眼前空无一物,可背后的窸窣声越来越大,甚至感觉有热气吞吐在她耳边,她顿时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那两个陪同的妇女根本没管她,已经走在了回篝火人群的路上。

傅怜一个人被留在了那儿,她不敢细听,甚至不敢回头,迅速迈开步伐跟着往那边跑,冷气在空气中生刮她的脸颊,朦胧间,她从扬起的冽风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反胃的水腥气。

好不容易跑回到篝火堆旁,傅怜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挨紧了陆战。

突有热意袭来,陆战动了动眼皮,声音低哑略轻,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遇到了什么?”

“呜,不知道,就是好害怕。”傅怜说不上来,那会儿莫名有被淬毒利眼盯上的感觉,听到陆战的声音,下意识贴近了他,拽着他的衣角瑟瑟发抖。

陆战扶了扶额,一晚上这群人都格外精神,吵得他根本没睡好,这会天微微亮,村民们安分了些,傅怜又闹了起来。

怪折腾人的。

陆战吐了口气,没有发脾气,只是不咸不淡道,“这不是好生生的。”

傅怜心有余悸地揉眼,把刚刚的那点异状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遍,陆战闭着眼,偶尔点一下头表示自己在听。

傅怜说得口干舌燥,说到最后她喝了一口水,喝得一肚子坏水,“陆战哥,你不是喜欢干架吗?这东西肯定很对你胃口。”

打起来打起来!打得两败俱伤才好呢!傅怜已经认清自己废物的事实,她不谋求现在的自己能突强到超越陆战,只想着一边变强的同时,一边抓住机会。

时间不等人,未免夜长梦多,击杀陆战,还是越快越好。

任何一点可能,都不能错过。

陆战抬起一条眼缝看她,“好机会,不乏多让,送你了。”

“不了不了。”傅怜讪讪摆手。见陆战无动于衷,不由娇气地哼道,“我搞不定啦。”

陆战被她搞得彻底没了睡意,他揉了揉眉心,释放了一点精神力出去一探究竟,却再此倒在了傅怜怀里。

这是今天的第二次了。陆战警惕地打起一点精神,第一次还能解释,第二次呢,这绝对不是巧合!

他掀了掀眼皮,目光扫了眼陋厕处,那里恰有白影一闪而过。可他明显感觉到,阻碍他精神力的,并不是这奇怪的白影。

他品出点趣味,这无忧村,到底藏了几个大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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