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长使道:“先才你杀郑竹只怕不是为了救我,而是为了那纸吧?”丘维点了点头,道:“多谢你们两人帮我拿出来了。”地上掉着郑竹点起的火把,火光渐黯了下去,一晃一晃的映着白长使苍白的脸。白长使点了点头,道:“我记起来了,难怪你在诛心殿中一直想杀了郑竹,只怕又是为了这些纸吧?”
丘维微微变色道:“白长使,你很聪明,你确不该活着。”白长使冷哼一声,挣扎着欲站起来,道:“你杀我不怕上主降罪吗?”丘维哈哈一笑,道:“上主不是说了吗,没有鉴真玉壁他出不来,现在鉴真玉壁毁了,天南地北的事也管不着。”
白长使怒道:“你……你就不怕少教主吗?”丘维冷哼道:“少教主?你还真信一个半两大的孩童能当少教主?我就是杀了你,他又怎么会知道?”
这时,林夕突然开口道:“丘长老,我怎么就不知道了?”丘维只觉炸了一层毛,头皮一阵阵麻了。转过身来,只见少教主笑脸吟吟的站在他身后,旁边跟着一名白衣女子。
丘维倒退两步,道:“少……少教主……属下给少教主行礼……”倒身欲拜,突然之间,双足一点,身体飞出。反手将长剑递出,流光一划,刺向林夕胸口。原来他见少教主竟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后,惊骇之下登即想到自己所说的话多半少教主都听到了,自不会放过自己,干脆一不作二不休,把这位少教主也杀了,拿着洞壁剑法离开小传教,找个人稀物少的地方躲着,那位上主也找不到自己。故此一剑便是绝杀。
林夕临敌经验不多,武功也是平平,不仅不如白秋英、勾停风等人,更不如丘维,其武功也只和莫怜差不多。上次在铁链上与孙瑾打个平手也是孙瑾叫名不成,心生忧惧才平了一头,此时丘维出此一剑,他又怎能接住?
旁边突然伸出一只白皙如玉的手,食指、中指合起,已稳稳夹住丘维长剑。纤指轻轻向右一弹,长剑断碎成片,一片片飞了出去。丘维惊骇未定,急急后退,右手尚颤抖不住。抬头一看,弹断自己长剑的人正是少教主旁边那女子。
只听那女子冷笑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袭少教主。”只听这声音,已把丘维吓得魂飞魄散,几欲昏绝,道:“上主……”那女子一怔,心道:“我在帘后说话他们信以为真倒是可能,怎么他见到我还以为我是上主?”白秋英忙拜倒在地,叫道:“恭迎上主!”
那女子微微一笑,“哼”了一声,道:“丘维,你还不向我跪下?”丘维急忙跪下。那女子冷哼道:“你可知罪?”
丘维颤不发声,心中一直转着“上主竟然降临人间了,此次我定无命可活”的念头。
那女子嘿的一笑,道:“偷入禁地,杀害同教教人,妄想伤害少教主,好一个丘长老!”林夕冷笑道:“上主明鉴忠伪,无需鉴真玉壁,先前才让我毁了玉壁,现在你们可明白了?”
白秋英道:“原来如此。原来上主早知道此人存心不良了。”
那女子道:“郑竹在我禁地中偷摹了什么?拿来!”丘维伸手入怀,颤颤巍巍取出纸来,正要递过去,突然灵机一闪:“上主以往也曾降临人间,所附身之人或三岁小孩,或白发老人,此次附身女子也不奇怪。只是前番上主降临,身上都是恐怖至极的气息,稍看一眼都觉绝望恐惧,便是孙瑾也不敢在上主身前多待,为什么眼下看这上主,殊无半点恐怖气息?”
他想到这点,抬头偷看那女子。只见那女子伸手欲接过摹纸,脸上天真无邪,眼珠滚动,露出狡黠之色。那丘维是什么人?单看到这点已觉不对,闪身后退,但那女子已抓住摹纸一角,只听到“嘶”的一声,那七、八张摹纸已被撕成两半。
丘维抢过摹纸后退十数步,待见到手上之物,不禁惊叫道:“我的剑法!”
那女子脸上一沉,喝道:“丘维,你敢撕毁它?”丘维将摹纸塞进怀中,不敢多留,双足一点,蹿进林中,一溜烟已不见了。那女子正要追去,却被林夕拉住了手。
林夕道:“他现在已是跳梁小丑,活不出几日了。现下不仅正教要杀他,小传教的人也饶不了他。何需你来动手?”那女子眨了眨妙眼,道:“这倒是。”见白秋英跪着不敢起来,微咳两声,道:“白长老,起来吧!”白秋英方敢起身,只是畏惧之心不减,也不敢接近那女子。
林夕走过去抱起郑竹,见他尚未死绝,仍有气息。伸手搭住他脉上,运转鬼力送了过去。郑竹发了个颤,醒了三分,瞪着渐失去神色的眼珠子看着林夕。道:“你……少教主,属下知罪……”林夕道:“郑竹,我恕你无罪。你上次给聂亮他们下的毒要怎么解?快告诉我。”
郑竹道:“上次……上次不知少教主……那解药药方……其实就在我右脚袜子中……还有我毕生毒药的炼制之法……也在……少教主,你原谅我了?”声音愈低弱了。
林夕道:“从不怪罪。”心道:“以前是挺怪罪的,现在不怪了。真上主怪不怪我就不知道了。”伸手脱下郑竹右鞋,除下袜子,果抖出一本黄皮小书。
郑竹长叹一声,抬头怔怔望着天空,道:“我只看了那壁上剑法一眼,就害了我自己性命。我始终不能看完……咳咳……”气绝身亡。
林夕默然,将尸体抱到一边放下。那女子道:“白长老,你可知这洞是什么地方?”
白秋英只道“上主”明知故问,忙道:“禀告上主,此洞乃万龙毒窟进口,上主吩咐过,若无命令不得进去。上次我与孙瑾押江晴烟曾进去过。”
林夕心中一喜,暗道:“正好!江晴烟便是关在里边。”那女子拿起手上半份摹纸,见字图不全,秀眉一皱,转而又想:“这些图是郑竹在里面摹绘出来的,他肯定又不敢多抄,现在又被丘维撕掉一半,有什么作用?我进去看便行了!”想把那图纸撕了,眼珠子一转,又道:“白长老,这纸给你了。”
白秋英又喜又惊,忙接了过去,道:“多谢上主。”那女子道:“与我进去看看。”白秋英道:“是。”
那女子当先走入石洞,林夕随后跟入,白秋英方敢跟进。见洞中无光,白秋英又点起两个火把照亮。只见洞中是条长石铺成的甬道,地壁青灰,两面发寒。
林夕举着火把一照,明晃晃的火光照耀下,只见石壁上露出一幅幅图字来。林夕数了一数,右边一壁有七幅图,左边一壁有六幅图。图上分别注了字,右边七幅图画的都是男子,左边六幅图画着都是女子。
他缓缓看去,只见右边第一行写着四个大字:“冥山剑术”。下去便是图字,字却看不大懂,只能看画。只见第一幅画着一个男子举剑刺出、第二幅画着男子使剑直劈、第三幅是男子掂脚弃剑、第四幅是男子反剑刺地。林夕看得奇怪,心道:“这剑法也是怪异。”越看下去越怪,又见第五幅是男子使剑乱转,第六幅是使剑刺天,看到最后一幅,林夕不禁愕然变色,只见那图上是男子使剑刺入自己胸口,再后是“七情”两字。
忽听那女子奇道:“这武功真怪。”林夕随口应道:“怎么怪了?”转过去一看,只见六幅图上也画着六个女子,分别是抱琴的、敲钟的、弹萧的、奏笛的、使筝的、弄琵琶的,最左边又写着“六欲。”
林夕道:“我这边是剑法,你这边倒是使乐器的。”那女子指着第三幅图那萧,道:“你看这是什么。”林夕贴近一看,那萧上却画着一片细小的刀剑,不觉怪异,道:“这是什么?”看另外几幅,有的在乐器上画刀剑、有的画骷髅、有的画金银。
那女子道:“这应该是以声音为兵刃的武功吧,你那边又是什么?”转过去一看,却是一幅幅使剑的图。两人看得出神,却没发现旁边的白秋英已发了痴,伸手比划着。原来白秋英先前虽进来过,但也是匆匆行过,那似现在长时停留观看,早入了魔。
那女子突觉不对,转身喝道:“白长老,你在做什么?”白秋英吓了一跳,登时冷汗直冒,道:“我……我……”那女子心道:“她如此怕我,在这壁画之前也难以控制要去练起来,不好,这壁画古怪!若非我超脱阴阳五行,不存虚实变化,怕也要被引着去练了。”
林夕渐看得入神,那画上的字无需分辨便已识了,他从第一幅图看到最后一幅,猛然一省,暗道:“不好!这画古怪!”双眼一睁,喝声“碎!”风情剑斩出,轰隆隆一片响,将七幅图都斩碎了。
那女子惊叫道:“你要干嘛?”林夕转过身来,也同样使风情剑把六幅乐器图斩碎了。那女子忙拉着白秋英后退,道:“你要弄塌这里吗?”
林夕挥开鬼风,刮平沙尘,道:“这壁画太古怪,看着看着便要入魔,我若不趁现在毁了怕也会入魔。”那女子哼了一声,道:“你毁得虽快,但只怕已记住了。”林夕一怔。那女子道:“那边是七情,那边是六欲,看过了七情六欲,怎么会记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