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你。”
时蕊皱眉，有些嫌弃地看老人，“穿一身紫，脸跟刮大白一样，还涂个红嘴唇，你不是小丑谁是小丑？”
老人身体晃了晃，竟然从半空中掉了下来，直勾勾地摔在地上。
奢华的大厅消失不见，光鲜亮丽的宾客们也如泡沫般尽数消失，最后只剩下佝偻的老人。
他倒在废弃的土堆上，自嘲地笑起来，“是啊，我是小丑……真正的小丑……”
这突然的变化吓了时蕊一跳，她尴尬地缩到鹿小路身后，“我是不是说错了？不会影响你的任务吧？”
“不会。”鹿小路摇摇头，视线落在老人身上，带着藏不住的心疼。
她也不嫌地上脏，直接坐在老人身旁，轻声说道：“时蕊，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富商吗？”
“敢想、敢做、敢拼，可惜选错了路，赔光所有家产，自缢了。”
“在他死的前一天，他将仅剩的钱都给了那些在他这里买房的人，虽然杯水车薪，可他还是那么做了。”
“主神被他感动，在他死的最后一刻将他神识写进了冥虚大陆，让富商成了冥虚大陆土生土长的人，也就是我们所说的npc。”
“主神将未来城单独划分出来，让他自己管理，主神想看看这位富商到底能做出什么样的成绩，只是富商一蹶不振了。”
鹿小路的视线落在老人身上，轻轻的，带着惋惜，“富商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失败，他沉浸在自责里，开始思考自己为何会失败，会连累那么多人。”
“最后，他觉得自己太善良了，如果心黑一点，他就不会失败，不会让那么多跟着他一起倾家荡产，所以他给自己创造了一场梦。”
时蕊有点无语，“你是说咱们刚刚买房、pk的地方，是他的梦？可我扎扎实实地花了一千万啊。”
钱呢？还能退回来吗？
“金币恐怕退不回来了，那些钱已经被富商还给了曾经买他房子的人，按照这几年金币的涨幅程度还过去，现在应该都到账了。”
鹿小路忍不住一叹，这单买卖真的太赔钱了，她白白送出去一枚续命丹，还平白赔了三千万，肉疼啊肉疼。
“钱……给他们了？”
地上躺着的老人眸光转动着，听到这话竟然从地上爬起来，他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还回去就好，还回去就好……都还清了吗？”
“差不多了。”鹿小路点点头，“原本和你买房子的人就没多少，要是买的人多你也不会赔得倾家荡产。”
“但他们的钱还清了，我们的钱你还欠着呢。”
鹿小路指着自己和时隙渊、时蕊，对老人道：“我们每人出了一千万金币，一共三千万，你得还给我们。”
“三千万……”老人脸上涌现无力。
鹿小路拿出一枚续命丹，放在老人面前，“吃了这个续命丹，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给我打工吧。”
“你是商业奇才，出手的那段时间恰逢时运不好，你的能力却毋庸置疑。”
“如果你想活下去，就吃了这枚续命丹，然后到商盟帮我打工，若你不想活下去，就带着欠我们的三千万金币后悔而死吧。”
鹿小路站起身，选择权交到了富商手里，“你已经死过一次，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了，不用我提醒你，想怎么选就怎么选吧。”
富商愣住，看着手中的那枚续命丹，他小声说：“原来变成了npc也是需要续命丹的……特别是像我这种‘后来’的npc。”
“冥虚大陆里像我一样变成npc的人多吗？他们都是怎么选择的？”
“不清楚。”鹿小路摇摇头，平静地说道：“冥虚大陆是一款堪比现实的虚拟游戏，这里自有npc，它是被人们称为第二世界的大陆，不是转世投胎的地方，也不是收容所，不会有人死了就被拉进来当npc，这里从不缺原住民。”
“看来我是幸运的。”
富商一笑，“死的时候我其实是犹豫的，我有从头再来的勇气，也相信自己有从头再来的能力，可我的良心不允许。”
“那些在我这里买了房子的人，也许他们的钱是他们半辈子努力的结果，我可以从头再来，可他们呢？能等得起吗？”
“我很怕辜负他们的等待，也怕自己会失败，所以我逃避了。”
“脚踢开凳子的那一刻我后悔了，我觉得我的逃避更可笑，也许我努努力，至少能还清那么一两个家庭的钱，可我死了连一两个家庭的钱也还不上了。”
“神识一阵恍惚，等我出现在冥虚大陆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被困住了，我亲手建造未来城变成了一座庞大的牢笼，每栋楼里都有恐怖的怪兽，它们想要吞噬了我……”
富商苦笑着，声音都显得那般沉重，“后来我又选择了逃避，我给自己建造了一个梦境，在梦里我成了一个黑心老板，我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可每天都有人背着‘房子’走在路上哭……那哭声真的很刺耳啊。”
“我觉得我就是一个小丑，一边想要获得成功，一边又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我很想死，我也决定过了这一夜就死，不要虚伪地活下去了，没意思，可现在……”
欠下的钱还清了，富商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续命丹在他手中，新的橄榄枝也被鹿小路送到了他面前，他想试着活一下。
“三千万，我很快就能还给你们的。”富商吞下续命丹，身体重新散发生机，他从垂暮老者变成了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见到他，时蕊、时隙渊眸光都晃了一下。
时蕊忍不住说：“原来是您，我小时候还见过您，三千万而已，对您来说很简单便能赚回来。”
“你认识我？”富商笑了下，看着时蕊说：“可惜我记性不太好，没能记住你。”
“那时我还很小，只有六七岁的样子，您认不出我也是正常的。”时蕊在心底叹息。
这位富商的事她并不知道，因为在富商进入冥虚大陆赔光家产前她就已经出车祸了。
本以为这是一个陌生人的故事，最后却发现是自己认识的长辈，时蕊心中有些感慨。
她忍不住问：“我从您话里听到的意思，一直都是您不想活了，为何有了一枚续命丹，您就又想活下去了？”
“续命丹真的那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