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暂时还不想成婚,请陛下收回成命。”
原本金銮殿内的气氛还是颇为和善的,许多文武百官都是交织着羡慕而又敬佩的目光看着陈渊,羡慕他的地位,能够得到皇帝亲自赐婚。
简直是莫大的殊荣。
而且,赐婚的人还是闻名京城的长公主平阳,其人德才兼备,文武双全,不输男儿,贤名远扬,再配合上出众的容貌,不知多少人想要迎娶长公主,走上人生巅峰。
其中不乏金銮殿内的这些官员。
如今一朵京城蕴育的灵花,却将要被陈渊采了去。
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说羡慕吧,这必然是有的。
谁不羡慕呢?
跟成为皇帝的女婿,日后在这大晋朝堂,靠着他自己的本事,还不得横着淌?
但要说嫉妒吧,那也不尽然。
长公主虽好,但陈渊明显更好。
神通盖世,名动天下,天赋冠绝同代,被誉为横压一个时代的奇男子,更是屡立大功,天下无有人及。
其实在许多人看来,京城中的传闻其实很对,长公主平阳与陈渊之间的确是天作之合,万分般配。
能配上长公主的,目前只有武安侯陈渊。
而能够配上陈渊的,京城中也只有一个平阳公主。
眼看着即将走上人生巅峰。
但,陈渊的回答却不知让多少人惊掉了下巴。
他居然敢回绝皇帝?!!
“你说什么?”
景泰原本嘴角勾起澹笑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阴沉,仿佛即将暴雨来袭,倾轧天下一般,整个金銮殿内的温度都好似降了几度。
让金銮殿后方的几个小官,下意识的身体便有些哆嗦。
而前方的文武百官则是将目光汇聚到了陈渊的身上。
震惊有之,错愕有之,不解也有之,颇为复杂。
震惊于陈渊的胆大包天,错愕于陈渊居然回绝了平阳公主这等尊贵的奇女子,不解他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他不知道娶了平阳公主的好处?
难道他不知道激怒于皇帝的恐怖之处?
为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
很多人不解,甚至看着都像是僵硬在了原地。
章彦通眉头轻皱,深深的看了陈渊一眼。
他的话还真是一言既出,说了不愿意娶妻,即便是皇帝亲自开口赐婚,也不答应,真是好大的胆子。
大皇子司马乾和二皇子司马佑在震惊了一瞬之后,心中升起的则是一抹微不可察的喜色。
不娶最好!
不仅会触怒皇帝,还能极大的削弱老四的势力。
简直是天助我也!
他们之前的确想着拉拢陈渊这个闻名天下的人物,可他偏偏选择了四皇子司马恪,任凭他们如何劝说都是无动于衷。
如今自然是敌对的下场。
陈渊触怒皇帝,则意味着他们会得到更多的好处。
他们乐的见到如此。
“请陛下收回成命!”
陈渊一字一句的凝望着龙椅上的身影,目光无所畏惧,似乎有一股康慨就义的强大气势。
说了回绝就是回绝。
任凭景泰谋划的再好,再是金口玉言,他也不可能答应往自己身上缠上一根锁链,这东西戴上容易,取下却不容易。
武者求的就是一个念头通达,如此方能一日千里,突飞勐进。
憋憋屈屈的委屈求全有什么意思?
陈渊不能答应,也不想答应,更不会答应。
在陈渊直视着景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金銮殿典内的气氛肉眼可见的降到了冰点,甚至像是虚空凝滞了一般。
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
这个时间持续了约莫有足足三息时间,才有人反应过来。
而反应,非常大
“大胆!!”
“大胆陈渊,竟敢对圣上无礼!”
“尔敢!陈渊,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金銮殿上对圣上口出狂言,皇宫禁卫何在?速速将此人压下!”
群臣激愤,怒斥陈渊。
双目中好似冒着熊熊火焰,想要将陈渊给烧死在其中。
当然,有怒斥,自然也就有替他说话的人。
其余三位神使首当其冲,陈渊乃是巡天司的天字神使,绝对的高层,这样的人只要不是造反,必须维护,这是巡天司自建立以来的规矩。
不管私底下闹的再狠,至少在明面上绝对不能有失。
章彦通:“陛下恕罪,武安侯只是无心之言,决没有顶撞陛下的意思,望陛下能看在武安侯劳苦功高的份上,宽恕他一次。”
左天成:“陛下恕罪,武安侯只是一时口快,对陛下忠心耿耿。”
伍天锡:“朝着奸佞小人怒斥武安侯,其居心不良,想要陛下重惩武安侯,在天下人面前失德。”
见只是短短片刻间,之前一派祥和的场面便陡然一变,四皇子司马恪下意识的惊起一身冷汗,也愣在了原地。
陈渊居然真的拒绝了!
还是在这金銮殿上回绝皇帝的赐婚,真是祸事了!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陈渊跟他走的近?如今触怒了皇帝,日后还能得了好?
压住心中的恐惧,司马恪一咬牙立即躬身行礼:
“父皇息怒,父皇息怒,武安侯只是只是无心之言,绝没有藐视父皇的意思,还请父皇明察秋毫!”
大殿内的气氛一时之间犹如烈火烹油一般,酝酿着一股恐怖的压力。
换做普通人,恐怕此刻已经顶不住这个压力,跪倒在金銮殿中祈求皇帝的宽恕,但陈渊却视周围的呵斥声求饶声为无物。
目光坚定的凝视着景泰,没有丝毫悔过的意思。
像是一颗海上任凭风暴海浪席卷,而又屹然不动的顽石。
大殿内的气氛剑拔弩张,这一刻,仿佛周围的人都成了虚妄,只剩下了龙椅上的景泰与殿下的陈渊。
目光对视,仿佛有丝丝火光在燃烧。
景泰双手扶住龙椅,微微紧握,若非这龙椅乃是天下极为坚硬的异宝,恐怕已经被他给成功捏碎了。
“陈渊,你莫非觉得朕的女儿配不上你?”
仿佛过去了很久,龙椅上的景泰脸色铁青,一字一句的看着陈渊问道。
他知道陈渊对这件事的抗拒,说不得就是知道些什么,所以才会对他的暗示无动于衷,还让章彦通转达他的意思。
所以他才会在朝会中说起这件事。
皇帝九五之尊,一言九鼎,代表着无上的皇权。
而陈渊现在,却是在以一己之力,以下犯上,藐视皇权,要是换做另一个官员,他早命人将其推出午门外斩首了。
皇权不可辱!
周围的声音逐渐平息,陈渊抱拳道:
“微臣不敢,平阳公主天姿国色,人间少有,德才兼备,不知多少人求而不得,是天下间的男子配不上她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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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为何敢忤逆朕的意思?若是没有一个合理的回答,今日即便朕再看重你,也会重重的惩治你。”
景泰的声音很平澹。
但金銮殿内的文武百官都知道这句话其内隐藏的含义和怒火。
回答不好,今日陈渊这个大晋帝国冉冉升起的新星,便要在无数人的注视下,坠于人间。
想着曾经准备好的措辞,陈渊朗声道:
“现今天下未定,北蛮犯边,袭扰百姓,南妖蠢蠢欲动,想要吞噬中原,西方三十六国觊觎中原膏腴之地,袭扰兰州。
东海海外,无数蛮夷磨刀霍霍。血州没有收复,魔道妖人频频造反,抽魂炼魄,视百姓如猪狗。”
“外患未平,内忧不定,微臣每每想起,心中便无比悲愤,我大晋天朝上国,何以落得如此境地?
微臣势单力薄,唯有一腔热血以报国,曾经在心中便曾立下过武道誓言,今日便说与陛下与殿内百官。”
“说。”
景泰目光凝视着陈渊。
“天下未定,何以家为!”
陈渊一字一句的吐出这句话,并转身面向身后百官,目光环视,沉声道:
“此誓告于天地,听于幽冥,传之天下!”
静!静!静!
金銮殿内再度陷入了寂静无声,之前还怒斥陈渊的那些文武百官,错愕的僵硬在原地,再看向那道黑衣身影时。
仿佛看到了他只手比天,压下了所有人,无比伟岸。
天下未定,何以家为。
这是何等气魄?何等气势?何等志向?
有人心生羞愧之心,低下了头颅,不再敢去直视陈渊,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该如此去误解一位心怀天下的忠臣。
有人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陈渊所愿,亦是朝廷之所愿。
有人闭目吐息,浑身颤抖,热血沸腾,只感觉曾经已经在官场上被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磨灭了的心,重新绽放光芒。
也有人闭口不言,双目沉重。
陈渊的话,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中。
他们倒是没有怀疑陈渊只是说说场面上,无论是在京城力挽狂澜,保住朝廷颜面,还是在凉州以身换命,康慨赴死,击杀蛮神法身,都能够证明陈渊是一个说到做到,拥有大志向,大气魄,大无畏的人。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得到北方万民传颂,被江湖尊称为‘大人’。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人想过其中的疑点。
心怀天下
这是一个臣子要做的事情吗?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某些人的心中一闪即逝,并没有人放在心上。
看着陈渊康慨激昂过后,金銮殿文武百官皆静默的场景,景泰脸色有些难看,心中意识到了不妙。
这是陈渊在造势!
将自己塑造成为忠心耿耿的朝廷肱骨之臣。
这样的人若是被皇帝在明显上打压,传出去,名望何存?
跟这样的志向比起来,顶撞皇帝似乎也是情有可原。
双手紧握,景泰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打量在陈渊的身上,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要是别的君王看到自己的臣子如此有志向,如此忠心,自然是喜不自胜。
但他不同,看着他伟岸撑天的身影,景泰的心中只有厌恶。
臣子,就该有臣子的觉悟。
无论你再高风亮节,忠心耿耿,也不能携大势与皇权分庭抗礼!
看着金銮殿内的文武百官已经被自己的雄风压下,陈渊的目光却是毫无波澜,因为这都在他的预想之中。
现在唯一难以预料的还是景泰的反应。
是就此罢手,还是继续威逼?
罢手将为天下传颂,威逼则将被无数人口诛笔伐。
骂景泰是个昏庸无道的昏君,识人不明,残害忠良。
如此,就算是今天撕破脸皮,陈渊也能在名望上给予司马家一击重创,日后要是起兵造势,也会被许多人理解。
他陈渊是被朝廷一步一步逼反的
是无奈之举,是痛心之事。
转过身,陈渊重新面向那道龙椅上的身影,躬身沉声道:
“这个回答,陛下满意否?”
三言两语,陈渊便盖压臣子,将压力转移给了景泰,令其心中恼怒不已,偏偏脸上还要露出一副欣赏陈渊的表情。
“武安侯果然不负朕之所望,若朝中百官皆有此等志向,何愁天下不定?何愁人间不平?朕心甚慰,
只是天下太大,想要扫除这些忧患非一日之功,你是朕的肱骨之臣,朕何以忍心看你独身一人?”
景泰的这句话已经不要脸了,让在场的许多官员都皱了皱眉头。
武安侯都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还要执着于此?就算是和颜悦色,也仍有欺压臣子的嫌疑。
但景泰也没有办法,他对于现在露出桀骜的陈渊已经起了一丝忌惮之心,越是如此,他便越要牢牢的将此人控制在手中。
不然,日后会更加的难!
传出些恶名也罢,他不在乎这一点,但若是抓不住陈渊,以他现在的心思,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还请陛下见谅,武者立誓,绝不可违背,否则日后再难寸进,非是微臣不想,实在是无法答应。”
陈渊长出了一口气,继续道。
“朕,若是非要赐下这桩婚事呢?”
景泰的眼中带着强大的压迫力。
令人惊惧,心中恐慌。
已经闹到了这一步,很难收手了。
“请陛下收回成命。”
陈渊不做其他回答,只是沉声回应。
寂静的金銮殿内,只有这两道声音在回响。
话已说尽,无需再说。
既然无法善了,那也只能直接掀桌子了!
他清楚,景泰今天是铁了心想要定下这件事,不会给他反应的机会,只要答应了,今日便会控制他,迅速成婚,逼他立誓。
但他也是铁了心的不会答应。
今日已有凌云志,弑君杀皇真丈夫!
之前陈渊就已经做好了掀桌子的决心和准备,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陈渊神念沟通了皇屠刀内的妖僧摩罗,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力量汇入陈渊肉身,看似没有丝毫变化,实则却是在酝酿着大恐怖。
杀皇帝不是那么简单的,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远超曾经的力量,如此,才能有一击必杀的机会。
在陈渊回绝之后,金銮殿内气氛第三次陷入了寂静。
这一次,没有人敢再出声呵斥陈渊,就算是有人想要在皇帝面前求个好印象,可看着身边人都谨言慎行的模样,也只能压下这个心思。
心跳声冬冬响起,有人已经压不住了心中的躁动。
景泰凝视了陈渊片刻,眼见他还是不为所动,眼底已经闪过一丝杀机,自龙椅上站起,一步一步的走下高台。
每踏出一步,其身上的气势便会升腾一次。
肉眼不可见的大晋国运,汹涌的汇聚在景泰的身上,这一刻,他好似一人撑住了天,挡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距离陈渊还有三丈距离,景泰负手而立,身上的龙袍犹如活了一样,盘踞在他的身上,映衬他的无上尊贵。
“放肆!”
景泰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这句话一出,顿时让人噤若寒蝉,连陈渊身边的几个高官都不敢直视皇帝的目光,心中莫名的有些惶恐。
章彦通立刻传音,想要陈渊退让,绝不可触怒皇帝,这是杀头的下场!
恐怕皇帝一声令下,金銮殿内的强者便会将其镇压,就算是他,在皇帝的金口玉言之下也不敢违背,只能对他出手。
大都督萧景目光平静,心中却是叹息了一声。
失算了
就算是弄出了诸多动静,也仍然不能改变景泰的想法,倒是陈渊,他现在居然敢直面皇帝不退让。
心中必然是明白后果的。
那么,他的依仗又是什么?
何敢有如此胆魄?
还是说,这只是强撑而已?
司马恪的眼中无比焦急,但在眼瞎这种情况,他也是真的不敢开口,不然,暴怒的父皇恐怕会连他一起重惩!
硬刚皇帝!
亚父果然是有胆!
怪不得敢陵辱する
景泰身上强大的压迫力全部都坐落在陈渊的身上,但他却彷若未觉,不以为意,摩罗的力量已经大半与他相融。
如此短的距离,绝对能让景泰重创乃至是身死!
除非他还有什么仙人宝物
弑君!
这个念头在陈渊的心中不断闪过,心中甚至有些激动,差点按耐不住自己心,想要宰了这个自诩为高高在上的家伙。
他不喜欢有人比他高。
如果有,那就将他从王座上拉下来!
补第一更,今天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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