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快流逝。

转眼间秋去冬来,整个大地已经被白雪覆盖,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就连皇宫之内,也不得不多备了一些取暖用的物件,抵挡住骤然来袭的严寒天气。

唯有一处地方炎热难耐,胜过夏天,每时每刻都在向外散发着滚滚的蒸腾热气。

大将军卫峑刚刚来到这片火热之地的门前。

解开了裘皮大氅,又擦了把额头上刚刚渗出的汗珠,这才让门边侍立的太监进去通传。

顾判从药池中直起身体,缓缓睁开了眼睛。

“卫峑,卫峑是谁?”

听到小蓁的禀报后,他微微皱眉,等了片刻后才想起这具身体确实还有一个二叔存在,名字就叫卫峑。

“他过来找我做什么?”

顾判下意识地就要拒绝,但话到嘴边却又改了主意,“那就让他进来吧。”

卫峑早得了大哥的叮嘱,以为自己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是当那道帷幔缓缓向两侧拉开,看到了自家“大侄子”第一眼时,还是不由得咕咚咽下一口口水,几乎控制不住惊呼出声。

顾判端坐在那里,三米五的身高,加上铁一般的肌肉,浑身上下都涌动着爆炸性的力量。

“这个,二叔来了,小蓁倒茶。”

卫峑坐在他的面前,感受着双方的体形对比,莫名感觉他才是自己的二叔,自己则是还未完全长大的幼童,老老实实等待着长辈的教诲。

喝了口茶水之后,他才稍稍平复了情绪,缓缓开口说道,“那个,那个前些日子事务繁忙,直到今天才有时间过来看看锁哥儿,只是不知道,两年未见,锁哥儿竟然已经长得这么高了。”

“吃得好睡得好,又天天泡在药池子里面养生,自然会发育得充分一点。”

卫峑感觉自己有一肚子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接连喝了两杯茶后才长长呼出一口浊气道,“我在西边领兵时,当地有一种特产的大补气血之物,名为血首乌,只是内里毒性太强,若是不能……”

“哦?”

顾判顿时抬起了眼皮,眸子深处隐隐燃起两朵微不可查的火苗,身体微微前倾,很有兴趣地道,“二叔有心了,这还真的是个好消息,我不怕它有毒,只怕它药效不强。”

卫峑身为领军大将,纵然见惯了森严军阵带来的杀气,但绕是如此,此时也觉得一道磅礴压力扑面而来,就像是一座石山当头盖压了过来,就连呼吸都瞬间为之凝滞。

缓了一缓后,他才开口说道,“在城外的西军大营里就存着不少血首乌,只是为了挤出汁液淬炼箭枝,如果锁哥儿需要的话……”

顾判再次打断了他的话,伸出比普通人大了一倍不止的恐怖手掌,平摊在了卫峑的眼前,然后缓缓握紧成拳,“我全都要,现在就要。”

“好,好好……我现在就回去命人把东西运来。”

卫峑后背一层细密的冷汗,说话间已经站起身来,下意识地就朝着门外走去,来到门口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便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大兄不久前也对我提起过,锁哥儿是不是也要学习一下如何处理政务……”

顾判此时已经起身,低头俯瞰着立于门边的中年男子,面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道,“我一开始就跟他说过,让他趁着年轻再生一个,他许是最近太忙,搞忘记了。”

卫峑张了张嘴,下意识地点头,“这样,这样也好……”

“还有,锁哥儿或许还不知道,最近京城内外出现了许多持刀佩剑的江湖人物,还有关于破碎虚空、白日飞升的传言,就连三大圣地都有传人出山,据说正在准备发兵的几大势力都因此而暂停了下来,也不知道和他们有没有关系……”

哗啦啦!

顾判已经将身体没入到了池中,只有声音透过重重雾气传了出来,“又是一个好消息,我就在朝天观内恭候他们的到来。”

一日后,几车血首乌被送入皇宫深处。

很快的,以那座练功房为中心,大片区域被划作禁地,除了顾判一人之外,就再无其他人敢于靠近,唯有不断散溢出来的毒雾,被雨水打散融入地下。

………………………………………………

大周京师外西南方向五十里处,有一条缓缓流淌而过的大河,名为卧龙江。

据传是在不知道多少岁月之前的远古时期,一头真正的五爪天龙从天而降,千里龙躯落入地面砸出的河道。

皇家庄园便坐落在卧龙江畔的土地肥沃之处。

而紧挨着庄园的,便是一座恢宏大气的道观,名为朝天观。

这日深夜,一辆马车缓缓来到了朝天观外。

十八匹骏马累的口吐白沫,立在观门前的官道中央,不停向外喷出浓重的白气,而在它们后面,拖着一辆通体墨色的车厢,沉重的车轮压在被冻硬的地面,留下两道尺许深的车辙。

“少主,朝天观已经到了。”

方唐镜从车夫的位置上起身,隔着车厢低声道了一句。

吱呀……

车门被推开了。

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只是比平常人稍微高壮了一些的男子从车上走下,一步步来到了朝天观门前。

抬头欣赏着门楣上方龙飞凤舞的大字牌匾,片刻后才伸手推开了那扇并未上锁的大门。

他迈了一只脚进去,眼前只见到寒光闪烁,犹如一树梨花落晚风,万羽飞雪入人间,满是令人沉醉的美丽景象。

面对此情此景,他没有惊讶,也没有躲闪,而是将另外一只脚也迈了进去,同时伸出一只手,随随便便在身前一揽一收。

唰!

刹那间梨花落尽,风消雪散。

只剩下一柄光秃秃的拂尘,被一个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死死握在手中,剧烈颤抖着不得寸进。

“你,弑君谋逆,十恶不赦的……”

嘭的一声闷响。

他收回刚刚抬起的手臂,打断了老者想说的话,也夺去了其性命,只剩下一具无头尸体摇摇晃晃倒在地上,鲜血哗哗流淌出来,很快将一大片青砖浸染成暗红的颜色。

“这人是谁?”

方唐镜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属下罪该万死,没想到这朝天观主竟然……”

“行了,我也没有非要怪罪你的意思。”

顾判打断了他的话,又随意在门上抹去了手指沾染的一点血迹,“看这座道观建的如此恢宏大气,想必平日里没少搜刮民脂民膏,说不定还对那些贵人搞了什么上香拜神,道士送子的买卖,你说是不是啊?”

“少主所言极是。”

“那还留着他们做什么?”

“这,少主有所不知,这座朝天观……”

“既然我不知道,那也就没必要知道了,我只知道,不把这里清理打扫干净,让我怎么开门迎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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