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的卖相很一般,黑乎乎的没有一点儿珍贵的样子。”顾判将那只遍布符纹的手镯拿到眼前仔细打量,发现它的重量倒是不小,比同等体积的黄金都要沉上很多,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

只是单从卖相上看,所谓的储物手环和那块精致的玉佩比起来,简直就像是一文不值的破铜烂铁。

“回老爷的话,这只储物手环名为乌金镯,在宗门储物法器中已经算得上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荆棘在一旁小声解释着。

在他有生以来的印象中,一般宗门子弟根本不可能拥有如此珍贵的法器,即便是某些重点培养的天才弟子,最多能有一个粗陋的储物袋就顶天了,这还得是最受大修士喜爱的那种弟子。

他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当自己刚刚进入宗门不久时,那位最受师尊宠爱的小师妹,每每在自己面前使用储物袋时其他人那艳羡的目光,而那还只是一个容纳空间不足三尺见方的最低级储物法器。

至于储物手环?

就算是对现在的他而言,也还是有价无市、无处可求的珍惜物品,也就是郑师姐这样身份尊贵,在宗门中有着参天大树可以依靠的修士才能够入手一只。

顾判翻来覆去看了许久,便又将它抛回给了荆棘,只给自己留下了那块看上去卖相更好的玉佩,“行了,它现在是你的了,记得回去了就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看看能不能搭建属于我们自己的传送法阵。”

“这……”荆棘捧着乌金镯,嗫嚅着道,“如此珍贵的法器,属下何德何能……”

“我说行,那就行。”顾判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自顾自地接着说道,“按照你的说法,那位刚刚降临便香消玉殒的郑师姐,还算是个面子不小的修二代了?”

荆棘想了又想,总算是理解了修二代到底是什么意思,便连连点头道,“郑师姐是副宗主的女儿,又因为天资过人被大长老收录为亲传弟子,在宗门内的地位,自然是很高的。”

顾判道,“那么,她现在死在了这里,后续是不是会引来长辈的大力寻找?”

“这……属下也不敢妄言。”

“那我换一种说法,如果他们过来的话,是不是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荆棘听得此言,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渗了出来,“回主上的话,应该,应该会是如此。”

“这样的话倒是可以免去不少的麻烦。”

顾判点点头,转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现在也知道了此方天地是个什么情况,所以说若是真的有其他同门过来之后啊,还是要好好跟他们交流一下,大家同舟共济,才可以有更大的可能渡过后面的道道难关。”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也可以出面参加你们的接头会,也能显得更加重视一些。”

荆棘眼中神色接连变化数次,沉默数个呼吸时间,最终深深一礼道,“属下不敢劳烦主上,不若先由属下去和他们接触,探明情况后再向主上禀报。”

顾判笑吟吟看着他,直到荆棘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冷汗时,才缓缓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不过除了你自己的宗门长辈外,其他不是还有别个修行势力也要过来吗,你可以给我详细说一下,这里面的情况,毕竟外事无小事,咱们作为主人,终究要知道来的客人都有什么特点和喜好,也好提前做些准备。”

“回主上的话,除了属下曾经的云海宗外,应该还有幻神、百山、离火三大势力具备降临的实力,这里面幻神行事一向诡秘,又有着幻魔宗的称号,不过和属下呆过的云海倒是没有太深的仇怨……”

荆棘一边详细讲述着,一边小心观察着顾判的表情和反应,看到他对哪里有兴趣,便会在此处加重一下笔墨,若是碰到了他不感兴趣的地方,只要不是真的重要,干脆就一带而过,不浪费更多的时间。

待到听完之后,顾判面色平静如常,对此不予置评,而是换了个话题道,“关于降临法阵的研究和搭建,最近还需要你多多费心。”

“请主上放心,属下定然会将所有精力都转到对法阵的布置上面,呕心沥血,再所不辞!”

“好,不管有什么事情和问题,都不要紧张,更不要有太大压力,直接发短信给我,我和你一起面对解决。”

“至于那些可能会来,也可能不来的降临修士……”他说到此处停顿片刻,露出一丝温和良善的笑容,“朋友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有猎枪,谁不守规矩,不需要和他们废话,直接打杀了便是。”

“更何况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让你抓紧时间研究法阵,也是为了将来考虑,看吾等是否能够脱离洞天之境的禁锢,还自己一个真正的自由自在。”

顾判说着便又拍了拍荆棘的肩膀,一个人沿着小路缓缓向前,来到了不远处的红色倩影近前。

红衣和他并肩而行,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静谧而又淡然。

直到两人来到火绒花海的边缘,她才停下脚步,眺望着前方一片鲜红的颜色,悠悠说道,“在遇到了千羽湖主后,吾对于入梦之法,忽然有了许多迷惘的情绪生出。”

顾判深吸一口浓郁的火绒花香,和她一起遥望着眼前的花海,“红衣是在修行上遇到了瓶颈?”

她微微皱眉,“吾也说不清楚,到底是瓶颈,还是对这条道路的怀疑。”

“在妾身刚刚衍生灵智的时候,其实和人一样,也是需要睡觉的,不过那时候妾身就如同是一张白纸,对什么都会生出好奇,于是对于睡觉这一件在所有人都认为是最普通不过的事情上,也是充满了好奇之心。”

“妾身有时候就在想,吾需要睡觉,那么当睡着的那一瞬间,又会是一个怎样的情况……就像是顾郎一样,你睡眠的时候,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呢?”

顾判微微一笑,刚想说这么简单的问题,话到嘴边却又直接咽了回去,转而真的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不管是修行前还是修行后,不管是以前的每天睡觉还是现在的偶尔才入眠一次,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清晰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睡着的。

或者换一个角度去说,那就是他根本就不可能清楚知道自己是如何睡着的。

因为清楚就意味着意识清明,和意识陷入沉眠根本就是对立关系。

如果认真回想的话,好像莫名其妙的,在某一个瞬间便突然没了意识,然后就陷入到了睡眠之中。

那么再换一个角度去思考,好像他也很难说明自己到底是如何从睡眠中醒来的。

同样是好像莫名其妙的,在某一个瞬间就突然有了意识,然后发现自己已经睡醒了。

但具体是怎么醒的,醒来之前的那一瞬间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他其实是不知道的。

就如同是在睡着和醒来之间存在着一个转瞬即逝的混沌地带,朦朦胧胧,难以看清。

顾判细细思索许久,忽然开口说道。

“红衣。”

“恩?”

“借你肩膀用一下。”

“恩。”

她收敛裙裾,在一方青石上缓缓坐下,然后微微侧头,看着他将下巴抵在了自己的肩头,一点点闭上了眼睛。

很快便进入到了深深的睡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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