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9日清晨一切都在沉睡.
只有一个蜷缩在地上的女子,痛苦地爬了起来。
她茫然地环顾着四周,轻轻地发出一声细语,我这是在哪?接着,她看见了正靠坐在墙壁上沉睡的一男一女,然后又喃喃地问了一句,你们是谁?
然后她走过去,在他们的身前蹲下,自然披散的长发垂泻下来,发稍在樱美娇嫩的脸蛋上轻柔地撩拨着……
樱美感觉到了痒,扭动了一下身子,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呀!你要干吗?”樱美惊叫了一声,唤醒了身旁的胡锋。
“我……”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迟疑了一下,才问出一句:“能告sù
我你们是谁吗?”
“我叫胡锋,她叫樱美,”胡锋察觉到了她的反常,于是起身故yì
问:“你呢?能告sù
我们你又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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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叫雨寒啊!”她的两条弯眉微微皱紧,黑亮的瞳孔里闪动着茫然和迷惑。她接着一声惊诧:“我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我这会正应该走在去往公司的路上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你是在故yì
伪装吗?你昨天晚上还弄伤了我的手呢,怎么睡了一觉就什么也不知dào
了呢?”樱美说着举起了受伤的右手,说:“你看!都是你弄的,到现在还疼呢。”
“昨天晚上我在公司加班,公司的同事都可以证明。”雨寒据理力争。
“自相矛盾,”樱美说:“如果你昨天晚上在公司加班,那你又怎么解释此时此刻会站在这里?”
“我”雨寒一时语塞。
“你所指的‘昨天’是几月几号?”胡锋问。
“二十八号,”雨寒说:“是一月的二十八号,我记得那天同事结婚,我还给他们包了二百块钱的红包呢。”
“胡说八道,简直是胡说八道,”樱美跺着脚反击:“拜托!今天都三月九号了,昨天是三八妇女节,你怎么连自己的节日都不记得啊,你的‘昨天’怎么那么长啊,整整过了四十天?难道时间在你身上突然停止了?”
“不可能!如果真如你所说,那我岂不是梦游了一个多月吗?真是太荒唐了!”雨寒接下来的情绪很激动,她尴尬的处境连她自己都无力去解释,正如她后来所说的,“如果我昨晚在公司,为什么今早却出现在了荒村里?”
这个时候胡锋灵机一动,他立kè
就想出来一个十分合理的理由去说服雨寒以及她的母亲香子同自己返城了。
胡锋亮出自己的证件,然后说:“你昨天晚上的袭警行为已经构成了犯罪,另外你还涉嫌一起十分高明的谋杀案,现在,我以主办这起案件负责人的身份正式告sù
你,你必须要跟我们回城接受审问,并协助我们进一步的调查。”胡锋板着脸,顿了一顿,接下来一番官腔十足的言辞宛如一个思想作风过硬的政委正在挽救一个堕落的革mìng
同志“我建议你仔细想清楚,你还这么年轻,又有一个精神上有些失常的老人需yào
你的照顾,你应该把你知dào
的都告sù
我们,即便你什么也不知dào
了你还有义务配合我们,如果经你的配合和协助让我们查明了真相,那么发生在昨天晚上的那起针对我的袭警事件我可以既往不咎,至于你在这起事件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一个角色,等我们调查清楚后,自然会根据你的表现给你一个绝对公正的裁决……你好好想想吧!”
“不用想了,我接受你们的调查。”雨寒这个时候十分冷静,或许她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自己明明记得昨晚还在公司加班,怎么一夜之后,就身陷荒村了呢?每个月的十五号自己都要回荒村看望母亲,因为十五号是自己出生的日子,这一习惯自从自己走出荒村之后就始终如一,可以说是多少年里雷打不动的,可为什么这一次是个例外,难道同事们常说的梦游真的在自己身上发生了?而且在时间上还惊人的离奇?整整梦游了四十天?
“跟你们走可以,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雨寒说。
“什么条件?”胡锋问。
“我要带上我的母亲,”雨寒最后说:“因为在你们还没有查明真相之前,我不敢保证我会在下个月的十五号按时回来看看她,所以我要把她一同带走,在城里暂时安顿下来,这个要求过分吗?”
“我答yīng
你。”
这也是胡锋求之不得的。
正如胡锋所料想的那样,香子在面对雨寒极力劝说时的态度十分坚决。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对自己女儿在一夜之间性情上的突变感到惊诧不已。胡锋觉得这对母女二人的感情世界里似乎有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淡漠,尤其是香子在面对雨寒时,从她混沌的瞳孔里面所放射出来的不是一个母亲的温情脉脉,除了近乎于冰冷的平淡,还有一缕小心翼翼的堤防从她那幽深的瞳孔里面流露出来……
“不去!除了这里我哪也不去!”
“妈,这次你无论如何都要跟我出去,你就答yīng
女儿吧!”雨寒无比动情地说:“妈,您知dào
吗?自从女儿走出荒村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总有一天要把您带到外面的世界中去。女儿工作以后,我的这个心愿就更加强烈了,可您每一次都让我无比失望,您为什么就不能看在我的这一片孝心上替女儿想想呢?女儿不知dào
您在过去的岁月里经lì
过什么,女儿也知dào
你确实不曾记得你自己的过去了,女儿更知dào
当你试图唤回自己对过去的记忆却屡遭失败时会有多么的痛苦,可是妈妈,女儿现在长大成人了,女儿可以带你到外面的世界治病了,可你为什么如此固执、如此地迷恋这个曾经或许对你造成过巨大伤害的不毛之地呢?妈妈,求求你,就让女儿带你走出去吧!”
“就是就是,这个破地方连口水喝都没有,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啊!”樱美也不管雨寒在意不在意,不管不顾地说:“你女儿说得多好啊,求求你了,你就快点答yīng
她,跟我们出去吧!”
“不!我不出去!”香子咆哮着说道:“我出去了我的母亲怎么办?谁来给她唱歌,谁能为她梳头呢?我不能离开她,我要永远跟她在一起,她一定会活过来的,她离复活那天已经不远啦!”香子张牙舞爪的胳膊在空气中突然停住了,枯瘦的手掌指向门外,恶狠狠地说:“滚!你们统统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们了!”
当年松村的遭遇又在若干年后的今天再一次上演了,面对这个性情孤僻、举止失常、从头到脚都充满了阴寒之气的“活死人”胡锋已然没有了选择的余地,也许樱美是对的,就眼下的情形而言,也只能是软的不行来硬的了。胡锋想到这里,上前一步,左手抓住香子的胳膊轻轻一带,右手同时击出,准确无误地劈在了香子的脖颈之上……
闪念之间的速度,等雨寒和樱美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香子已经倒在了胡锋的怀里。
“妈妈!”
雨寒大叫着扑向胡锋。
“你为什么要伤害她?她不过是一个病了很久很久的老人而已。”
雨寒撕扯着胡锋,眼泪夺眶而出。
“你别激动,”胡锋将香子放到地上,说:“她只是晕了过去而已,一个小时后自然就会醒来了!不然的话,你还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将她带离荒村吗?”
“哥说得对,虽然偷袭不够光明磊落,可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樱美友好地拍了拍雨寒的背,安慰道:“给你妈妈治病要紧,虽然她有点疯,可好歹她也是你的妈妈啊!哪像我啊,孤苦伶仃一个人,唯一的外公,还在不久之前去世了!你知dào
吗?我外公的死亡,很可能就跟你还有你的妈妈有关呢。”
虽然樱美说得楚楚可怜,可胡锋还是怎么听怎么觉得有些别扭。接下来便是一个很煽情的拥bào
,看得胡锋愣头愣脑的,刚才还一副水火不相容的架势,怎么一会的工夫就情同姐妹似的抱在一起了呢?
看来这小妖精确实有两下子。这个所谓的助手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至少在接下来同雨寒的沟通上,女人与女人之间更容易敞开心扉一些。只要雨寒开口说话,胡锋就一定能够从中获得一些新鲜的线索,这对于查明整件事情的真相,也未必就不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胡锋向樱美暗暗地点了点头,以示褒奖。樱美则把头扭向一旁,傲慢地扬起嘴角,当作回应。
喝完了雨寒弄来的甘甜的泉水之后,让先前由于饥渴早已消耗得差不多的体力得到了恢复。雨寒说水来自于村外的一处山泉,自从她记事起,就一直食用那里的水。她也曾问过自己的母亲为什么放着近在咫尺的湖水不用而舍近求远呢?可是直到现在,香子也没有告sù
她这其中的原因。关于这件事情对于那个时候尚且年幼的雨寒来说,除了母命难违之外,也让她萌生出一种跟水有关的危险意识,至少让她知dào
了“如果喝了那湖中的水可能会对自己不利”这一浅显的道理。雨寒说自己毕竟从小就在荒村长大,在没有离开这里之前,她一直以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和自己的母亲俩个人,直到十岁那年离开荒村之后,她才真zhèng
地认识了这个世界……
雨寒说到这里的时候,樱美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她问:“我实在不明白,你当时那么小,又生活在这种近乎于真空的环境里,怎么会想到离开呢?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种念头呢?是因为你的妈妈待你不好吗?”
胡锋在心里暗暗为樱美叫好,因为她确实问了一个含金量很高的问题,尽管她不是出于某种目的才这样问的。
在雨寒迟疑着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胡锋隐隐地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性质或许已经发生了改变,雨寒刻意掩饰的神态和支支吾吾地连续说出三个“因为”楞是没有想到下文的语气,让这个问题的本身在胡锋看来似乎跟某件雨寒不愿意提起的事情有关……
她到底想掩饰什么?
胡锋接着樱美的话茬又补充了一句:“樱美说得没错,你十岁那年还是一个孩子,对于一个有着特殊生长环境的孩子来说,怎么可能在十岁那一年告别自己的母亲远离荒村呢?我难以想象这个十岁的孩子是怎样穿过这幽密的树林和险峻的山岭走到外面的世界中去的?至少在我看来,如果不是因为其它原因,致使这个十岁女孩离开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趁现在天色还早,我们抓紧动身吧!”
雨寒说完将昏迷中的香子抱到胡锋刚刚做好的简易担架上。她显然不愿意去回答樱美和胡锋所提出的问题。
“等一下!”樱美说着从她的包包里把拴帐篷的绳子掏了出来,然后绑在了香子的身体上。
“这样等她呆会醒过来就不会跑掉啦!”小妖精樱美似乎在做着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情,看着胡锋和雨寒咧嘴发出不怀好意的窃笑。
“要捆就捆紧一点,”胡锋说着上前去勒紧绳头。
“走开!”雨寒走上来推开胡锋,“我自己来,你会弄疼她的。”
“哥!不如我们也学回八国联军,放火把鬼村烧了吧!”
“我想把你烧了。”
樱美“咯咯咯”地一阵笑,然后背着两个包包晃晃悠悠地在前面带路,胡锋和雨寒抬着担架上的香子跟在后面。
折返的路线因为雨寒的出现发生了南辕北辙的变化。在丛林里跋涉了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又沿着河岸不知是往上游还是下游走了将近两百米,终于停下了脚步。这里有一条“河叉”,上面漂浮着一条屋蓬船。
坐进船里之后,胡锋问雨寒:“我们要在这条水路上走多久?”
“五个小时吧!”
“顺流直下应该很快呀,怎么会用那么长时间?”
雨寒说:“这里的水情你也看到了,四平八稳,无波无澜,加上河道又不是一条直线,怎么可能那么快!”
“这条河静得可怕,它到底有多深呀?”樱美问。
“无底。”雨寒说:“从现在开始,我就是这条船上的船长,呆会你们必须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否则的话,我们大家都没命!”
“行!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