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府祖上是朝中有名的神威将军,如今传至第三代,由于各类原因,亦或是天赋上的因素。

后代名声不显,如今执掌冷府内外的是曾经那位神威将军长子的儿子,也是那位神威将军的长孙冷远山。

家业凋零,神威将军的长子自知才疏学浅,天赋有限,把希望搁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只是可惜,如今冷远山似乎继承了上一辈的特点,在文韬武略,或者重要的修行境界上,也一直缺少天赋,趋向于平庸。

直到现在也未能成为玄道六重之上的宗师之境,而是停留在玄道六重,这等实力相对于没有资源支持的普通人来说,可能是个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境界。

在这鹤阳郡的靖安城内,也算不错,但搁在祖上出过丹道级别的人物冷家,未免就过于庸碌无为了些。

进取不足,守成有余,目前大概是这样对冷远山的描述。

但祖上名声在外。

即使如此,作为如今冷府的家主也是有着一股心底蕴藏的傲气的,也必须骄傲。

这样一个不思进取,没什么出彩能力的上门女婿,他大抵是看不起,难以入眼的。

只是出于女儿的胡闹,以及面前年轻人曾经帮过的忙,他给了个看一看的机会。

这一看,就是半年。

林染觉得对方或许来的晚些,但能坚持到现在也是难得了。

冷府的内部建筑繁多,后府花园夹杂的道路阡陌纵横,林染在那小厮的带领下才不至于迷路,七绕八绕向着府内的中央走去,没有多长时间,穿过一间庭院来到待客的堂厅。

堂厅里,此时站着一名身材挺拔,穿着一身锦衣绸缎颇有几分英姿的中年男子。

这是林染第二次见到这位冷府的主人。

不,应该是应该是说第一次,因为第一次见面时还是存在于前身的记忆,而这次是他。

这位冷府的主人在得知事情的缘由,林染的信息之后,就已然不是很待见。

自然见面不多。

所以,这几个月的时间来,就是前身加上现在的林染,也只见过这位冷府的主人两次面而已。

所以算不上熟悉,还可以说得上陌生。

对于这冷府的主人冷远山邀请的来意,林染此时心里,也依然有了猜测。

许久都未曾见面,就这般的邀请他过来,自然不是简单的喝喝茶聊聊天,这般简单。

果然,冷远山抿了一口茶水放下,面带微笑地看了一下林染,

“贤侄,这几月待查待在府中可好,我这冷家上下也未曾亏待你吧?”

冷远山的称呼很有意思,喊他喊的不是女婿,不是姓名而是称呼为贤侄,其中透露着隐隐的距离感。

这字里行间表达出来的意思,自然就表示了自己并没有承认他的身份。

对此林染丝毫不觉得意外。

他笑了笑回答道,“没有。”

冷远山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接着说道,“你觉得我女儿怎么样?”

林染看了他一眼,“漂亮,认真,天赋高。”

冷远山的目光盯着漂浮在杯中水面的细长茶叶上,眼神仿佛陷入某种回忆,

“月姝的母亲去世得早,所以月姝一直在我身侧长大,可以说她的童年并不完整,所以养成了比她兄长还刚强的性格,我说的这些想必你也清楚。

就那几月前,因为那东威侯的安修岳戏弄之言,月姝冲动之下就做了如今这荒诞行径,作为也算事件的参与者,你应该明白当时是缘自什么样的情形。

我希望月姝过得好一点,开心一些,希望她以后有所成就,而不是拘束于这一番天地,我想,贤侄你应该明白我所说的吧。”

冷远山端起茶杯,想要喝口茶润润有些干燥的嗓子,却发现杯里的茶已经凉了,但他还是喝了一口,然后注视这眼前的青年。

他希望得到一个答案,他已经说得很是明显,他相信对方也应该可以听明白。

林染当然明白,看着眼前这位双鬓已经花白的中年男子。

对方声音很平静,没有刻意的盛气凌人,也没有恶劣的居高临下,保持着平易近人的态度从犹如聊家常一般说出的几句,却准确地把意思传达给了他。

他自然明白对方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对方为了维持这个家业,是兢兢业业,小心翼翼的保持着现状,又期望不向更深层次的深渊掉下去。

她的女儿冷月姝,能够在十八岁的年纪,就能够将修为修炼到气道八重的地步,又与那气道九重只有一步之遥。

那说明她有极佳的天赋和资质。

作为冷府的主人,一位父亲,自然想到她往更高层次的地方发展。

那是一个更为广阔的世界,毕竟一个靖安城太小了,一个鹤阳郡也太小了。

大的是整个神唐,大的是整个陆洲。

所以,林染的存在,就像是一块石头拦在了他女儿前方,就算不是前方,那也拖慢了速度,算是一种束缚。

因为他的女儿必然能够见到更好的风光。

她的夫婿或许能不如那些天才妖孽,但必须不能不独当一面,必须不能平庸普通。

虽然林染明白这或许是任何一个父亲都会考虑的,也是会做的事情,然而,他理解是一回事,认同却是另外一回事。

他对于这个所谓的便宜妻子没有多大感情,也不会像前身那样认为这是一个吃软饭的地方,怎么也死皮赖脸地扒拉着这棵大树不离开,甚至还想要在上面啃一啃。

不过,但对于对方这样,想要当做累赘一样将他丢开。

他总归有种排解不尽的不悦情绪,难免有着所思又无意义的不适感。

这不是一种得失,而是一种轻视。

他或许能够展现气道七重实力让对方看上一眼,但此时这般幼稚的行为,未免显得有些可笑而无趣。

而且,二十一岁的年纪达到气道七重的这个地步,未必能入对方眼中,倒是可能班门弄斧徒增笑柄罢了。

林染幽深的双眸凝视着那见底的茶杯,他的声调如同一塘池水显得平稳而安静,然后吐出了四个字。

“我会离开。”

声音在厅内落下,如同巨石落地,掷地有声,犹如投入湖中荡起了一圈波浪。

明显感觉到一种轻松的气息,就连桌几旁的盆景松叶,都仿佛挺拔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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