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滚动,顾青山只感觉喉间火辣,股股酒水顺着喉间滑下。

“公子你少喝些酒。”玉玲珑提醒了一声。

这是烈酒,不同于梅花酒一般温润,要是喝多了,是真会醉的。

顾青山仰着头,酒水顺着嘴角滑落,他放下了手中的酒壶,那里面已经所剩无几。

一壶酒,便这么没了。

顾青山眼神有些空洞,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喃喃道:“好一个将军行……”

西北边关

金戈铁马踏黄沙而来,又踏黄沙而去,带走一条又一条人命。

沙场上有一小卒拔剑挥洒,挑刺之间便带走一条人,又有一小卒手持长刀,护之左右。

这二人不过是一个小卒,却有将军般威猛,十步之内便带走一人。

沙场之上杂乱无序,小卒杀的浑身浴血,忘了方向,忘了阵型,只知道杀光眼前的敌人。

这是战争!

黄沙漫漫三百里,刀光剑影十九州。

持剑小卒望着身边的一个又一个人的死去,眼中皆是迷茫。

他要山河无恙,但似乎并不是跟他想的一般。

这天下似乎永远都不可能安定下来。

持刀小卒挡住了前来的长矛,顺手带去一人,扭头对那持剑小卒说道:“别愣神!”

持剑小卒回过神来,握紧了手中长剑,继续杀了起来。

“杀!”

就算这天下不安,也要杀他个山河无恙。

顾青山依稀记得,那一次他身中三刀,最后还是由那持刀小卒从战场上救下。

那持刀小卒也不是别人,是当初的叶雨,可惜现在已是故人。

“那时候,真像个将军啊……”顾青山喃喃道。

他看着手中空空的酒壶,忽然明白了这酒为什么要叫做将军行了。

或许,也只有上过沙场的人才会明白这酒的味道。

公孙羽见顾青山这般神色,也没打扰,只是轻声朝身旁的郭潇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你喝不出这酒的味道来,你要是喝的出来,你就能明白了。”郭潇道。

公孙羽见他说的不明不白的,更是疑惑了,看着那壶将军行嘀咕道:“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这酒该是给将军喝的。”郭潇道。

公孙羽见他说的越来越难懂,索性便不猜了,他喝不出肯定是有理由的。

酒什么的,好喝就够了。

玉玲珑为自己倒了一杯将军行,轻捻酒杯,酒水入喉,那般火辣。

她本不用喝这酒,但玉玲珑却想知道顾青山此刻到底是如何感受,是喜是悲。

玉玲珑放下手中酒杯,抬头看向顾青山。

她心中所想,是在青雨楼修行的那段日子。

二人心中想的不同,但所流露出的情感是相同的。

“遗憾吗……”玉玲珑心中喃喃一声。

此刻他心中所想的,是遗憾吗。

如此,她知晓了。

顾青山心中明了,他没有治世的才华,更适合他的或许就是一个武将,征战沙场,所向披靡,但他想要这山河无恙天下皆安,成将可守家国,却安不了天下。

现在若是再回首的话,说不定顾青山会更执着于做一个将军,他有那个资格。

这是一件憾事。

………

………

张铭擦拭着酒馆的桌面,将酒壶与酒杯全都收起。

从前的顾青山一心想要当一个治世人才,到头来发现,他只不过有治世的想法,却没有那个才华。

朝廷之争,一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顾青山不是那块料。

所以到了现在,顾青山却想做个将军,可惜他已入江湖,做不成将军了。

小七躺在柜台上睡觉,酒客都已经回去了,酒馆里又安静了下来。

张铭扭头看向小七,心中更是担心了起来。

“你可别太聪明了。”张铭嘴里喃喃着,叹了口气。

夕阳下西,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这个时候却来了人。

江柔走进了酒馆里,而张伯则是如往常一般坐在酒馆门口的台阶上,没有走进酒馆里。

“掌柜的,一壶梅花酒。”江柔笑道。

张铭放下手里的事,问道:“城门要关了吧?你这个时候来?”

“无事,有张伯在。”江柔道。

张铭见她这么说,便没再说什么了,走到内屋去取酒去了。

江柔看了一眼柜台上酣睡的小七,有些无奈道:“它怎么又在睡觉啊……”

小七真是越来越懒了。

张铭上了酒,便准备回柜台里坐着,不过却被江柔给喊住了。

“掌柜的你先别走。”

“有事?”

江柔点了点头,见状张铭便坐了下来,听她这么说。

“掌柜的,过两日我爹爹会来建安,因为这酒的原因,我的病好了不少,我也告诉我爹爹了,到时候可能……”

江柔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她爹是江家家主,行事更是霸道,要不然也不会有现在的江家,她怕的是她爹爹一时脑热,想要逼迫张铭卖酒。

张伯有多厉害江柔是知道的,就算如此,也被掌柜的一剑断了手筋,更别说是她爹爹了。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张铭道。

江柔汗颜道:“不是的,我的意思是,掌柜的到时候别难为我爹爹就好了。”

张铭挑了挑眉道:“我能难为你爹什么?”

“掌柜的答应便是了。”

“行吧。”

江柔给张铭倒了一杯酒,举杯道:“江柔多谢掌柜!”

张铭自然也拿起酒杯碰了一杯,干了。

“还有事吗?”张铭问道。

江柔一想似乎确实没什么事情了,于是便道:“没事了。”

张铭起身离去,走到柜台的时候,他见了门外那个坐着的身影,说起来,这人还是很守规矩的。

几乎江柔每次来,门口都会坐着这么一个身影。

一来二来,酒馆里的酒客似乎也都习惯了。

但谁都没有问起,为什么那个老者会坐着酒馆门口却不进来。

张伯感受到身后的目光,扭头看了过去,见是那掌柜,只是看了一眼便转过了头。

张铭收回目光,对他来说,这老者也没什么可怜的,这是他应该的,或许他心中也没有反感,毕竟张铭也没有杀他。

这是曾经的一个江湖人,守着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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