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好酒量,奴家再给你斟酒,多喝几杯。”其中一位姑娘柔声夸赞,眸底的神色却显得很纠结,大概是老鸨之前就对她们说了些什么,像她们这样的雏儿,呆在青楼里迟早清白之身都得献出去,与其被年过花甲的
老头儿沾污,倒不如将自己交付给年少俊美的公子哥儿。百里月桐慢条斯理的吃着小食,一边欣赏青楼里形形色色的客人,膘肥体壮的屠夫,白日里宰猪卖肉赚来的钱,晚上都拿来贴补这里了;还有背着老婆出来偷腥的老男人
,把银票藏在了鞋底里;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也好,锦衣玉食,出手阔气。
人间百态,青楼里也同样是百态皆有,什么身份的人都有,达官贵人,平民百姓,个个美酒在手,佳人在怀,在这销魂窝像是忘却了所有烦恼,好不快活。直到大堂里原本坐着喝酒的那些大爷都搂着姑娘上楼了,百里月桐一行三人还依然坐在原位慢条斯理地吃吃喝喝,没想到雨烟那丫头的酒量还真不错,从刚才到现在已经
喝好几壶酒了,却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跟没事人似的。
他们三人不急,倒是坐在他们身边醉花楼的两位姑娘心急了,百里月桐和紫冰二人都滴酒不沾,而雨烟却偏偏又是千杯不醉,两头都不好下手。看着大堂里的人已经稀稀落落了,暗处的老鸨终于现身,她已经注意观察这桌很久了,今晚的这三位公子着实让她捉摸不透,怎么越看越感觉着不像是来找姑娘,更像是
来看热闹的。
老鸨的脸上依然堆满了谄媚笑容:“哎哟,几位公子怎么都还在这儿?是我们家的姑娘侍候得不周全吗?这两个可是雏儿,公子们得担待些才是……”
“老鸨,结帐吧,我们不玩了。”
百里月桐悠悠起身,从进门到现在也没见君弘维的人影儿,难道之前是她看错了?
闻言,老鸨眉头一皱,她做青楼几十年,像今晚这样的客人还真是头一回遇到,放着眼前的雏儿竟然也不要,未过夜就要走人?不过,青楼也是敞开门做生意的,客人要走老鸨自然也强留不下,不过老鸨的脸色可就不再像刚才那么好看了,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一张金算盘,冷冷扫了一眼桌上的酒
菜,嘴里一边念念有词,指间一边在金晃晃的算盘上飞快拨动。
“一共是二百六十两银子。”
老鸨僵着脸,手里的金算盘对着百里月桐一行的方向,冷冷出声,她这一开口,却是让站在对面的几个人同时睁大眼睛。
百里月桐不自然的摸了摸袖子,心中暗自叫遭,她着实没有想到老鸨一张口竟然就是二百多两银子,不过就是几壶酒,几碟小食罢了,未免也太黑了点儿!雨烟的酒间也瞬间全无,目瞪口呆的望着对面的老鸨,半响,突然挤出一抹灿烂笑容,吱吱唔唔的吐出一句:“老鸨,能不能算便宜点儿?或者……赊帐也行,下次我们路
过把银子给你捎过来!”她这话一出,堂中众人皆喷,还是头一回听见有人在醉花楼讨价还价的,听说他们想赊帐,老鸨当即变了脸,几乎是斜着眼将他们一行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个遍,尖锐刻薄
的声音在空气里回荡——
“没有银子也敢上醉花楼来充大爷?胆子倒是不小……”
百里月桐充分地听到了老鸨话语里的嘲讽,她挺了挺背,微微扬起了下巴:“本公子可没说出不起银子,只是正巧今儿没有带这么多银俩在身上罢了……”
老鸨冷哼一声,真金白银才是正经,她可不是第一天混江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就连皇子也是醉花楼的幕中宾,她才不会把这些小人物放在眼底。
下一秒,只见老鸨扬了扬手,两名身材高大的护院立刻被招了过来,看这架势似乎不妙,百里甫月桐不禁脸色骤变,负手而立,清冷出声:“老鸨,你这是什么意思?”老鸨唇角勾起一抹坏坏笑容,冷冷出声:“公子,醉花楼有醉花楼的规矩,既不还价,也不赊账,眼下老鸨我倒是可以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每人留下一只胳膊来偿债,要么
派其中一个人回去拿银子来赎人,你们自己选吧!”此刻大堂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这块焦点,就连楼上的客人也有听见动静伸长脖子往下看的,这青楼里的客人谁都清楚这儿的规矩,谁都想看看今儿是谁惹怒老鸨发飙,
醉花楼可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青楼,听说背景后台硬着呢!
百里月桐侧眸看了雨烟一眼,淡淡道:“这事儿就交给你吧!到楼上随便问几位大哥借点银子,也算把这事儿了结了。”
雨烟自然是明白主子的意思,她可不想少一只胳膊走出去,青楼这样人龙混杂的地方,护院的身手自然是了得,不是她们几人就能对付得了的。
“公子稍等,我这就上去看看有没有熟人……”雨烟会意的应答道。一旁的老鸨不屑的轻蔑眼神睨向她们,鼻尖逸出一声冷哼:“别想在老娘眼皮子底下耍花招,醉花楼可是老娘的地盘,这里要是有人愿意借银子给你们,那才真是出了邪!
我看你们还是老老实实的留下一只胳膊,然后夹着尾巴从后门滚出去……”只是,老鸨的话还未说完,只见雨烟娇小的身影便已经回到了原位,只见她手里拿着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杏眸冷睨向老鸨,意味深长的道:“这里是五百两银票,老鸨就不
用找了……”老鸨顺着她的手望向银票,上面赫然印着五百两的红印,确实是张五百两的银票,这会儿反倒轮到她傻眼了,再反应过来老鸨的脸上立马又堆满了谄媚的笑,变脸比翻书
还快,看着着实让人觉得恶心。就在老鸨正打算从雨烟手中接过银票时,女人的手却又突然迅速收了回去,雨烟唇角的笑容更显邪魅,灵动的水眸直勾勾的盯着老鸨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剩余的二百两银
子当然也不能白给你,这桌上还有半壶洒,你若是一口干了向我家公子赔罪,这事儿就算结了!”
老鸨闻言,眸光闪过一抹复杂,不过很快便笑着应声道:“行行行,这会儿我可全都依了公子,又有谁有银子过不去呢!老鸨就借着这半壶酒给几位公子赔罪了……”
一边说,老鸨已经走到桌边端起酒壶,连酒杯都省了,就着壶嘴仰首咕咚咕咚几大口,那半壶酒就喝了个精光,不难看出这老鸨的酒量也是不错的。
“酒也喝光了,公子,你看……”老鸨的眸光看似不经意的瞥了一眼雨烟手中的银票,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意思是现在总可以将银票给她了吧!雨烟唇角微勾,漾着淡淡不屑浅笑,懒懒抬起手,银票递向老鸨的方向,老鸨连忙一把接了过来,咧嘴赔着笑脸,雨烟没好气的赏了她一记白眼,这才回头望向百里月桐
:“公子,咱们走吧!”
百里月桐清澈的水眸闪过一抹狡黠坏笑,看着雨烟把醉花楼的老鸨教训得一愣一愣的,着实有些好笑,不过眼下她们确实不宜久留,毕竟那银票的来路她心里是清楚的。
缓缓点点头,百里月桐佯装肃然的冷凝老鸨一眼,冷冷道:“打开门做生意,往后可得把眼睛睁大点儿,别狗眼看人低。”
“是是是,公子教训得是,下次有空再来。”老鸨点头哈腰,有钱就是大爷。百里月桐和雨烟对视一眼,眸光一亮,闪过一抹诡异坏笑,大摇大摆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却不料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响:“老鸨,你们这楼里出了贼,老子的银
袋不见了,里面可有好几千两银票呢!”他这一声响,老鸨眸底顿时闪过一抹异色,条件反射的凝向朝大门走去的三道背影,百里月桐自然也感受到了异样气流,忍不住瞪了雨烟一眼,压低嗓音道:“臭丫头,拿
五百两银票就算完事了,你偷人家的银袋做什么?”
雨烟委屈的撅起红唇,声音同样压得低低的:“那不是拿的太顺手了嘛,谁知道他这么快就发现银袋丢了……”
“快走——”百里月桐无语,只能下令让两个丫头都加快步伐,只不过往往总是事与愿为,还未等她们走到大门口,老鸨尖锐暴躁的声音已经从身后传来——
“来人,把大门封起来,今儿老娘要一个个的搜身,竟然敢偷洪爷的银袋,恐怕是活得不耐烦了,若是让老娘查出来是谁胆敢在我的醉花楼里撒野,老娘今天就废了他!”
这话一出,雨烟那丫头不禁紧张的打了个冷颤,今儿到底是什么鬼日子,出门前没有看黄历,没想到竟遇到这种事儿,听起来那老鸨是动了真格。几名彪形大汉挡在了大门口,冷眼瞪向百里月桐一行,虽是一句话没说,可显然她们这会儿是出不去了,紫冰紧张的拽上雨烟的衣袖,雨烟的眸光也变得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