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开小会,小事开大会。而国之大事,在祀在戎,开战这种事儿自然是头等大事。所以,李世民当即派人去传心腹重臣前来议事。
皇帝召见,群臣自然不敢怠慢,纷纷放下手头上的事情赶往皇宫。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大唐的一众顶级大佬便齐聚甘露殿。
趁着大臣们还没来,李世民命人抬来了一张硕大的沙盘。这是他命人根据李恪带回来的后世高精地图制作而成的,眼前这块是西域沙盘,长九米,宽五米,硕大无比的沙盘上山川齐备,城池具现,清晰的显示了从大唐疆域一直到中亚地带的地形地貌。
然后李世民还特意褪下了常服,转而换上了一身铠甲。
并不是影视剧里演的金色战甲,就是普通的铁甲。只是不一样的是,这件铁甲要精良的多,并且在一些地方的兽面装饰选用了龙纹。可要是离远了,还是很难看出来差别的。
待以房玄龄为首的文官和以李靖为首的武将进入甘露殿,待看见身着战甲的皇帝和秦王在围着那块沙盘进行推演之后,便心里有了猜测。
不过,都是大唐顶尖的老狐狸,相应的城府还是有的,这些人脸上都看不出来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仿佛根本不知道皇帝今天想要干什么。
行礼之后,李世民也没让他们坐下,直接叫群臣靠近前来。
李世民毕竟是马上皇帝,一旦谈论到打仗,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根本不和这帮心腹兜圈子。
“药师,孝恭,且来看看。”李世民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檀木圆棒,指着眼前已经插满棋子的沙盘说道。
李靖乃是大唐军神,而河间郡王李孝恭也是宗师名将,二人一眼就看出了沙盘上的敌我标识。
也正是因为看懂了,两人才心中疑惑万分:怎么这盘推演是以整个西域为目标的?
“前段时日,户部下辖外贸司上奏,高昌王鞠文泰不敬我朝,仗着地利把持西域商路,屡屡骚扰我大唐往来商队,对丝绸之路的安危造成了极大地威胁,以至于上半年关税下降了两成。”
一听皇帝所说的话,这一圈大佬纷纷怒目而视。
“区区一个高昌,屁大点儿地方,竟然还敢劫掠我大唐商人,真是给他脸了!”尉迟恭率先站了出来,单膝跪地请战:“末将愿领兵三千,为陛下踏平高昌王都,活捉反王鞠文泰!”
瞧瞧,不愧是便宜老爹手底下头号马仔,一听有仗打,立马就跳了出来。
见尉迟恭跳了出来,其他武将脸上纷纷露出了懊恼的表情,怎么就让这么个憨货抢了先。不行,好容易有仗打,不能让尉迟黑炭吃独食。
是以,这些武将一个个嗷嗷叫的请战。你说五千兵马,他说我只用两千。好家伙,那特么是一个国家,好歹给人家点儿面子啊。
李世民不急,而是看向了文臣之首房玄龄:“玄龄,你如何看?”
房玄龄面容一肃,拱手行礼以示尊敬,旋即直起了身子,略显苍老的面容此时却先流露出了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启禀陛下,蕞尔小国,不服王化也还罢了。竟敢以下犯上,触怒我大唐天威,实乃不知好歹,自寻死路。
依微臣愚见,当调兵遣将,破其城,灭其国,拘高昌王鞠文泰至长安问罪。以此警示周边各国,看看何为神兵天降,何为吊民伐罪!”
不愧是文人,说话比起那堆莽夫就是有水平。不仅气度斐然,先论罪高昌的错处,又提出了解决方法,最后还顺手警告了一下周边打小算盘的各国。
当然,如果刚才那本奏疏上没有房相的署名就更好了。李恪才不相信,房相不知道丝绸之路给朝廷带来的税收有多重要呢。
所以,其实这场战争文臣看中的是丝绸之路所带来的利益,而武将看中的则是这场战争所带来的战功。
因此,大唐文武很快就达成了一致的意见,就连平时最喜欢和皇帝对着干的魏人镜也明智的闭上了嘴,一双摄人的眼眸死死地盯着沙盘上的西域,开始琢磨怎么让此次出征少耗费些钱粮。
“咦?陛下,请恕臣直言。观陛下与秦王殿下的对局,兵力是否有些少了。毕竟是整个西域,浩瀚沙漠,十万兵马有些……”河间郡王李孝恭盯着沙盘问道。
这话一出,担任户部尚书的长孙无忌唰的一下就看了过去,好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老鼠一样。什么叫十万还少了?对付一个高昌而已,用得着那么多人吗?
“河间郡王,十万不少了。大军一动,人吃马嚼的可都是钱粮啊。如今,国库虽有盈余,但都已经有了去处,能挤出的钱粮实在是不多。”长孙无忌一边用吃人的眼光盯着李孝恭,一边委屈的装起了可怜。
“无忌……”李世民开口,盯着沙盘漫不经心的说道:“区区高昌何用十万兵马?朕看中的,可是西域啊。”
终于,李世民道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站在沙盘边上的李靖心中暗道果然,也只有整个西域,才用得着如此多的兵马。
武将们一听,立刻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看着西域那块浩瀚的疆域都快流口水了。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纷纷皱眉,起身道:“陛下,西域混乱不堪,昭武九姓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大唐如果针对高昌一国,尚且出师有名,其余诸国应是不敢擅自插手。
但如果针对整个西域,臣恐怕西域各国将人人自危,联手以抗大唐大军。若是如此,恐怕大唐不能快速结束战争,将会陷入僵持之中。介时,将会得不偿失。”
李世民淡淡一笑,让李恪去后殿取一份地图。不一会儿,李恪按照老爹的吩咐取来了那张地图。
地图摊开,李恪才发现,这是一张矿产资源分布图,只有西域的部分。
还没看几眼呢,长孙无忌盯着地图上的石油储备就红了眼睛,唰的一下看向了李世民:“陛下,此图可为真?”
李世民笑着点了点头:“这是云烨和三郎弄出来的东西。”
然后,长孙无忌瞬间秒懂。
在大唐高层,秦王李恪和蓝田侯云烨已经成了金字招牌。云烨不用多解释,来到大唐之后带来了多少不可思议的东西。至于秦王李恪,则是因为李世民亲自保举。
这些朝堂大佬哪个不是人精,虽然不知道李恪有什么秘密,但是从皇帝的态度也能看出一些门道,自然不会犯蠢的去怀疑他。
云烨曾经给这些大佬科普过石油这玩意儿有多重要,因此长孙无忌瞬间就转变了态度,神色郑重的道:“臣以为,高昌劫掠我大唐来往商旅,西域各国明知此事非但不阻止,甚至连上报都没有,有包庇隐瞒之罪。由此可见,西域各国早有不臣之心,当遣大军征伐其国,以正我大唐天威!”
一番话说的旁听的李恪差点儿没唾沫星子吐到长孙无忌那张胖脸上,难怪历史上的蜀王李恪会被这家伙坑死,就这不要脸的功夫,他还真是差得远啊。
难怪云烨那家伙私底下老是称呼他长孙阴人,还真是没叫错。
这不,有了长孙无忌带头,这些文官纷纷转变立场。没法子,西域虽然是一片荒漠,但地底下的资源太馋人了。
而魏人镜则是鄙夷的瞅了眼自己的同僚们,然后合上眼睛小憩了起来,好像昨晚上没睡好一般。
于是,大唐文武彻底统一了意见:西域,自古以来就是汉族疆域。想两汉之时,武帝设西域都护府便是证据。大唐作为汉朔正统,拿回这块土地那是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