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您这么做不是在扯谎吗,我……”经过梳洗打扮的杨曲,大大的眼睛里不时闪过不解,内心更是对此充满了疑惑,但是在看到曹晖的严厉目光之后,连忙闭上了嘴巴。
站在田间地头,曹晖深深吸了口气,摇着头对身旁的杨曲道:“二蛋啊,你要知道,在这个国家里想要做点什么事,就得有名望,而且还必须要能传颂开来。
为师也不想这么做,可如果不顺应时代,你如何才能脱得了黔首之身?”
他何尝不想用另外的办法,但是现在的曹操还没有开始唯才是举,差不多要到十多年之后才会有。就算是有,平民出身的人也没有多少机会,被唯才是举所招募的,大多都是一些之前名声不好的士族子弟。
以他比较匮乏的经验来说,这是一个还算不错的办法了,里面也许会充满漏洞,不过由于曲辕犁确实神奇,倒是也不虞被人骂的太狠。
“额……”杨曲愕然,甩了甩宽松的衣服之后,颇有几分沐猴而冠意思的他,疑惑问道:“师父,什么是黔首?”
“此言出自秦时,为官方通用语言……反正你知道记住,这不是什么好名声就行了。”曹晖不想解释太多,因为那太打击有几分早慧的杨曲了。
“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呀……”听了解释以后,杨曲颇有几分不服的样子。
其实,要不是曹晖是他师父,就他此时这种表现,换一个人来直接就可以逐出门墙了。
但是,曹晖在他身上看到了儿子的身影,当然会多几分不太一样的看护了。
“你说什么?!”他大怒,盯着杨曲的意思是,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有什么不对呀?!”杨曲抬起头,很是勇敢地盯着曹晖的眼睛道:“您还能说出更好的名称来吗?再说了,含义您都说的模模糊糊的,徒儿也实不知此称到底有何不好……”
“叫人民呢?”曹晖淡淡开口。
“额……”二蛋有些不明白,不过他却觉得这个词好神圣,不敢置言。
“若是称群众呢?”曹晖没有搭理他,继续道。
“啊?”二蛋有些傻。
“便是都不行,称一句老乡如何?”曹晖见到二蛋的模样,哈哈一笑。
“这?!”二蛋惊了,心说还能这样。
“你啊,根本就没有遇到过好光景,军队见过没有?见到百姓都要称呼老乡,如此一来,大家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家人,你说对不对?”
“好像,对,太对了!”杨二蛋眼神明亮。
“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这是为官之法则,你觉得有什么不对?”
“师父,我错了!”这一次,杨二蛋,不,杨曲诚心认错。
“还有人民,你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华夏人,华夏民,而不是什么首,这是形容禽兽的你知不知道……咳咳,为师过于激动了。”
…小小的杨曲心理受到了极大地冲击,他都不知道,原来一个称呼还可以分好几种方式的,因此在接下来跟在曹晖身边的时候,他经常是满脸崇拜地看着这个老师。
曹晖倒是不觉得什么,因为他习惯了,所以在之后,他便经常教导杨曲一些类似的东西,让小小的杨曲迅速成长了起来。
让他都惊讶的是,春耕快完的时候,杨曲居然就变得跟那些家族子弟没有多少差别了。
不过,想到自己的儿子,他又觉得这似乎没有什么。
当初他的儿子也只是接受了一丁点后世的教育,便下意识地生出了那种天然的傲气,看谁都觉得对方是个哈麻皮……
在教导学生的同时,曹晖也没有忘记敦促春耕,他经常带着杨曲亲自去田间地头,深入了解流民疾苦,极大地避免了流民受到第二次伤害的可能。
春末时,新汲开垦农田达十万亩,收纳流民一万余人。流民们一个个翘首以盼,都在等待着丰收。
…
许都,蹲在书房里批改奏疏的曹操一边看书一边批改,时不时还会发火扔一些东西出去。
“屁话,都是屁话!一亩产粮不足三斗,此谓人言?”
砰地一声,他又把一个奏疏扔到了一旁,满怀怒气地继续观看。
就在此时,他看到了一份特殊的奏疏,很快就把他的目光全部都吸引了过去。
“收纳流民:一万零八百六十五人。”
“开垦农田:十万三千四百二十一亩。”
“预计可收粮食:十万斛。”
“自臣到新汲以来,臣微末之功,不敢表也。然,县诸贤达皆枕戈达旦,为陛下建设大汉做出了突出贡献,为司空扫平乱世而奋斗,臣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中,特此为疏,一展新汲之况。
新汲为古地,藏风聚气,有贤达隐于微末,臣发掘而出,奇人献曲辕犁……
……臣又收了一个徒弟,名为杨曲,奇人之后,有能也,不可屈之……
然臣生于微末之间,不知如何写就奏疏,只能如此,望陛下,望司空见谅。
臣,新汲令曹晖拜上。
臣,颍川太守曹昂深觉此疏堪为楷模,同拜上。”
……
“有意思!”曹操拿着奏疏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又看到上面的颍川太守曹昂的笔迹后,他更加开心了:“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哈!”
说着话,曹操光着脚拿着奏疏跑了出去,对着外面正站着的何夔递过奏疏道:“今日得一趣事,与你一观!”
何夔看了看曹孟德脚下,发现对方光着脚以后,眼角抽了抽,不过想到自己此时如果打断他的美好心情,怕是会挨揍,忙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拿起奏疏看了起来。
看完以后,他脸色大变:“此人意图诓骗陛下,还请司空详查!”
“哦?”曹操并没有生气,微微一笑之后,问道:“你且说说,这奏疏是如何诓骗陛下的?”
“臣也曾经历一方,自知地方治事如何,一县开三五万亩地,已属侥幸,一郡开十多万亩地,已然尽力。”
顿了顿,何夔仿佛压根没有看到曹操难看地脸色,继续道:“此奏疏中,妄言一县之地竟可开十万亩田,此言若是为真,各地官员莫非都在诓骗陛下不成?!”
“不是还说有曲辕犁之功吗?”曹孟德本就有些黑的脸,更黑了一些。
“有如此神器,此人堪可入神农庙也!”何夔倔强地昂首,“然,司空相信此事为真吗?不外乎便是冒功蒙骗陛下,诓骗天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