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房中,屋内的装潢倒是难得的朴素,就一张桌子和一些椅子,茶几上点着檀香。后面还有一张主桌,上头放着一个神龛。

居右侧有一处书架,和别的文人不同,书架上并没有摆满书籍,就只有寥寥几本摆在那,其余的空荡荡的。

张廷渝来到茶几边上坐下,然后指着椅子笑道,“坐吧。”

余乾和公孙嫣作揖,在对面正襟危坐下来。陆行和崔采依两人则是没有落座,安静的站在后头。

窗户是打开着的,凉风习习,裹挟着几片落叶轻轻的飘落进来。

茶几上的小炉上烧着水,张廷渝拿起一些茶叶丢了进去。茶叶翻滚着,清新的茶香萦绕开来。

此刻的张廷渝虽然稍显富态,但是身上有股子文人气质洒然而出。

脸上的温醇笑意扯出的些许褶皱让他整个人看着很是祥和,给人一种亲近的感觉。

沸腾后,张廷渝舀起两杯清茶,滤掉茶沫后放在余乾和公孙嫣面前。

“多谢张相。”余乾作揖笑道。

“这位是公孙部长,老夫倒是认得,小友看着也脸熟,你是鬼宴上第一位喝到那玉石的执事?”张廷渝温和的看着余乾。

余乾有些汗颜,他当时的三个无耻的愿望看来给这些官员留下了不少的印象,余乾抱拳回道。

“在下余乾,大理寺少卿处黄司司长。”

“白少卿的司长,余司长真是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张廷渝轻轻一笑,“不过若是入朝为官,以小友的心性却是极好。”

“张相客气了,在下微末,在张相面前不值一提。”余乾无奈的谦虚一句。

这事过不去了是吧?不就是当众拍马屁嘛,有什么的。

张廷渝给自己倒了杯茶,就着滚烫轻轻饮了一口,不再抓着这点,直接主动拿起话题,“公孙部长和余司长这次来是为了我府上幕僚的事情吧。”

公孙嫣就在旁边一直不说话,只是保持着一副淡然的表情。

还真的像刚才所说,一切交给余乾,她撑场子就行。

“是的。”余乾只能当主力的点着头回了一句。

“早上散朝后陛下也倒是问了老夫一句。”张廷渝放下手里的杯子,“如果我说我也不知情,两位信吗?”

“信。”余乾毫不犹豫的肯定的回答着,“但是张相,在下虽然信,但是我们毕竟是要查出真相的。

这样不仅能还张相清白,也能替陛下揪出真正的敌人。张相以为如何?”

张廷渝点头道,“自当是如此。”

“那容在下问几个问题。”余乾拱了下手。

“余司长请问。”张廷渝轻轻的笑了笑。

余乾问了第一个问题,“据说所知,这位刘子司是两年前到长相府上的,写文能力很强,颇受张相的欣赏,可是这样?”

“却是如此。”张廷渝轻轻颔首,“子司两年前落榜其实有不少原因,多的,老夫也不赘述。以子司的能力不说状元之才,前三甲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老夫正是看中子司的才华,这才把他收入府里,以为大齐尽绵薄之力。所以,对子司这个人,老夫确实是颇为看中的。”

余乾点了下头,继续道,“那张相可否说下为何要带上刘子司去参加鬼宴呢?”

“说来其实是子司主动的。”张廷渝继续道,“这点我也向陛下说过。因为我有些许的携带名额,所以当子司主动向我提及这件事的时候,我并未拒绝,就带他去了。”

余乾将张廷渝的回答通通记录下,继续问着,“如此说来,这刘子司倒是突然提这个要求。

他平时会向张相提一些要求嘛?或者说,张相以为这刘子司的秉性如何?提出这个点是否有点违和正常表现?”

张廷渝沉吟一会,这才道,“子司此人偏稳健,平时很是低调,深居简出专心攻读圣贤之书。

老夫布置给他的事情都完成的相当不错,入府两年倒也未向我提过什么要求。这次鬼宴算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及。

所以老夫就同意了,当时也问过缘由,他只道想一睹大齐的风采。所以老夫并没有什么理由拒绝。

现在看来,他突然提的这个点确实算突兀。也如余司长所问的,确实和平时违和了一些。”

余乾认真的看着张廷渝,问道,“张相说他素来低调和简出,那就是说,这两年,他倒是不经常出府?”

张廷渝淡淡道,“嗯,出府的次数不多,偶尔会去参加一些诗会,跟别人讨论一下文学,也仅此而已。”

“那刘子司可有什么比较玩的好的朋友?平时又多和谁接触?”余乾直接问道,“这些访客记录,相府里应当都会有留档吧?”

张廷渝朝身边的管家稍稍点了下头,后者走到书架边上,拿过一本册子递给余乾。

余乾打开册子看的同时,这位管家解释道,“在刘子司被抓的第一时间,老爷就让我调出这些记录。

据陛下所说,这刘子司体内的蛊毒是不久前下的。所以有嫌疑的来往之人大概也就是最近和刘子司有过接触的人。

老爷为了稳妥起见,把近两个月的关于刘子司在府里所接触的所有朋友和下人都标注出来。

可供余司长调研。”

“多谢,有劳了。”余乾笑着稍稍翻了一下册子,暂时没有细看。而是反问道,“张相以为是府内的人干的,还是府外的人干的?”

张廷渝摇着头,“断案非老夫所擅长,并无想法,只能说都有可能。”

“若是府内的人做的,张相就不担心嘛。”余乾追问着。

管家接过话茬,“小老儿虽然实力算不得出众,但是护佑老爷的安全倒是有几分把握的。”

余乾点了下,并不诧异这位管家的自信。

虽然对方看着只是一个老头子,好像并没有什么厉害之处,但是这只是因为自己现在实力不够,看不出来罢了。

想想也是,当朝宰相的身边怎么可能没有顶尖高手的保护。

是自己想多了,如果张廷渝是清白了,那些躲在暗处的人还真不能轻易伤及到他。

“张相,别的问题我得先看下刘子司的住处再说,不知张相可否让我去那里一探究竟?”余乾问道。

“嗯。”张廷渝点了下头,“就由老邓带你去,我老了,腿脚不便,在这等余司长回来就成。”

老邓就是那位管家,张廷渝这么称呼对方,看来这位管家在相府里的地位算是比较特殊的,估计不仅只有管家这个身份。

“多谢张相,张相在这候着在下就成,我去去就来。”余乾站起来,微笑着作揖道。

“余司长,公孙部长,随小老儿来吧。”邓管家主动说着。

“有劳了。”余乾笑了笑,跟着对方出门去了。

张廷渝只是坐在屋子里,左手轻轻的捶着自己的大腿,右手端着茶杯细细品着,偶尔抬头看一眼窗外,一副悠然老翁的样子。

走出书房,邓管家走朝东苑走去,一边说着,“刘子司是府上幕僚,相府上的幕僚本该统一住在西苑。

但是刘子司喜静,所以老爷特地在东苑那边给他划拨一处院子出来。

这刘子司就一直待在东苑这边,跟府内其他的幕僚倒也甚少接触,别人对他的印象多是高冷,很少跟他来往。

平时老爷有事情吩咐下去,都是由我送给刘子司,所以,小老儿去刘子司院子的次数怕是最多的了。”

这位邓管家说着这些片面的事情的同时,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一处很是清幽的小院子,院外长着竹林,小院子就隐匿在竹林间,不大,一进的样子。

院门紧紧的锁着,周围就这一处院子。真的是很僻静。

邓管家上前开锁,一边说着,“在刘子司出事的第一时间,老爷就命我将院门锁住。并派心腹看守,任何人不得进出。

只待大理寺来人查验。”

“张相有心了。”余乾轻轻褒奖了一句。

从目前看来这张廷渝办事确实是很让人舒服的,后续工作目前看来也并无不妥之处,如果他没撒谎的话。

院门打开后,邓管家就侧身站在外面,说道,“余司长,公孙部长请。”

余乾没有客气,自己走入院子。

第一时间先扫视了一下里头,三间屋子都紧闭着,院子里也很朴素,除了一个小凉亭外没有别的什么显眼的东西。

扫了眼凉亭下的石桌,余乾转头看着陆行,对他轻轻的点了下头。

后者领会,提着木箱子,现在院子里四处勘察起来。

趁着陆行查验的功夫,余乾随口和邓管家攀谈起来,“这刘子司看着好像对生活品质不怎么注重的样子。”

“是这样的。”邓管家回道,“他平时醉心于圣贤之书,对身外之物一点都不看重。经常穿的长袍都是两年前入府时候自己带来的。

老爷曾赏赐过他不少东西,但是都被婉拒。

后来也就不了了之,所以这院子里看起来也甚是朴素一些。”

“这刘子司倒是一个勤勉的读书人,可惜了。否则若是他为官,定是百姓幸事、”余乾随意感慨了一句。

邓管家轻轻颔首,并未附和。

很快,陆行就走了回来,看着余乾摇了摇头。这院子里并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余乾见此,问向邓管家,指着右手边第一间屋子问道,“这间是”

“这是书房,是刘子司最常待的地方,平时都是在里面读书写文章。”邓管家回道。

余乾点了下头,直接走过去,轻轻的推开房门。

一时之间,满面的墨香扑鼻而来。

这是书籍特有的味道。

屋里除了一张书桌之外,全是书架,上面密密麻麻的摆满了许多书籍,每本书籍都像是被经常翻阅的样子,丝毫灰尘没有。

后头的窗棂轻轻的透着微风进来,将书架上的书籍吹的簌簌作响。

这扑鼻墨香也是清风送到跟前的。

“这刘子司看起来极为刻苦。”一边的崔采依闻着满屋子的书香,忍不住感慨一句。

她出身名门世家,对读书人是抱有最大的尊重的。这世界虽然有修士,但是人们对读书人还是非常尊重的。尤其是那些饱学之士。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句话在这依旧适用。

像崔采依这种世家子弟对读书人的看重是从小就树立这份意识长大的。

余乾巡视了一下四周,最后落在书桌上那已经干涸的砚台。一把尺子下压着一张白纸,上面似是有未写完的文章。

余乾走过去,拿起文章看着,显眼的四个字落在首部:经国十策。

在往下看去,全是文绉绉的古文,大体讲的是治国方针,这一页纸所记载的全是从民生角度进行阐述。

其中一点直接把余乾看懵逼了,转化为大白话就是,官府强制分配部分田地,佃户可拥有自己的土地耕作,这部分的土地不可兼并。

要知道,在古代,土地兼并是必然的情况。

尤其是一个成熟的封建王朝,随着时间的流逝,必定会有这种现象。

像这纸上写的人人有田种,这特么不是扯犊子呢嘛?你当是打土豪,分田地啊。

余乾只能说一声卧槽,这话自己这个现代人在这都不敢说,而这位执笔客却敢写在纸上?

邓管家见余乾见到纸上内容震撼的神情,主动解释道,“老爷说,刘子司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

但过于理想化,过于离经叛道。因为这种事,老爷没少说刘子司。不过他倒是也不怎么听,平时多会写些离经叛道的文章自己看。

看完就烧,这一份明显是刘子司未写完的文章。余执事莫要见怪。咱们大齐言论自由,私下里刘子司这种行为不算违乱。”

余乾点了下头,依旧有些震撼刘子司的惊天想法。

别的不说,单从这满屋书香,以及这份未来的及写完的民生策论来看,这刘子司绝对是一个有自己理想的读书人。

虽然出发点在当代的人看来离经叛道,有颠覆国本的嫌疑。

但是在余乾看来是伟大的,这应该是一位跨时代的有志青年,可是就这样死于无名。

公孙嫣和崔采依两人则是也好奇的走过去拿起那张白纸看着。两人双双震撼住了。

她们是土著,自然更是知道这种言论所能带来的祸乱。要是被那些特权阶级的人看到,别说中蛊毒而死,到时候怎么人间蒸发的都不知道。

不过同时,一股疑惑涌上两人的心头。

张廷渝在知道刘子司有这种离经叛道的想法,却为何不强行阻止,还任由其专研的模样?

邓管家这时走过来,直接拿过这张纸,说道,“抱歉,此物和案子无关,不方便给你们。”

说完,就将白纸纳入自己的怀里。余乾他们倒是没有阻拦,只是点着头,表示自己明白。

很快,在书房里溜达了好几圈的陆行折行回来,再次对着余乾摇摇头,又是什么有用的气息都没有发现。

余乾点了下头,对邓管家说道,“邓老,这屋子还请继续保持原样。之后,可能会派专业人士来查看所有的书籍看是否能找出线索。”

“好的。”邓管家点头应承下来。

余乾扫了眼屋子后就直接走了出去。

接下来,他们又在另外两间房子彻底的清查了一遍。

一间卧室,一间杂物间。卧室除了桌椅和床之外再无它物,空荡荡的并无任何有用的东西。

杂物间亦是如此,存放的多是淘汰下来的笔墨纸砚以及大量的废稿,同样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最后,一无所获的余乾四人集中到院子里,邓管家见状直接极为有眼力见的先开口道,“余司长你们就先慢聊,我出去外面候着。”

余乾没想到对方会这么体贴,他正想问下队友们的意见,本还想着用什么理由支开这位管家,结果对方先提了出来。

余乾笑道,“劳烦邓老在外面稍等我们一会。”

邓管家点下头,往外走去,还很贴心的将院门带上。

余乾这才转头盯着陆行,“你确定,这整个院子一点异常的情况和气息都没有?”

“是的。”陆行点着头,“并未有任何异样,但是我只擅长辨别这方面。像一些具体的细节之类的不敢保证。”

余乾点了下头,这次来这本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超凡的气息之类的。像这种细节倒是不急于一时。

凭余乾他们四人也不够把现场所有细节都一一对证清楚,这工作量极大,等后面让大理寺专门负责勘察现场细节的人才过来仔仔细细的再查一遍就是。

虽然这样的用处不大。因为这不是普通人的命案,而是涉及到超凡。但总还是要做的,细节是最重要的。

“部长,你怎么看刘子司这个人?”余乾转头问着公孙嫣。

公孙嫣负着双手,巡视院里一眼,继而道,“性子冷,喜静,朋友少,深居简出,跟外人接触极少。

这样的人两种可能,要么是真的如此,要么就是用这样最低调的方式掩人耳目。”

“若是这样的话,我倒是愿意相信第一种可能。”陆行说了一句。

“为何?”崔采依问了一句。

“刘子司这人明显醉心文章,从方才的了解中,加上书房里的情况,大概就可以推断出他是这样的人、”陆行回道。

崔采依却道,“但是这样孤傲的人,却主动申请去鬼宴那般的场所。你不觉得古怪至极嘛。所以我倒是相信第二种可能,他孤冷其实就是幌子。”

“那用你的话说,他是一个居心叵测的人呢,甚至很有可能就是那凶手的同伙。那他体内为何又会有这种用来控制他的蛊毒?这很矛盾。”陆行反问一句,继而道,“所以要我讲,这就是个书呆子,被奸人趁机下蛊。”

崔采依反驳道,“按你这意思,是直接把刘子司撇的清清白白?只是一个单纯的受害者?

那为何凶手会选这种人了?要知道,刘子司的人脉关系极为简单。对这种深居简出的人下蛊,很容易就会被锁定为嫌疑人。

因为这段时间跟刘子司接触的人根本不多。一一排除都能找到嫌疑人。那凶手选刘子司就太说不过去了。”

余乾眯着眼看着在那争辩的两人,他倒是并没有标明自己的观点。

两人说的都算有几分理,但是太过片面。

这刘子司显然不能用无辜或者本人就是凶手这种说法来定论。

这位执笔客的身份特殊,又是张廷渝欣赏的文人。在余乾看来,最大可能就是被以棋子的身份死于这场博弈之中。

下蛊之人根本不在意自己能藏的多深,否则沁园案就不会那么快锁定是南疆巫蛊所为。

还是那句话,有人想把朝廷的水彻底搅乱,而这张廷渝现在因为沁园案一事,以及这位不能说话的死人刘子司一事明显就是很成功的被拉下水。

这下蛊之人大概率要的就是这一点,就是为什么会选择刘子司这点,余乾没有搞清楚,总觉得里头还有别的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陆行他们信息量不够,想不到这些也是正常,余乾也没有对他们过于深入的解释,只是说道。

“行了,先别争论了。部长,你觉得接下来该如何?”余乾又笑着看向公孙嫣。

后者只是道,“你自己做主。”

余乾笑了笑,“行,那就先回去再找张相聊聊。”

说完,余乾就大踏步的走出院子,陆行两人自然停下争论,紧紧跟了出去。

走出院子后,稍远处的邓管家就继续带着原路返回。

余乾和公孙嫣两人并肩走着,陆行和崔采依两人则是跟在后头。

看着相府周围的清丽景色,余乾不由得感慨道,“部长,你说我得干多少年才能有相府一样这么好的院子住?”

公孙嫣冷笑一声,“怎么,余司长刚上任就开始想着捞钱?”

余乾稍稍不开心的道,“部长,咱话可不能乱说,我余乾平生最看不惯的就是贪官污吏。”

公孙嫣怎么可能会相信余乾这种人,只是说着,“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建议,你也能有相府这么好的院子。”

“哦?部长请说!”余乾双眼发亮的问着。

公孙嫣直接说道,“很简单,这刘子司一事,你以张相的意志为绝对就行了。他想干嘛就干嘛,你以最快的速度结案。

随便弄头羊顶罪,陛下那边说的过去,张相也能以最快的速度抽离这个漩涡。而你余乾也能再次得到寺里的赏识。

到时候三方奖励齐下,你还愁没有这么好的院子住?”

余乾满头黑线,他知道公孙嫣纯粹就是在说反话,逗自己的。可是细细一想,吗的,好像有几分道理?

只要羊找的好,按理说,这就是最轻松且有用的法子,好像有搞头。

看着余乾那意动的表情,公孙嫣赶紧瞪着对方,“我警告你,老老实实办案,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我随口玩笑话罢了、”

“不会的,部长放心,我不做蠢事。”余乾笑道,“可是还是那句话,部长你也好歹多说点话啊,别把压力都放在我这。

你忍心看着我一直在高压下喘息嘛?”

“这是很好的锻炼。”公孙嫣点着头。

“我不要锻炼,只想要在部长你下面。”余乾说着。

“闭嘴,成何体统!”公孙嫣有些恼怒道。

余乾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外面,大庭广众自己这么说确实不合适。

可是话都出口了,身后的陆行和崔采依俩个人那叫听的一个一清二楚啊。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怪怪的?”崔采依小声的问了一句。

“是有点,但是我说不出来。”陆行想来想说着。

“我觉得公孙部长和咱们司长关系不一般,我反正没见过哪个司长能这样和部长讲话的。”崔采依声音愈发的笑声。

陆行刚想点头附和的时候,前面的公孙嫣突然停下脚步,背对着他们说道,“背后议论上司,在寺里何罪?”

两人脖子一缩,瞬间闭嘴。

公孙嫣不再多说什么,直接加快脚步离去,余乾回头瞪了两人一眼。赶紧也加快脚步,屁颠的跟上公孙嫣。

再次回到方才的书房的时候,张廷渝依旧独自一人在那喝茶,见余乾他回来,只是轻轻的颔首。

“余司长和公孙部长可有收获?”

余乾和公孙嫣两人在原位坐下,这次余乾还没出声,公孙嫣却主动的说道,“一无所获。刘子司的住处暂时看来干干净净。

如果之后有需要的话,大理寺会派专人来仔仔细细的彻查,还请张相谅解。”

余乾见公孙嫣主动说话,自然乐的闭嘴。对方明显把自己刚才的话听了进去,为自己分担一下压力。

看来,部长阿姨真的是很关心我的。

“随时欢迎。”张廷渝淡淡的点着头,继而道,“方才余司长说,看过刘子司的住处后会有想法,不知如何?”

余乾淡淡笑着,反问道,“在下刚才在刘子司院子逗留许久,终觉得他是一个专心的读书人,谋逆的事情应当不会做。张相以为如何?”

张廷渝面无表情的摇了下头,“知人知面,老夫现在不宜妄自下断论。以余司长想法为主。”

余乾点头道,“在下认为,这刘子司一事或许和沁园一案脱不掉干系。首先,沁园案的血蛊和刘子司体内的蛊毒均属于南疆巫师特有的。

而两件案子前后相隔不久,在下甚至以为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余司长这个推论可有证据。”张廷渝问了一句。

余乾回道,“在下刚才细细看了邓管家给我的关于刘子司各种情况的册子,发现这段时间就一位人曾来拜访过刘子司。那就是陆学士之子陆天明,就在沁园案发生前一天。

张相当时看这册子的时候没注意到这点嘛?”

一边的邓管家接过话茬,“嗯,注意到了,当时老爷也了解过了,陆天明是来请刘子司参加沁园诗会的。

两人有私交,正常行为。只是刘子司没去罢了。”

“所以这点加上蛊毒就够了。”余乾点着头,“陆天明来邀请刘子司参加诗会,结果发生了沁园案。死于蛊毒。

后来刘子司亦是死于同样的蛊毒。这两件事很难没有关系。所以在下觉得先定这个方向去查,若走错了,再换一个便是。”

“可是那陆天明也死了,这个不好查吧?”邓管家继续负责提问,一边的张廷渝只是在那烧茶。

余乾回道,“所以我建议从沁园案往前推几天时间来彻查刘子司的所有情况,包括他去的地方,来往的人,以及在府里接触过的所有人。

南疆巫师至今还未找到,而他下蛊的方式又防不胜防,只有全面彻底搜查才是最好的。”

说着,余乾打开册子,继续道。“从张相方才提供的记录来看,沁园案发生前的三天到现在都一直在相府里,从未出过门。

所以,被下蛊的地方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在府里。另一个就是鬼节当天,去参加宴会的路上。

不过,我想,在路上的时候,张相应该也未发现异常吧?”

其实还有一种最极端的可能余乾没说,那就是陆天明下的蛊。但是这个想法到底有些荒唐,暂时没必要朝这点深挖。

当然,不代表余乾就不管这个点了,毕竟一个案子,再匪夷所思的可疑点很多时候都是真正的关键所在。

张廷渝摇着头,“当时同行的有修士,并未发现有任何可疑之人靠近老夫这边,这点倒是可以保证。

而且,若是在路上下的蛊,那时间也太短了。”

“所以,这刘子司就是在相府里中的蛊毒。”余乾定定的看着张廷渝。

后者稍稍顿住一下,指着余乾手里的册子问道,“那余司长认为是谁干的?”

余乾道,“刘子司在府里也基本都在他那个院子起居,交流最多的就是邓管家,还有两位定期打扫的婢女。

以及一位送饭的小厮。这四人是明面上的记录。我认为可以先问问他们。”

“邓管家跟了老夫三十年。”张廷渝淡淡说了一句。

“那就从其他三人询问起。”余乾作揖道。

张廷渝放下手中的茶杯,直接站起来道,“余司长和公孙部长跟老夫走一趟吧。”

“张相想带我们去哪?”公孙嫣问了一句。

“去了便知。”张廷渝绕了个关子。

余乾和公孙嫣两人对视一眼,双双点了下头,起身跟着张廷渝往外走去。

走在府里的路上,为了避嫌,还是张廷渝和邓管家走前前头,余乾他们则缀在稍远的距离后面。

“你觉得张相想带我们去哪?去找那三个下人?”公孙嫣小声的问了一句。

“部长,这邓管家什么修为,咱们这偷偷讲话不会被听见吧?”余乾问了一句。

公孙嫣摇着头,“我在,他不会偷听,除非他修为绝对碾压我,否则我能感受他留意我们这边的气机。”

“部长你不是才五品?”余乾表示不相信。

“你以为四品高手烂大街?”公孙嫣反问一句。

余乾尴尬的笑了笑,他还真的是这么想的,毕竟二品高手他都亲眼见识到了。所以说实话,现在对三品以下都表示没什么。

就好比很多人为觉得三四十万不过是一笔小钱,连个首付都付不起,但是并不影响他们自己兜里都掏不出两万钱的那种。

余乾回答着刚才公孙嫣的问题,“我大概知道张相要带我们去哪,不出意外的话,那三人我估计早就被张相控制起来了。”

公孙嫣继续平静的问了一句,“你就没怀疑这个小册子有问题嘛。沁园案的前三天到现在也有段时间了。

这位刘子司却只跟这五个人接触过?”

“其实吧,我也想过这个册子的真实性问题。”余乾点着头说着,“但是这个册子的微妙地方就在于这位刘子司死前都几乎只在相府里待着。

从这个点看,没必要伪造。因为这个册子已经充分说明是相府里出了问题。张相定脱不了干系。

如果真要作假,肯定会捏造一些刘子司出府的次数,把中蛊的可能性放在外头,好撇清相府的麻烦。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我们大理寺的能力。张相肯定是知道这一点的,他要是捏造册子上的记录。

之后我们全方面细致的调查册子内容,很容易就能发现违和点。以张相的智慧不可能做这种低级的事情。

所以无论相府有没有问题,这个册子都没有问题。”

“外部我们能彻查,但是如果捏造的是府里的记录呢?”公孙嫣继续问道。

余乾双眼微眯,“部长聪慧,在下佩服的五体投地、是有这么个可能。”

公孙嫣这时候却摇着头说道,“我倒是愿意相信张相。如果相府真的有问题,不可能找个刘子司,弄出这么个到处都是疑点的命案出来。

相府不可能做这种愚蠢的事情。

其实,我现在最大的疑惑就是陛下怎么知道这个刘子司有问题的,当时蛊毒未发作,按理说不可能看出来才是。

可是陛下却直接说出来,像是事先知道一样。这点其实很奇怪。”

余乾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因为他这道这件事的内因,但是肯定不能和公孙嫣说。

而且公孙嫣的这个想法,余乾相信张廷渝也有。事情涉及到月华,李洵肯定不会和张廷渝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刘子司的事情。

哪怕张廷渝是宰相,李洵也不可能说这件事,反而可能刚好借这个事来提醒一下张廷渝。

爱卿,朕可是到处有眼睛的。

帝王的这种压迫倒是常态。

那这时候,张廷渝就不可能不想多。在他自身清白的情况下,甚至都不用大理寺来查,他自己都会查个底朝天。

很快,张廷渝就带着余乾他们来到了一处僻静的院落面前。

刚来到这,余乾就有一股子阴森的感觉,和相府其它地方不一样,这里是那种纯粹的冷然感。

作为武修,对煞气的敏锐度还是有的,这里一看就是相府的类似于囚牢所在。

门口的护卫看到张廷渝纷纷恭敬的弯腰作揖,后者直接步入进去。

余乾和公孙嫣对视一眼,又稍稍打量了下这森然的门口,不做多想,跟着走进去。

和余乾料想的不错,这里确实是监狱一样的所在,走廊漆黑幽深,两侧有不少全封死的房屋,安静的可怕。

最后,张廷渝在拐角处的一个屋子前停了下来,门口点着一支火把,邓管家直接推开房门。

“余司长,公孙部长,请。”

余乾和公孙嫣走了进去,陆行和崔采依守在门口。

屋子里倒也干净,放着很多刑具。有三个人正被捆绑在架子上,伤痕累累,全都是昏迷状态。

两女一男,都是年轻人。

“不知张相带我们来这是何意?”余乾出声问了一句。

一边的邓管家解释道,“这三人就是册子上的那三人,这些天都是他们负责刘子司的起居。

我们对他们进行了一番审问。”

余乾颔首,问了一句,“有结果嘛?”

“这倒是没有。”邓管家摇了下头,然后走到男子前面,将对方拍醒。

这位年轻的男子,迷迷糊糊中醒了过来,恍惚的看着邓管家,然后嘶哑的喊着邓管家饶命。

“他们是大理寺的大人。”邓管家一脸漠然的看着这位下人,冷声道,“你若是想活,就说实话,否则大理寺的刑法可不是这么好熬的。”

“邓管家,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位年轻男子极为痛苦的说着。

邓管家随手拿过右侧的一把钳子,抓住对方的左手,放在其中指上。轻轻一压,中指瞬间整齐的被剪断了。

鲜血瞬间飚了出来,剧烈的疼痛让本就处在生死边缘的男子直接再次昏厥过去,连嘶喊的力气都没有。

余乾视线漠然的看着男子的双手,指头就剩七根了。

这时一边的张廷渝徐徐开口,“余司长,这三人我就交给你们大理寺了。也算是你们这趟没白来,有交待。

老夫能力有限,多的查不出来,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余司长你了,有需要配合的地方,随时来相府。

老夫定通力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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