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宗,藏书楼。

林渊坐在一楼的小书房内,翻看着琅琊阁典藏中的《血羽族列传》。

这本典藏中,记载着血羽族从西陵神山上的一个鸟族,如何发展成一个王朝。

只不过,这本《血羽族列传》最近的七八百年时间是空白,记录的都是上古时代的血羽族事件。

云间月从藏书楼顶层下来,走进小书房,问道:“殿下在看什么?”

林渊将典籍的封面转过去给她看了一眼,道:“研究研究血羽族。”

“殿下是担心血羽族的报复吗?”云间月其实猜到了她的太子殿下在想什么。

“血羽族能发展成为九州界最强大的王朝,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个种族天生就有很多优势。”

林渊看完《血羽族列传》之后,从上古时代的血羽族事件,就能看出很多问题:

“其中最大的优势就是天空的优势,血羽族从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握有制空权,在军队交战的时候,这个优势太大了。”

两军交战,掌握制空权的一方,直接能获得碾压级优势。

这个优势,可以扩展到侦察、奇袭、撤退等多个方面。

这也是血羽王朝可以在正面战场上,碾压大周朝和鲛珠王朝的原因。

“血羽族的天空优势确实很大……”

云间月转而拿出一份情报,说道:“不过呢,大周曾经有一位老将军,镇守南荒州暮霭城三十年,不曾败给血羽族。

“我让人去查了这位老将军的情况,发现他在凤凰集隐居。”

“战功如此卓著的老将,怎么会隐居?”林渊十分好奇了。

理论上来说,像这种有本事的将领,大周朝应该当宝贝供着,怎么隐居起来了?

“根据大周史官的记载,这位老将军镇守暮霭城时,虽然不曾败过,但也不曾赢过。只是将暮霭城守得固若金汤,但从来没有过大胜。”

云间月将大周史官记录的《南荒志》拿出来,翻到暮霭城的部分,接着说道:

“后来,有一次,大周天子下旨意,让这位老将军与大周南征军联合作战,遇到夺回南荒黑水城。

“这位老将军认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最终抗旨不遵,没有进攻黑水城,错失了夺回失地的机会。

“大周天子震怒,十二道圣旨,将其召回大周帝京问罪。

“这位老将军在大周帝京幽禁三年后,告病回乡,从此隐居不出。

“三年后,暮霭城陷落,暮霭城以西所有疆域全部丢失。

“这个时候,大周天子派人去请这位老将军出山,但最终没有请动。

“根据暗卫查到的消息说,老将军之所以不肯出山,是因为丢失暮霭城之后,南荒西境已经无地利可守,就算他出山,也做不了什么,所以再一次抗旨,称病隐居。”

林渊拿过《南荒志》,仔细看一遍。

从记载中可以看出,这位名叫李武牧的老将军,能够镇守暮霭城三十年,与血羽族僵持不败,肯定有点东西。

“你是觉得,我们应该去拜访李武牧老将军,请他出山?”林渊心里有这个想法,但是觉得很困难。

“如果能够请他出山当然好。只是大周天子下圣旨都请不动,恐怕也没什么人能请动了。不过,去拜访这位老将军,至少可以了解血羽族的作战特点。我觉得,同仇敌忾之下,老将军至少不会拒绝言语上的指点。”云间月也觉得请李武牧出山不太可能。

这位李武牧老将军,曾经是大周朝镇守边疆的武将,连大周天子都没办法请他出山,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

不过,前去拜访,能得到些许指点,也是好的。

“那就别耽搁了,现在就出发。”

林渊说着便合上《南荒志》,随手放在桌上,立即动身前往凤凰集。

凤凰集就在凤鸣湖边上。

在凤凰集南面的湖堤旁,有一座小院子,没有挂匾额,看上去普普通通。

林渊事先知道,这就是李武牧的隐居之所。

敲了敲门扉,没有回应。

林渊便提着一坛酒,几斤肉,直接推门进去。

走进小院,便见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靠在院中的凉亭打盹,张着嘴,正在轻轻的打鼾。

在这小院凉亭中,迎着湖岸的微风睡午觉,确实十分惬意。

林渊拱手行礼道:“天剑宗林渊,拜见李将军。”

“呵……”

李武牧似乎是在睡梦中被吵醒,咕哝几声,睁开眼睛看到凉亭外站着个年轻人,便笑道:“我这里好久没人送酒送肉了,你是哪个?老夫从没见过。”

“在下天剑宗林渊,慕名前来拜访。”林渊说明来意。

“天剑宗,这个名字倒是听过,在北越也算街知巷闻了。前几天,还从血羽族手里救回了一支商队,却没想到宗主这么年轻。进来坐吧,带的什么酒?让老夫尝尝。”李武牧招手叫林渊进去。

林渊便走进凉亭,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拍开酒坛的泥封,放到圆桌上,道:“凤鸣城的苦胆酒。”

李武牧听说是最苦最烈的酒,有点诧异,但并不生气,反而是拿来两个大碗,倒了两碗,端起其中一碗就喝:“这辛辣味道,真像南荒最烈的风,割人喉咙。”

“老将军还想着南荒的烈风,那为什么不接大周天子的圣旨去南荒呢?”林渊看似随口询问,但第一句话就戳到了李武牧最不想谈论的事情。

“年轻人,我是觉得你两年,在北越做了不少大事,而且都不是恶事,所以请你进来,但有些事你不该说,也不该提。”李武牧明显心有不悦。

提到南荒的事,就心有不悦。

说白了,就是心有不甘。

其实想想也知道。

辛辛苦苦镇守暮霭城三十年,被召回帝京,才不到三年,暮霭城就失陷,导致南荒州暮霭城以西所有疆域丢失。

半辈子的努力,付之东流。

而他头发都白了,不可能再有三十年时间去挽回。

心中又怎么可能甘心?

“不想提,说明心有不甘。”林渊淡淡一笑,拿起酒坛又给他倒了一碗。

李武牧端起来就灌,道:“年轻人,谢谢你的酒,你走吧。老夫还要犁地。”

他说起来,就走到从院子的角落拿起锄头,从院子后门出去。

院子后面有一片菜地,种了些瓜果蔬菜。

菜地不大,应该是种来自家吃的。

林渊站在院门旁看着,其实这种农活倒是会干,但没有帮忙。

李武牧需要的不是有人帮他干农活。

他干农活,也只是找点事做。

因此只有手脚一直动的时候,脑子才不会想那么多事。

林渊在一旁看着他种菜,从中午到傍晚,直到李武牧把菜地的活都干完。

李武牧干完农活之后,撑着锄头站在地里,问道:“年轻人,你到底想要什么?”

“营救流云城商队的时候,把血羽族得罪得有点狠,过来取取经。”林渊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明来意。

“我这能有什么经?”李武牧也喜欢这种直截了当的沟通方式,很舒服。

“能够镇守暮霭城三十年不胜不败的人,总会有点东西的。”林渊掰下一根有点生的黄瓜,在衣服上蹭了蹭,放嘴里咬一口。

脆是很脆,就是口感有点涩。

“你掰我瓜干啥?”李武牧不高兴了。

“我出酒,你出点下酒菜都不行?”林渊反问。

“行,怎么不行。这个还的有半个月才能吃,等我那孙媳妇回来,让她给你炒两碟花生米。那个下酒有味道。”

李武牧打理完菜地,便回到院子里,放好锄头,挖了几根萝卜,抖掉泥土,破开来,放到院子的簸箕上晾晒。

天色渐暗的时候。

一对二十来岁的年轻夫妻回到院子,是李武牧的孙子和孙媳妇。

李武牧让两人准备饭菜,款待客人。

林渊觉得这次拜访应该还行,能留下来蹭饭,那说明这位老将军心情不坏。

因为情报上说,要是李武牧不喜欢的人拜访,会被拿扫帚赶出去。

林渊觉得自己这待遇,挺不错的了。

饭菜挺丰盛的,而且在凤鸣湖边,鱼虾很多。

李武牧把那坛苦胆酒全给喝完了,有了三分醉意,反倒是兴致高昂,拉着林渊来到凉亭,取出一块,木板,翻过来放在圆桌上。

坐席一看,这木板上纵横交错的画着线,赫然是一个围棋的棋盘。

“来来来,对弈两盘。”李武牧提议道。

林渊有些犯难,皱了皱眉,突然灵机一动,问道:“老将军,你会下五子棋吗?”

五子棋规则很简单,李武牧一开始也很好奇这是什么下棋规则,于是来了两盘。

“这下法太简单,像小孩子的玩意。你难道连这对弈之道都不会吗?听你做过的事,应该家学渊源很深才对,夺了萧家堡,更名凤鸣城,不应该是胸怀大志的年轻豪杰吗?怎么连手谈都不会。这下棋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性,臭棋篓子难成大事。”李武牧挥挥手,有些不高兴了。

“不会可以学嘛。我明天再来,一定让老将军尽兴。”林渊说完就告辞离开。

不就是下棋嘛。

回去之后,林渊就把所有能找到的棋谱都找来,《烂柯谱》《草木谱》《媪妇谱》,通通带进灵墟塔光阴长河,开始左右互搏,下他个百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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