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被那老船家给说中了,船在海上前行了一阵,原本晴空万里的蓝天忽然暗了下来,朵朵白云变成了乌云,朝着海面压了下来。
起风了。
原本行驶的稳稳当当的海船上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北风吹得渐渐摇曳了起来,船尾竖起的黑色桅杆被风吹打着,不时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
一直尾随着海船,在天空上盘旋着的那几只海鸥也失去了踪影。没有了蓝天的映照,就连碧蓝的海水也变成了乌黑之色。
“呼呼~”
北风在呼啸,大海在怒嚎!
因为船是南行的原因,此时借助风力,船速反而更加快了不少,犹如一支疾驰的利剑,乘风破浪,斩开海面,驶向了明珠海峡。
“客官,客官,”老船家盯着狂风大声的喊道,费劲的将声音传到了站在船头的赵廷的耳朵里,“风太大了,进来吧,小心被吹到海里去。”
赵廷回头看了看他,转头走下甲板,低头钻进了船舱里。
老船家见他听话的进来了,顿时笑道“二位客官就暂且先躲在船舱里吧,老头子我去船尾把帆降下来。”
“风太利,船行的太快了不好。”
赵廷点了点头,礼貌性的问道“需要我们帮忙吗?”
“诶,不用不用,”老船家摆了摆手,咧嘴一笑,“你别看我老,力气可大着呢。再说了,你们也不懂怎么降帆,帮也只能帮倒忙。”
“你们啊,就安心在船舱里坐着吧,我一会儿呢,用船上的火炉给你们烧两壶酒,再给你们整一碟小菜,你们边吃边喝,哈哈……”
说着老船家便转身走了出去,走去了船尾。
海上冷风凄厉,吹得船舱边上的窗户都“嗡嗡”作响,气温一下子降了下来。
赵廷在船舱角落处端了个暗黄色的小板凳坐了下来。
看着紧靠在火炉边,面色微微泛白的赵四,赵廷开口笑着问道“怎么了四儿?冷啊?”
赵四一边在火炉上烤着手,一边哆哆嗦嗦的颤声道“爷,小人……小人再也不想来海上了,这海风太怪,吹在人身上跟刀子一样。”
“哈哈,你之前不是还说喜欢大海吗?”赵廷笑了笑,站起身来,从二人的随行包裹里取出了自己那件紫狐裘,披在了赵四身上。
赵四哭丧着脸回道“之前是之前,小人现在不喜欢了。”
正当主仆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天的时候,那老船家已经收起了船尾的风帆,猫着腰钻进了船舱里。
“二位客官,嘿嘿,等会叫你们尝尝老头子自己家里酿的“海参酒”,只抿一口,便可消寒取暖,效用维持半天都不会散去呢。”
说着老船家从船舱角落里提着两个黑色的瓷瓶儿走了过来。
他先将坛中的酒倒在了一旁黑铁支架上的铜盆里,然后将铁支架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不一会儿,船舱里便飘香四溢,尽是盆中那“海参酒”的味道。
赵廷抽动鼻子嗅了嗅,嗯,有股药酒的味道,应该是酒中加了些许驱寒的药材,闻上去有种淡淡的苦味儿。
“来,赵四,看把你给冻的,你先来一杯。”
“谢谢公子爷。”
船舱内的两人喝着小酒,肆意闲聊着,那老船夫坐在船头,看着海船前进的方向,不时回头看向舱内的二人,插上一句,三人其乐融融。
……
……
不知过了多久,海上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眼前的大海变得漆黑一片,既神秘,又深邃,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方才席卷整个海域的狂风也早已停下,漆黑的海面此时波澜不起,海水托着一艘黑色的海船缓缓行驶在明珠海峡之间。
暴风雨过后的午夜似乎比平日更加晴朗,一轮弯弯的明月高悬在海面上,众多繁星点缀着黑幕一般的天空,美的绚烂夺目,让人不忍移开目光。
赵四坐在甲板上,指着头顶的亿万繁星,感叹道“爷,您看,这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了线,就像那诗中所说,额……那首诗是怎么说的,小人想想啊。”
看着他抓耳挠腮就是想不起来的样子,赵廷不禁笑出了声,道“你还要想多久?人家船公都等急了。”
老船家也在笑,同时道“老头子不急,不急,客官慢慢想。”
“哦,想起来了,那首诗里说,历历天上星,沉沉水中萍。对,就是这么说的。”赵四一拍脑袋,大笑出声,“嘿嘿,小人还是有些文化底蕴的。”
“……”
“嗯,确实,”赵廷没有接话,老船家怕赵四尴尬,干巴巴的称赞了一句,“客官确实比老头子要强多了,老头子我枉活了这些年,却连一首完整的诗都背不出来呢。”
赵四谦虚道“诶,不能说不会背诗就是枉活,我虽然能背出许多首诗,但在海上不还是两眼一摸瞎,得靠您才能前进吗?”
“哈哈哈,”老船家被赵四捧得极为高兴,“这都是吃饭的本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正当两人相互吹捧着,彼此商业互夸的时候,
不远处的海岸线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悠扬的歌声,歌声凄婉动听,如泣如诉,像一名独守空窗的寂寞女子在哀怨,又像是孤苦伶仃的妇人在哭泣,听的人心痒难耐,只想移船相近,与这美妙声音的主人见上一面。
蓦然听到这阵歌声,船首的老船家不禁皱起了眉头,聆听片刻,他转头笑着对赵廷道“是海里的鲛人在歌唱。”
“这鲛人啊,是生活在明珠海峡海底的一种类人族群,族人多为美丽女性,鱼尾人身,浑身是宝。”
“每当狂风暴雨过后,这些鲛人们就会从海底浮上海面来透气,心情若好了,她们还会歌唱一曲,就如同现在这般。”
听到“美丽女性”这四个字,赵四眼中顿时露出了兴奋之色,看向赵廷,建议道“爷,美丽鲛人哎!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这鲛人到底长啥样子?”
老船家也在一旁笑着附和“这“鲛人歌唱”的场面可不多见,也算是二位客官运气好,正好撞上,平日里想见都见不到呢。”
“鲛人?”
赵廷在心中默默重复了一句,而后将目光投向了海岸边,那块黑色礁石之上,那抹长发飘飘的美丽背影。
总感觉哪里似乎有些不对劲啊!
赵廷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