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会了牛铁一声后,赵廷带着他,一路来到了那间困着“影子鬼”的西厢房。
“喏,就是这儿了,”赵廷笑着示意道,“牛大叔,你对牛首村肯定是比我熟悉,所以要麻烦你帮个忙,去找上一些厚实点的木板,将这间西厢房的门窗都给钉死,不要让一丝光亮透进去。”
牛铁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多问,转身便去院外寻找木板了。
这时被困在西厢房里已经许久了的“影子鬼”,也似乎是听到了屋外的响动。
它激动的大喊了起来:“外面是谁?牛铁,是你吗?”
赵廷见它到了此刻还没有放弃,求生欲如此之强,便笑了笑,压低声音道:“是我,你是……?”
“我是你爹!”『影子鬼』不假思索道。
“……”
赵廷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他没想到,自己纵横江湖这么多年,居然被一个“鬼”给占了便宜。
“你是你马勒戈壁,我还是你爷爷呢!”
『影子鬼』此时被困在黑暗里这么久,内心十分焦急慌乱,有些失了智,因此也并没有注意到外面的“牛铁”音色似乎有些不对。
它尽量放缓语气,认真严肃的解释道:“傻孩子,你听我说,我真的是你爹。”
“你想啊,你若只是个“两脚羊”,那在村里这些时日,我为何迟迟不愿动你?”
“你坏了我那么多的事儿,放跑了我多少“影食”,我可曾对你有过一丝过分苛责?”
说着说着『影子鬼』的语气竟然变得慈爱了起来。
“孩子,说起来这也是为父的错。为父只顾着眼前这么多新鲜的“影食”,一时被迷住了眼,竟连惯有的警惕也放了下来,这才让你被那名为“牛铁”的两脚羊,脖上佩戴的玉符所击伤。”
“哎,”『影子鬼』叹了口气,继续道:“为父也未曾想到,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里,一只本该是束手等待被吃的两脚羊,其随身携带的玉符里,居然隐含了锻体境灵修的全力一击!”
“为父一时未察,这道灵力便贯穿了你的戮晶膜,打在你的头上,将你的意识打散,打的混沌不清,为父是悔之莫及啊!”
“更加糟糕的是,虽然你遇袭时已经吞吃了那“牛铁”的影子,占据了他的身体,但却并没有来得及抹除他脑海中的记忆。”
“以至于为父耗费时间和戮力帮你重新凝聚了意识后,你的新意识居然以为自己是牛铁!”
“傻孩子,醒醒吧,你可是高贵的影魇一族,两脚羊不过是我们的食物而已,你怎么会觉得自己是一只两脚羊呢?”
“哎,这也是因为之前你对为父太过警惕,所以为父也一直没能找到机会跟你解释清楚。为父本想,等你的本体元气恢复之后,你自然就会想起自己的身份。可是为父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你记起自己的身份,为父就被一个恶人给设计困在了此处……”
“……”
『影子鬼』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之后,赵廷顿时恍然大悟。
嗯,若是如此说来,那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不过让赵廷觉得有些好笑的是,弄到头来,这『影子鬼』和“牛铁”之间的博弈,居然是一场父子相爱相杀的滑稽好戏。
这……额。
赵廷也不知道说啥了。
见屋外的“牛铁”迟迟不作回应,这条被关在黑暗里的『影子鬼』也有些急躁了起来,语速飞快的道:“我儿,你若是不信,可以去光亮下瞧瞧,一看便知。”
“那牛铁的影子已经被你吃了,而你的本体此时正躲在牛铁体内,也就是说,在光亮下,你的这具躯壳是没有影子的。”
“还有,你不觉得自己的速度和力量都远远超过了这些两脚羊吗?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这是咱们影魇一族的血脉赋予你的恩赐。”
看它爆了这么多猛料,赵廷觉得,也是时候回应点啥了。
于是他压低声音道:“嗯,你说的没毛病,但我就觉得你是个坏胚。”
“额……”『影子鬼』此时解释的口干舌燥,都不知再说些什么好了,“儿啊,你对为父可能有些偏见,不过,为父并不怪你,你先打开门透进来一丝光亮,让为父先出去好不好?”
赵廷冷笑了一声,并没有理会它。
因为他已经看到牛铁出现在了院落外。
只见牛铁一只手提着一盏油灯,另一只手臂的咯吱窝下夹了好几块厚实的黑色长方形木板,正在朝这边西厢房走来。
赵廷再打眼一看。
果然,在昏黄色灯光的映照下,牛铁的身后,居然真的没有影子!
这也再一次证实了,『影子鬼』说的恐怕是真的。
“咳,”赵廷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朝着牛铁走了过去,“牛大叔,等等。”
“嗯?”
“这盏油灯就交给我吧,”赵廷伸手取下了牛铁左手上提着的油灯,向他示意道:“喏,那个“影子鬼”目前就被我关在这间西厢房内,不能见光。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用这些黑色木板,将这间厢房的门窗一一封死,连一丝缝隙都不能留下,明白吗?”
“明白,”牛铁点了点头,保证道:“大师放心吧,我以前也常做些木工活,还是记着些手艺的。”
“嗯,还有,这间厢房里关着的,那可是鬼,鬼性狡诈,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理会,也不要相信,明白吗?”赵廷再一次嘱咐道。
牛铁眼神坚定,道:“明白。”
“去吧。”
听到牛铁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厢房内的『影子鬼』再一次激动了起来,叫喊道:“我儿,你看的怎么样了?是不是跟为父所说的一模一样?”
牛铁因为有赵廷给他提前打的预防针,所以对『影子鬼』的“胡言乱语”不闻不会,一心只想着完成赵廷交代给他的任务。
“砰砰砰”!
“砰砰”!
钉板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美妙动听。
可屋内的『影子鬼』此时却有些急了,眼见着屋里越来越黑,天生反感黑暗的它实在忍不住了,大吼着质问道:“我儿,你在做什么?这是什么声音?”
见这怪物竟一次次的将自己唤作“儿子”,牛铁也有些生气了,斥骂了一句:“我儿你麻痹啊,劳资在给你钉板子,闭嘴。”
『影子鬼』大惊失色,慌乱道:“什么钉板子?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儿啊,你不能这样,快放为父出去。”
尽管它的吼声越来越悲愤,越来越急切,但牛铁却是再也不理会了,只是专心的顾着自己手上的活儿。
“牛铁,你他吗是傻批吗?”『影子鬼』气的破口大骂,“你钉板子是什么意思?还嫌坑爹坑的不够吗?卧槽你祖宗……”
不一会儿,屋里的声音便小了下来,想来是『影子鬼』已经渐渐绝望了吧。
……
……
“大师,牛铁幸不辱命!”钉完了板子的牛铁大步走了过来,一脸邀功般的看向了赵廷。
赵廷走近前去,仔仔细细的将所有的门窗都勘察了一遍,确认确实再也透不进一丝光亮之后,这才放下心来,拍了拍牛铁的肩膀,道:“嗯,干得不错。”
“哦对了,牛大叔,我还有个问题问你,你以前脖子上是不是挂着一枚玉符?”
牛铁听罢疑惑道:“咦,大师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以前确实有过一枚玉符,常年挂在脖子上。这是我有次去县里赶集时,遇到了一个穿着黑袍的青年公子哥儿,他嘴馋,想要买鱼吃却又没钱,便用一枚玉符要跟我换一箩筐子的鳕银鱼。”
“我见那枚玉符绿的熠熠生辉,通亮、好看,就答应了他,从此一直挂在身上,只是,前些时日,那玉符不知被我丢到何处去了,竟再也找不到了。”
“说起来也是有些可惜,毕竟它跟了我好多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