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乌羽白的细心呵护下,妖舟在公主的马车里过上了米虫的生活。奇怪的是,从她醒来后,庄公公就一直不曾来看过她。就连窦大人和其他使臣、护卫们,都隔着车板,对她发起了关切的问候。甚至,十三公主在确定她不会突然死亡后,都会过来寻她聊天。

十三公主瞪着水灵灵的眼睛,关心地问:“你确定自己不会突然死了?”

妖舟挠了挠脖子,回道:“不太确定啊。”

十三公主忙问:“为什么不确定?我看你除了动不了,已经生龙活虎。”

妖舟打个哈欠,回道:“公主你看见的是表面。其实,我气血两亏,身子十分虚弱,为了给公主找到解药,我恨不得上刀山下油锅!不惜一切代价!”说道之后,她自己都信了。

十三公主盯着妖舟,幽幽道:“你……你要是男人就好了。”

妖舟随口问:“作甚?”

十三公主羞赧地一笑:“作驸马。”

妖舟:“……”

十三公主继续问:“泛舟,你什么时候能好呢?”

妖舟回道:“伤挺重啊,十天半个月吧。”

十三公主皱眉不语。

妖舟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不用为我担心。伤这种东西,必须让时间来收拾利索它。”

十三公主回道:“你能不能回自己马车里躺着去。我不喜欢你的马车,黑沉沉的,就像棺材,看着瘆人。”

妖舟:“……”死丫头骗子,这嘴是真不会说话!能在宫里活下来,靠命硬吧?!

十三公主轻轻推开妖舟的手:“你都好久没有洗手了,别碰我啊。我不是嫌弃你脏,我是爱干净。”

妖舟呲牙一笑,说:“今晚住客栈,明天我就和你换回马车。”

公主开心地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到时候,你别忘了把被褥给我换成干净的。”

妖舟眯眼笑着,没有言语。

公主说:“你这么笑,怪瘆人的。我……我先回去了……”

公主走后,乌羽白端着托盘进入车厢,送来吃食和净手的白布。

乌羽白执起妖舟的手,仔细为她擦拭干净。白布温热,擦手格外舒服。

妖舟感慨道:“有你这么照顾我,我都不愿意爬起来了。就这么趴着,倒也不错。”

乌羽白勾唇一笑,说:“这么小的方寸之地,岂不是让你无法施展?”

妖舟回道:“这你就不懂了。吾心安处即是家。”

乌羽白的笑意不改,眼神却沉了沉。

妖舟掐他大腿一把,问:“想什么呢?”

乌羽白回道:“想你想要怎样一个家?我愿为你倾其所有,打造一个家。”

妖舟瞬间想到了罗刹狱,但那样一个四面环海、物资贫瘠的家,也着实不像话。因为,就算打造出一模一样的家,她爱的人都不能住在那里,又怎么能够称之为家?!

妖舟笑了笑,说:“小白鸦,家不用太大,但要有你有我,这才是家。”

乌羽白轻轻搀扶起妖舟,看着她的双眸,认真地说:“娘亲在我很小时,便离世而去。留我一人,恨极了父亲的无情,也惶恐于未知的命运。我与父亲关系不睦,于是回到草原,和我的外公、舅舅们生活在一起。那是我以为的家。然,这个家,最终却血流成河……我便再也不知道,何为家。”

妖舟伸手抚摸乌羽白的脸颊,给他自己所能给予的温暖。

乌羽白继续道:“你说过,有你有我,才有家。我认真了,你却不可以骗我。”

妖舟保证道:“话从我口中出去,入了你的耳,钻了你的心,便是我的誓言。”

乌羽白的睫毛轻颤,问:“无论如何,誓言不变?”

妖舟挑眉道:“小白鸦,你今天好生奇怪啊。怎么了?心里不安稳?”

乌羽白抚摸妖舟的眉眼,用指尖勾画着她的轮廓:“家中无你,心难安。回帝京后,我去提亲,可好?”

妖舟笑道:“这刚退亲,又提亲,估计咱俩都要成为笑料了。”

乌羽白亲吻妖舟的鼻尖:“让他们笑话我吧。且说我厚颜无耻、反复无常……”

妖舟很想点头,那些肩膀上的担子着实有些重。她说:“再缓缓。给我半年时间。我有些事,一定要做。”

乌羽白看着妖舟,从她眼中看到了一种能够沉淀岁月、无惧风霜的决心。那种决心,无需发誓表态,却压在心上,沉甸甸的,任什么事情、什么人,都无法将其祛除。

这种看似寻常的决心,最无法撼动。一如,那块一直压在他心上的巨石,已经挪不开了。

乌羽白忽地一笑,说:“好。”

莫名的,妖舟不安的心因为这一声好,变得安心不少。

乌羽白端起托盘,用勺子将饭菜喂给妖舟。

妖舟说:“我自己来。”

乌羽白阻止道:“别动。牵动了后背的伤,何时才能痊愈?”

妖舟说:“想让我好得快点儿,还不如给我喂点儿毒药。我吃那个,才带劲儿。”

乌羽白从腰包里取出毒药包,递给妖舟,问:“这个可以吗?”

妖舟嗅了嗅,笑着点头:“很好很好,就它了。”

乌羽白打开毒药包,搬入饭菜之中,搅和一下,喂给妖舟食用。

妖舟咀嚼着说:“这个味儿还真是令人怀念。”

乌羽白的手微微一僵。

妖舟问:“怎么了?是不是手没消肿,还刺痛?”

乌羽白回道:“有些,却可忍受。”

妖舟再次伸手要自己拿勺吃饭:“我来。”

乌羽白避开妖舟的手,说:“你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听我的话。现在乖乖听一回,让我照顾你。”

妖舟莞尔一笑:“你这么说,我都不敢和你犟。来吧,喂我这个干饭人吧。”

乌羽白将饭菜,一勺勺喂给妖舟,直到饭菜都吃光。

妖舟重新趴回到被窝里,感慨道:“这么吃下去,得胖成球。回到帝京后,青逍就不认识我喽。”

乌羽白露出沉思的表情,低声道:“你和青逍……是亲人。”

妖舟闭着眼回道:“必须是亲人啊。给我整点儿小酒,我嘴里淡的慌。”

乌羽白让单方送来酒水,倒了一杯,自己仰头喝下,说:“这酒受了风尘,不再是纯酿,入口一路烧到心里,你……不该尝。”

妖舟闭着眼,迷迷糊糊地回了句:“这才是狗日子的生活。来,给老娘灌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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