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置疑,禾青的笑,不过是掩饰心理的醋。而更多的,也是对钮钴禄氏行径,看透的厌恶。
今夜不论何人提议,钮钴禄氏有心也好,无辜也罢,但是企图勾着雍亲王过来看戏的念头,却是坐实。
真是不安分!
争宠都是靠自己,看手段得来的。但是这样的心思,禾青却不耐烦。
四福晋犹豫的看了禾青一眼,禾青抚着下颌,漫不经心的道,“这是怎么了?”
耿氏看着钮钴禄氏吐的那样,偏面容粉红胭脂,衬着很有古怪之色,正要张嘴说话。钮钴禄氏的手一翻,拉着耿氏的手一沉,笑道,“也不知怎么的,吃了凤梨,只觉得胃里难受。”
好在吃着瓜果削皮,身侧也有一些盆盂,倒是庆幸没有污了这地。四福晋听着钮钴禄氏柔柔软软的话,兀自想着。
钮钴禄氏却一脸赧然,悻悻地又垂下头。
禾青不紧不慢的点头,道,“原是这个,还以为钮钴禄庶福晋爱吃这个,一时着急呛着喉咙了。瞧这面红的,真是我小心眼了,看着都让人心疼!”
这话说的钮钴禄氏在喉咙噎了一口气,登时脸色复杂,很是好看。
耿氏仗着坐在一侧,挨得近倒是留心看了几眼。只见钮钴禄氏面露羞涩,但唇角紧抿,透着一股不渝,显然对于禾青的话很是在意。耿氏手一松,似乎弄着疼了般颤了一下。钮钴禄氏这才回过神来,松开了头,回以愧疚的眸子。
两人扶持入府整整七年,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十几岁的天真小姑娘了。耿氏看着钮钴禄氏的样子,婉约的勾了勾嘴,只是止不住的心凉。
四福晋主持大道很是熟稔,两下就说请太医来。钮钴禄氏羞怯怯的,自然不推辞。禾青却是突地起身,“弘昫这孩子问起话来没完没了,这散步也不至于这样就的。我先回去,免得耽误了时辰。至于钮钴禄庶福晋的这些凤梨,还是先自己留着,等明儿四爷过来了,你再送吧。”
钮钴禄氏抬头怒视,十指蜷缩握拳,看着禾青的眼里尽是羞辱的难堪。
禾青冷笑,也不理她。
耿氏正恍惚着,没来得及劝慰。反是李氏见了钮钴禄氏反应这么大,轻笑道,“钮钴禄庶福晋似乎不喜欢武侧福晋啊?”
自家爷心尖上的人,哪敢说自己不喜欢?钮钴禄氏急忙摇头否认,黑溜的眸子有些惊疑无措的四下转着,轻声道,“只是不知道,原来武侧福晋看着爷这样紧。”醋意这么大!哪里有半分初见时的那副阔达模样,还惺惺作假的让她得宠,真是好笑!
表面上好似很宽和无谓的样子,但真的争起来,又不容人了!钮钴禄氏忍不住含住一丝抱怨的心思,听得李氏绣帕捂着嘴偷笑。想着法子要把自己的肚子闹得沸沸扬扬,又想借着禾青争了四爷的注意。人就那么一个,怎么都是夜里在别人手里抢过来,因是有喜就使劲儿把别人当傻子似的爬上了头,谁要再好脾气,那可就不太好。
钮钴禄氏这一反应,反而昭告天下。
和禾青一起这么多年,也知道禾青底下懒散爱看戏的性子,加之又懂医。李氏心思一转,便知禾青是确定钮钴禄氏有喜一事,既是不喜自然也不必留下,为其留面撑腰一般。又想钮钴禄氏当真母凭子贵,弘昐在福晋跟前只怕也站不住脚来。
钮钴禄氏没有得到李氏的回话,太医尚未到来,李氏也没好气的先告退了。
就算李氏不得宠,但是身为侧福晋,如今不闹事自有雍亲王去几回的时候。四福晋没必要抓着李氏不放,钮钴禄氏有喜的消息,也就这么平平淡淡的知道了。
禾青回去时,果真两父子竟是盘着腿坐在上头,雍亲王手里还留着核仁,若有所思的脸上尽是惬意。弘昫正盯着雍亲王的核仁看,嘴里反复的说着些事。再靠近些,却见雍亲王把核仁扔给了弘昫,道,“多吃些补进,免得脑袋亏了。”
“怕什么?”禾青白日里闹过一回,也不怪夜里一闹又有醋意。凑巧听着雍亲王一说,明明是平日里打趣亲近的话,禾青却是听不得,总觉得就是嫌弃之意。
也不行礼,也不笑了。一张脸沉下来,好吓人。
雍亲王如斯想着,挑眉看了弘昫一眼。能让禾青这么不顾情面的私底下闹,他一时还真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朝曦和月泠始终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见雍亲王呆木的模样,不由皱起了鼻子,拉了月泠一下。两姐妹心灵相通,很是默契的倚礼,笑容可掬道,“女儿恭喜阿玛,要喜得贵子了。”
雍亲王听着一懵,那厢默默被嫌弃不够聪明的弘昫反应也快,当下穿上了鞋下榻,端正的拱了拱手,亦是笑道,“儿子贺喜阿玛,喜得麟儿,总算不是最小的那个了。”
弘昫本着自己小,不懂事的弯着嘴角笑。
禾青最爱看弘昫这乖顺的模样,只要这样,连最心疼的朝曦都不能相比。雍亲王心头登时一紧,果真禾青和蔼的看着弘昫,摸了摸头,“下面有弟弟,你阿玛自不会逼你太急,快去歇息吧。仔细一下子嚼学的多,要头疼了。”
“阿玛额吉也早些睡,女儿先回去了。”朝曦笑吟吟的看着雍亲王,蓦地眨了眨眼。
月泠正正经经的请了安,三个孩子顺势出去了。
“谁有喜了?”
“就是那个钮钴禄庶福晋。”
“不是出去散步么?”
隐约听见弘昫的问话,带着不明。禾青见雍亲王侧耳听着,似乎也不太明白。心知自己这把枪杀回来太快,福晋和钮钴禄氏的人都来不及禀报,不由满意的上前,端起茶碗,“钮钴禄庶福晋说有南方的新鲜瓜果,趁着人多热闹,也能说说话。不成想我一去,什么都来不及吃,就光看着人吐得死去活来,那张小脸和眼睛,红的真是可人呢。”
雍亲王听着酸倒牙的话,倒是去了在儿女面前的尴尬,若有所思的点头起身,鞋也不穿径直走向了禾青。
禾青忍不住退两步,只为了雍亲王那滚烫灼热的眸子。
雍亲王勾着一处嘴角,心满意足的一把美人在怀,不等人说半句,就送进了寝屋。既然是酸孩子的事,那他就送一个来,反正他这些年来就想着禾青再要一个。尤其是这两年孩子要嫁娶之时,更不愿意膝下太冷落。
温香软玉,自是最要紧的。
等次日醒来,禾青软着身子不肯起。雍亲王把衣裳一穿,不过拂晓的时辰,禾青探过头看着窗棂也是一片朦胧,想来还未泛起鱼肚白。如此,更是没了力气。
再一个囫囵觉睡醒,王府里各路奔走开钮钴禄氏喜讯一事。
弘昫是三十六年十二月所出,至今已有十四年未有新生。又恰逢钮钴禄氏是府里唯二满族血统的女人,这一胎自然得到了宫中的瞩目。禾青起身梳洗,就听着镜儿巴三揽四的说了起来。镜儿说的都是实在话,没有半点偏颇,只是最后两句为了禾青抱怨两句。
刘氏点头,“钮钴禄庶福晋如今正在院子里安胎,福晋原想着不让她走动太多,不想德妃娘娘听见了,说是要见她一回。”
钮钴禄氏不招人待见,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招人待见啊!福晋巴巴的盼着要孩子,就是滕妾的孩子,她也喜欢。更不要说钮钴禄氏的了。上面德妃娘娘和雍亲王情分浅薄,若是真心待好,指不定自己要被压一头。若是待着不好,这孩子到德妃娘娘的手里只怕是个祸害。
禾青眸子微眯,“什么时候?”
杨氏弯下身子给禾青系上两串珠链,刘氏在身后帮着扯了领子,“就今儿早上,如今就要福晋带着启程进宫了。”
“就她们两个?”禾青狐疑的看着窗外,李氏点头,“李侧福晋说要进宫和德妃娘娘请安,只是娘娘底下叫来的人说了,只见福晋和钮钴禄庶福晋。”
禾青不由好笑,低头摸着那两串翠色的珠链,摩挲着温润,“可怜了李氏,巴巴的讨好。如今腹背受敌,稍不留神就是个空架子了。”
也不知道,当初晋升李氏为侧福晋,雍亲王除了要稳定府中平衡之外,还有其他什么用意?
年氏莫名其妙压了一头,来了下马威。钮钴禄氏正巧就熬出头来,滋滋润润的进宫去了。要说这王爷嫡福晋只有一个,庶福晋无数。侧福晋却是有四个之多,禾青早早被康熙下旨晋封,以示恩宠。后来雍亲王做了王爷,自然就有了自己指选侧福晋的权利。李氏是雍亲王与康熙说一声没有反驳,便和内务府说了报备下来。年氏更是康熙直接选定,不似禾青几年下来所得的青睐,剩下的一位,难说钮钴禄氏爬不上去。
但是四福晋,是不会让钮钴禄氏爬上去的,至少这几年是不可能的。
刘氏听了莞尔,杨氏也不想禾青这样挖苦人,倒是三儿和禾青想到了一处,点点头,“管她们做什么,自来就是不肯安分,徒惹一身骚的。倒是福晋急着去了宫里,主子大可等福晋回来了,再去请安。”
禾青满意的点头,“也好。”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