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胤礽从圣旨下来的那日,就从上驷院搬到了咸安宫幽禁。
八贝勒柔奸成性,妄蓄大志,直郡王指认结党营私,谋害废太子,事已败露。将八贝勒锁拿,交与议政处审理。后十四阿哥求情,被杖责逐出宫去。九阿哥只能在下方寻了官员一同,上折阻谏。康熙怒急,宣了九阿哥上殿讽刺一通。九阿哥顶风作案,只是出来的是全身已退,几个官员贬的贬,罚的罚。
又因张明德狂言,八贝勒竟不奏闻。康熙下旨革去其贝勒,为闲散宗室。张明德情罪极为可恶,著凌迟处死,行刑时令与此事有干连的诸人俱往视之,实乃杀鸡吓猴,令众毋效尤。
此案方毕,诚贝勒胤祉又于十月五日奏称,直郡王与蒙古喇嘛巴汉格隆合谋魇镇于废太子胤礽,致使其言行荒谬。康熙大怒,革去直郡王王爵,幽禁于其府内。这且都是已过之事,康熙自宫中将养身子之余回忆往事,流涕伤怀。因召见八阿哥,随后又召见二阿哥。
想来是唏嘘前一段时期内所发生的事情,康熙年岁渐长,人也宽和不少,自然释然一二。毕竟此时八阿哥并未亲自出头去争过太子之位,纵有一二屑小之人于此间挑拔搬弄,亦非他之罪。若非此后的百官保举一事,恐其父子之情亦当一如往昔。
十四阿哥眼见着八阿哥又恢复如初,二阿哥也随之常去请安,事态渐好又要赶着去宫中。四贝勒气不过这个没有脑子的亲弟,抓着又是三番五次的教导训话。
因十四阿哥独自前去求情,又见四贝勒少言却是径直威为自己挡了刀剑,十四阿哥心里自然也软乎些。想着两个嫡亲的兄弟因为德妃在中间的手脚,自小就没有正经的相处过。那日四贝勒做主驳了德妃,十四阿哥也不说什么。都是二十岁的人了,十四阿哥的心性纵是再亲近,也不是离不得德妃之人。何况近来朝堂之上汹涌诡谲,往日那些情分,也让十四阿哥看得有些糊涂。
四贝勒见十四阿哥态度微软,也不客气的干脆让十四阿哥常来贝勒府中。前前后后十数日一如稚儿一般教导,论理孝道,何为兄弟,何为父子。论道皇子,何为尊卑,何为规矩。
十四阿哥烦不胜烦,偏偏四贝勒长十岁的脑子不是白长的,捏着十四阿哥哭不得恼不得。为此,连十三阿哥也闻声过来凑了热闹,见十四阿哥的笑话。
这厢贝勒府里安静了几日,康熙又念起了就请。常召见二阿哥,又与臣下言谈中流露出欲复重立之意。逾数十日,召满汉文武大臣,令众人于诸阿哥中择立一人为新太子,言:“于诸阿哥中,众议谁属,朕即从之”。
以佟国维、马齐、阿灵阿、鄂伦岱、揆叙、王鸿绪等为首的朝中重臣联名保奏胤禩为储君,令康熙大感意外,无奈之下只得出尔反尔,谕曰:“立皇太子之事关系甚大,尔等各宜尽心详议,八阿哥未曾更事,近又罹罪,且其母家亦甚微贱,尔等其再思之。”
次日,康熙复召诸王及大臣,屡言于梦中见孝庄文皇后及孝诚仁皇后“颜色殊不乐”,令其备感不安。而废太子胤礽经多日调治,疯疾已除,本性痊复。康熙有情有理,谁也顾不得丢进脸面的八阿哥,依着康熙的意思,以诚贝勒,四贝勒为首,始终推举二阿哥复立。
年底,二阿哥自咸安宫搬回毓庆宫。又复八阿哥贝勒爵位。
四贝勒愈发得了好的名声,又是重情重理之人,虽是脸面不佳,但康熙对其又添了一份看重。年节之时,禾青随之进宫,见到了德妃。
十四阿哥近身去给德妃请安,德妃说了几句话,笑着似乎很是欢喜。禾青让朝曦带着月泠不要乱走,又和四福晋说了几句,眼见着弘昫和弘昐离去,十四阿哥依旧还在那处。
男女是不同席的,又是如今夺嫡紧要关头,哪里能这样的。只怕四贝勒不听德妃偏言,又见朝中紧张,十四阿哥太小,无人能放心披拂,情急之下竟是疏漏了这些。禾青眼见着宜妃几回回头瞧着德妃,难得犹豫。
“月泠去哪了?”四福晋侧过头来问。
禾青回过神来,眼波一转,“喏,和郡主一同呢。”
沙达利虽有些波折,但今日一见依旧气度不减,正浅笑着和朝曦说什么。身侧还有个姑娘近了月泠的身,瞧那模样有些熟络。四福晋一怔,“那个姑娘是谁?往日也没见过?”
“怎么会?听闻前两年进京,是太子妃郡主的旁支表妹。”朝曦进宫见了谁,和谁熟悉一些,不用禾青特意去问,自然回来就说出,“听闻性子柔善却不娇弱,很得郡主的喜爱,皇上也说很好。”
四福晋没多注意这一辈,宁楚格这人恭慎少有出头的时候,自然不警觉。四福晋念此有些恍然,“隐约听过,只是少见,倒也没注意。”
禾青莞尔,手中执一杯盏掩嘴,“京城里的好姑娘,还是郡主跟前的红人,福晋这张嘴就说没注意,可不要糊弄人。”
“你笑话我,你就不急了?”四福晋心知禾青言及,眸子微闪。颇有敌不动,我不动稳重如山的姿态。
禾青不以为然,“我急有什么?不过帮着相看两眼,弘昫这孩子话少可向来有主意,容不得半点马虎,最惹不得。便是我指了天仙入门,可他就喜欢小家碧玉的,我也没法。不如弘昐,最是孝顺知理,又比弘昫大些,我自然不着急。”
弘昐的婚事,实在是难说。李氏明面是没有大罪过的,耍的心思手段反把自己折了进去,说来也是可怜。顾忌的多,这里头的人选高低都是极讲究的。
还是府里挑了几个姑娘伺候弘昐,禾青才想起这事。皇家的儿郎,总比常人家的早熟。弘昐虚岁十二,早该选一门妾室入门。只是看着身子要紧,四贝勒做主,不必紧张。
“你也不必谦谨,是我腾不过手来,府里两位格格,还有弘昫都要劳烦你了。”福晋深知自己得不到喜事,又盼不到年幼的庶子,无奈之下只能安慰自己弘昐性子柔顺,知理明事,对李氏略有余情不比月泠心冷,但李氏自来疼他,弘昐若是不留情面又有些说不过去。好在,心里是明白的。
禾青臻首娥眉,点了酒菜的唇瓣润着一层亮色,“福晋客气了,大格格毕竟是正经出嫁的头一门喜事,到时还要福晋费心了。”
弘昐纳妾是快了,可娶妻尚早。自然,还是月泠择婚在前。端看哪有合适的,选的是哪一年罢了。
除夕守岁向来折腾人,禾青只能勉强在马车里假寐一会儿。回到府中,又有贝勒府里的一家子团聚,弘昐与弘昫一同给四贝勒请安拜年。待和四福晋,还有禾青请过后,月泠和朝曦也随之拜年,高高兴兴的紧着手里的金馃子,喜不自胜。
四贝勒又要絮叨说话,这一年过的跌宕不安,连着大阿哥和二阿哥都被拉下了马。即便二阿哥如今能挽救起来,可下面还有受难的八贝勒和十三阿哥为主。本是高兴的年夜,四贝勒说了几句竟是上了心,狠狠地指着每个人都敲打一番,便是四福晋也免不得反复叮嘱。
四福晋看的剔透,皇恩浩荡,最是不可靠的。两夫妻到底看的不同,又有不一般的默契,竟是一眼瞧出了打算,趁热打铁的对着众人耳提面命,又说了新年府里略有更改的规矩,意图再尽全稳妥。
“上下尊卑有别,府里这些规矩有所松散。如今又是新一年,银钱庶务都要侧福晋帮着打理一二。”四福晋蓦地,又提了禾青。
禾青无奈,只能颌首领了这些杂碎的差事。
康熙四十八年正月,帝年节开封。稳当了三十多年的太子之位一朝空虚,终是不得安稳,康熙又主张大臣觐见为选太子一事。这一回,依旧是百官举荐八贝勒。康熙不想八贝勒往日乐善好施,广德善缘还是内有乾坤诡计,却终是与自己心中所想相悖,不免斥责马齐,佟国维与八贝勒乃缧绁罪人,其母又系贱族,今尔诸臣乃扶同偏徇,保奏胤禩为皇太子,不知何意?
马齐等人,反由康熙指令让八贝勒处置拘禁。
后宫良妃,一时也被流言戏语欺负了去。
八贝勒的风头和脸面,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康熙驳去。让人看了不少的笑话,又不过一月多些,康熙终是如偿所愿,复立二阿哥的太子之位。
一同封赏的,还有诸位皇子。诚贝勒胤祉,晋升亲王。四贝勒封和硕雍亲王,五贝勒胤祺封和硕恒亲王。往下便是六贝勒封为多罗淳郡王,十阿哥胤礻我册封敦郡王。而九阿哥胤禟,十二阿哥胤裪并十四阿哥胤禵封为固山贝子。
唯独八贝勒和十三阿哥两人,纹丝不动。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