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什么妖风把你吹到我这里来了。”

“瞧你说的,过来看看老朋友,顺便聊几句天,嘶——”

林北刚想要坐下,背上牵扯的神经痛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腰怎么了?”

红寡妇放下手上的杯子,瞅了他一眼。

“忙了一宿,从位置上起来太快,扭到了。”

林北是不好坐了,只能站着说话。

红寡妇突然撇下他朝楼上走去,到楼梯口又停下,回头:“还愣着干什么,跟上来呀,帮你擦点药。”

“哦。”

林北虽然应了她,但还是没反应过来,直到人家又指指楼上,他才搞清楚是邀请自己上去。

“这个,多不好意思呀。”

话是这样没错,其实开口的时候人已经扶着腰艰难地走过去,看到他这副大小便都快不能自理的模样,红寡妇忍不住笑出声来,上前挽住他扶着上楼。

这一路感觉走了一个世纪还要长,等到被人放倒在沙发上,林北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

“把衣服脱了吧。”

酒吧不愧是卖酒的,就连这么大罐的药酒都有,看着琉璃瓶里那条硕大的脊梁骨,林北好奇得伸长了脖子:“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白虎骨。”红寡妇将药酒倒出一点来放在手心处,轻轻将他的身子推过去:“趴好。”

林北只感觉这女人的手都是冰块做的,触到自己的后背上瞬间像长了一层霜。

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趴了下来,很快一阵火辣出现在腰部,先是针刺般的痛,渐渐就因为热劲挥发慢慢地舒缓了下来,随着红寡妇冰凉的手掌开始在腰间打着圈按摩,帮助挥发药性,在这一冷一热的作用下,林北忍不住“嗯”了出来。

“谢谢你。”

“什么?”

听到背后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林北忍不住回过头去,结果又牵动到腰间的伤口,疼得他龇出牙来。

“你乱动什么!”红寡妇恼他一句,一把将人按回去。

谢什么?

谢自己在那种情况下没有趁人之危吗?应该不是。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他也是个可怜人。”

林北叹了声气,说的当然是鬼文。

虽然有红寡妇出手压制病毒,但当橙光少司祭倒下的那一刻,这些原生体病毒还是伴随鬼文自己的放弃开始在体内扩散,如果不是后来林北给他注射了一支控制病毒,任凭红寡妇再怎么努力,也阻止不了弟弟走向死化。

或许是心灰意冷,又或者是被感染病毒侵入了脑部,勉强还保持着人样的鬼文在这之后像丢了魂一样,眼神里一点色彩都没有,空洞得像个傀儡。

救人救到底,林北觉得这样丢着不管也不是办法,自我封闭的人通常都会因为缺乏与外部间的交流变得更为孤僻,所以他就让鬼文成为“橙光圣杖”和二十级副本“暮色下的橙光圣堂”的剧情NPC。

没想到无心插柳,当那些玩家前来寻找鬼文,并说出“你就是鬼文吧,那个为了阿卡娜拉可以放弃一切的男人”之类的话时,这个痴情的家伙像被什么东西激活了体内的情感,仿佛又活了过来,主动根据系统潜移默化的暗示,给玩家们颁发任务,并在这些过程里乐此不彼。

红寡妇当然不知道后台间的这些事,只以为是林北特意让手下的不死生物过来编织这些“美丽的谎言”,虽然看似戏闹又无休止地重复,但发现弟弟记不起来阿卡娜拉已经死去,很是快乐地参与到这些互动中,红寡妇觉得,这或许就是他的命吧,活在所有人共同为他织造的童话里,总好过去面对心灵上的创伤。

“是我没照顾好他。”叹息声中夹杂的悔意,是这个女人最软弱的一面。

从鬼文处扫描到的信息显示,父母死于仇杀的红寡妇两姐弟,当年从最北边的立夏之地一路颠沛流离,先是穿过小暑之地,大暑之地,之后再绕道小满之地,才逃亡到这夏至之地,最终到了这最南边的橙光镇隐姓埋名。

那时候的鬼文才四岁,姐姐红寡妇也才十岁,可想而知当时的生活有多艰难。

不过五年前,在两人的生活都趋向安稳后,红寡妇消失了一段时间,直到天行军离开橙光镇才又回来。

在此之前,正是鬼文与天行军军官伏风长天关系最亲密的时候,鬼文之所以痴迷阿卡娜拉,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表面上他与伏风长天之间你情我愿,实际上这种关系是强迫性的,身感耻辱的鬼文没地方宣泄,只能前往橙光圣堂寻求救赎,也正是阿卡娜拉的宽慰,让这个自幼在姐姐的庇护下长大的软弱男人找到了心灵上的港湾,从此不可自拔,而阿卡娜拉也借助鬼文与伏风长天的关系,暗地里获得不少本来要被销毁的实验设施,甚至还有一些制造病毒的机密文件。

可以说从一开始,鬼文就注定是个被命运摆弄的可怜角色,而造成他这种逆来顺受性格的,除了年少时候的受尽欺辱,或许还有姐姐的一味保护。

“你也不想的,世道无常,能活下来就已经不容易,方方面面都俱到的,那是神灵,就连大昊天这样的人物都有折戟沉沙的一天,我等凡人,不过是苦海行舟,边泛边浪”

“每个人的路都不一样,就像现在这样,你能说他是好还是不好吗?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他每天有说有笑的,不也是你最想看到的吗?放心吧,这件事我多少是有责任的,于情于理都会照顾好他。”

知道这些过往的林北自然能够体会到红寡妇的心情,安慰起来也就得心应手。

果然红寡妇别过头,不知道是不想让人看到她现在的模样,还是真的已经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总之,林北能够感受到她的手在颤抖。

这时候就要给对方一点时间来缓和下情绪了,不能急,像熬汤一样,料都已经放下去了,现在需要的只是时间,给它出味,再做其他多余的事,反而不美。

等到红寡妇的手再次动起来,林北才看似不在意地问她:“伏风长天是你杀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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