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温如雪知道,她不是魏淑云的女儿。
可这段时间,魏淑云的确给了她一种母亲的感觉。
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母爱。
温如雪捂着魏淑云的伤口,尽量避免让血液流失过多,“娘,你坚持一会,我去找大夫来救你,你不会死的。”
魏淑云摇摇头,她知道自己活不了的。
“小雪啊,你要记得,娘是这世上唯一爱你的人……”
说完这句话,魏淑云就闭上眼睛了,她的手无力垂下。
魏淑云死了。
温如雪都没注意到,她的眼角有什么冰凉的液体滑落。
她抬起头,目光呆滞地看着温鸿,还有温似锦。
这一瞬间,她的心被人狠狠扎了一刀。
疼痛迟钝发散,久久不消。
温如雪说:“我娘死了。”
温鸿手上满是血,有魏淑云的,也有他自己的。
今天,不是魏淑云死,就是他死。
温鸿:“你娘她已经疯了,死不足惜。”
温如雪的眼神冷冽,她没有看温鸿了,而是走到温似锦面前。
“姐姐,你很喜欢看到这样的画面吗?我们所有人对你而言,只是你眼中的一出戏,是吗?”
温似锦的目光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虽然温如雪的话说得刻薄,但却也没说错。
温似锦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天性凉薄,没有同理心。
她不会对这些伤害过自己的人,心慈手软。
“你说的不错,我就是在看戏,对了,这出戏还算精彩。”
温如雪冷笑:“你果然一点都没变,我还以为你王妃的皮披久了,就忘了自己是人是鬼。”
温似锦:“小雪,你还是仔细给你娘收尸吧,安安分分地当你的温家千金,不然碰到鬼了,鬼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她的戏已经看完了,没必要留在温府。
剩下的烂摊子,交给温鸿自己去处理。
今天之后,她温似锦与温府半点关系也没有了。
……
从温府出来后,温似锦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她时不时回头去看,并没发现什么端倪。
兰心问温似锦:“小姐,你怎么了?”
温似锦:“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
兰心推开车窗,往外头一看。
她们是坐在马车上的,速度比行人要快,应该不可能被跟踪的。
“小姐,没有啊,你是不是最近精神状态不好,所以觉得有人跟踪。”
其实到了今天,兰心才知道,温似锦不是温鸿的女儿,而且背后还有这么大的秘密。
连兰心都这么震惊,更别说她家小姐了。
她现在担心温似锦受不了这个打击。
“小姐,要不你先靠一会,等到了我再叫你。”
温似锦摇头,“我睡不着。”
她知道绝对不是自己胡思乱想,而是真的有人在跟踪自己。
可她却查不出是谁。
这只能说明,那人的功夫高深莫测,远远超出她所知道的范围。
会是谁呢?
温似锦猜不出来。
此时,一个白衣男子站在巷子口,看着那辆马车离去。
他的唇角渐渐弯起,牵扯出浅淡的笑意。
而他的眼神如鹰隼,锐利无比。
“温似锦,我回来了。”
……
温似锦已经回到府上了,她的心口莫名地刺痛了一下。
她小声嘟囔了一句,“奇怪,有谁背后说我坏话吗?”
楚予宁先温似锦一步回来,他发现自己的王妃每天好像都很忙,常常不在家。
“你最近都在干什么?”
温似锦:“我刚刚去了温府一趟,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去了。”
楚予宁并不了解温府,但他知道温鸿就是个伪君子,平日装得十分清高,最爱面子,背后还不是那样。
不过再怎么说,温鸿也是温似锦她爹,他们闹成这样,她心情肯定不好。
“明天我要出一趟远门,你和我一起去。”
楚予宁的想法是,带她出去散散心也好。
温似锦:“出远门?你要去干什么?”
楚予宁:“处理一些不算太棘手的事情。”
“不算太棘手……何至于让你亲自去呢?”温似锦往前一探,“我看啊,肯定不简单。”
楚予宁看了她一眼,说:“皇帝怀疑驻守边关的贺远朝有谋逆之心,他让我暗中去查。”
温似锦:“你就这么告诉我了,不怕我说出去吗?”
楚予宁:“不怕,因为我要把你时刻带在身边,让你无法逃脱我的视线。”
温似锦讪讪一笑,“行……行吧。”
反正这些日子,温似锦也有些心神不定,不如就跟着他去一趟边关。
……
因为是暗访,所以不能以誉王的名义去。
楚予宁和温似锦只穿着便服,轻车简行。
他们牵着马,慢悠悠地走在街上。
温似锦问道:“王爷,你有没有想过,皇帝为什么让你去查这件事?”
楚予宁:“想过。”
温似锦:“那你觉得原因是什么?”
楚予宁的声音沉了几分,道:“他想一网打尽。”
如果贺远朝有反叛之心,那么皇帝就借楚予宁的手,除去贺远朝,然后再找机会让他回不来。
如果贺远朝没有反叛之心,皇帝也会想方设法让楚予宁回不来。
温似锦:“既然你都知道,皇帝不怀好意,你为什么还要答应他呢?”
楚予宁对她笑了笑,“你不觉得这样很好玩吗?我很想看看,谁能杀了我。”
温似锦暗暗骂了句,真是个疯子。
一路上,温似锦时不时地回头看。
她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可仔细去找,又找不到。
可身旁的楚予宁,却没有这个感觉。
难道真是她疑心重吗?
“王爷,我走累了,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我看前面有个面摊,去坐一会吧。”
温似锦拉着楚予宁往那面摊走去。
“老板,要两碗面!”
卖面的老婆婆,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标致的年轻人,便多看了楚予宁几眼。
她对温似锦说:“小姑娘,你真是好福气啊,有这么帅的夫君。”
温似锦礼貌赔笑。
很快,老婆婆就端着面来了,“来,给你们免费多加了一个蛋。”
温似锦心想,果然人长得好看,在哪都混得好。
尽管楚予宁冷着脸一言未发。
温似锦对楚予宁小声说,“王爷,你注意下身后,看有没有跟踪的人。”
结果,楚予宁毫不在乎。
“有人跟,就让他们跟着吧,反正都是来送死的。”
温似锦:“……”
算了,她还是吃面吧。
……
吃完面后,天差不多就要黑了。
如果继续赶路,前面就是荒郊野岭,没有住宿的地方,只能先在此处找个客栈住一晚。
然而这城关的小镇,没几家客栈,温似锦找了许久,才找到一家。
店小二看到有客人来了,十分热情地前去迎接。
“二位贵客,是要住店吗?”
温似锦:“嗯,要两间上房。”
店小二目露难色,他瞧着这两位就像是夫妻。
“真不好意思,今天来的客人多,只剩最后一间了,您二位要不要挤挤?”
温似锦看了看楚予宁,说实话,她还没做好和他睡一间房的准备。
万一他半夜又要做什么……
温似锦脑子里胡思乱想的时候,楚予宁已经付钱了。
他说:“那就一间。”
店小二:“好嘞,我带二位上去!”
房间在楼上最里面的一间,来往过客比较少,很是清静。
温似锦:“小二,你不是说最近来了很多客人吗?怎么我看着很安静,不像有很多人啊。”
店小二:“客官有所不知,那些人都是白天出去晚上回来的,你现在看着没人,等晚上就都住满了。”
温似锦没有多问,“原来这样啊。”
店小二推开门,“就是这儿了,二位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
……
温似锦走进去看了看房间,还算干净,只不过只有一张床。
那今天晚上,该怎么睡呢?
“咳咳……”温似锦清了清嗓子,“王爷,这个床有点小,要不你睡地板吧。”
楚予宁:“我瞧着还能挤一挤。你在担心什么?”
温似锦:“我是担心……我睡觉磨牙打呼噜,还喜欢踢人,对你不太好。”
楚予宁勾了勾唇,“我不在乎,反正又不是没体验过。”
温似锦还能说什么?
……
他们两和衣躺在床上。
温似锦根本就睡不着,反观楚予宁倒是在闭目养神,她侧了个身看着他。
这个男人真是该死得好看,最主要是完完全全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怪不得穿越过来的第一天,明知道他那么可恶,她还是对他产生了不该有的欲望。
“王爷,你睡着了吗?”
楚予宁:“没有。”
温似锦:“那……我们来聊会天吧。”
“嗯。”
“你喜欢吃番茄吗?”
“不喜欢。”
“胡萝卜呢?”
“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
楚予宁睁开眼睛,瞥了眼温似锦,“你废话真多。”
温似锦:“聊天不就是这样的吗?你还没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呢?”
楚予宁继续闭上眼睛,“没有特别喜欢的。”
温似锦:“那你的生活该多无趣啊!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美食,你连口腹之欲都没有,唉。”
她难得见他这么正经的样子,便试探着去挠痒痒。
楚予宁沉闷一声:“不要乱动。”
温似锦的手就这么被他给抓住了。
她才碰了他一下,他就敏感成这样。
温似锦一笑,“王爷,你是不是怕痒?”
楚予宁突然起身,按住她的两只手:“温似锦,你是不是欠收拾?”
这大晚上的,他一直在脑子里念清心咒,才勉强克制住自己。
可她倒好,一直在煽风点火,还一脸毫无所知的样子。
温似锦小心翼翼地缩着脖子,“我不是。”
她就是睡不着,想找点事干而已。
……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大群人的脚步声。
楚予宁把手指比在温似锦嘴上,“嘘!”
温似锦点了点头。
他们都在认真地听声音。
那脚步声在门外来来回回,然后停留在他们门口。
温似锦和楚予宁四眼相对,怕是都想到了什么。
他们该不会是进了什么黑店吧!
大晚上的,来杀人抢财吗?
过了一会儿,那脚步声又渐渐远去了。
楚予宁松开了手。
此时,他们的睡意全无。
温似锦说:“这家店有古怪。”
楚予宁:“那个店小二说,店里最近来了一大批人,白天出去,晚上回来。刚才的脚步声会不会就是那批人?”
“这么一大群人,肯定不寻常……”
温似锦这样说着,她把楚予宁给推下去了。
“我们今晚还是别睡了,要提高警惕,你武功高,就站岗吧。”
楚予宁:“???”
他就这么被赶下床了?
……
结果没过多久,又有脚步声传来了。
温似锦好不容易有点睡意,她只能起身。
她比了个手势,示意楚予宁和她一起过去看看。
他们走到了门边,透过门缝往外面看。
什么都没有啊,脚步声是怎么传来的呢?
别说人了,连个鬼影都没有。
等等,鬼影?
温似锦:“王爷,我们是不是撞鬼了啊?”
楚予宁也在往门外看,走廊上空无一人,那么刚才的脚步声是怎么来的?
他也很迷惑。
“这家店说不定真有古怪。”
温似锦:“反正就住一天,明天一大早就离开吧。”
被这件事一闹,现在谁也睡不着了。
只好坐在桌子前面,大眼瞪小眼。
温似锦问:“王爷,我们要走多久,才能到边关啊?”
楚予宁计划好了行程,“半个月。”
等到边关的时候,恰好遇上那儿的初雪,放眼望去,雪山连绵。
温似锦托着腮,“那你和我说说,贺远朝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楚予宁说:“贺家历经两朝,世代都是武将,为国戍守边缘地区。贺远朝的父亲和兄长,都是死于敌寇之手,他们贺家,就剩他一人了。”
温似锦:“这么说来,贺远朝应该不会有谋逆之心吧,毕竟贺家满门忠烈。”
楚予宁:“不一定,万事没有可能。”
说话的间隙,一枚飞镖从窗户外面而来,直冲着他们。
楚予宁偏头,用手夹住了这枚飞镖。
他的目光锋利如刀,朝着窗外看去。
“还真的有追杀我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