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玟不知道郇弈为什么又莫名被赵曼拉进了黑名单,吐了吐舌没应。他的感冒快好了,按道理明天上午输完液就得启程回剧组了,网都接不通的地,他还能做什么呢?
胡良缓了缓情绪才去找了郇弈,上头交代这位祖宗得供着,反正他可劲造背后也有人收拾烂摊子。这些天他对郇弈说不上刁难,但也不是太客气的……毕竟这不才对人发完火、罚人加练吗?而且这事郇弈从始至终都还不知情。
因为形体课落了课程,他的声乐课没跟上,现在还在加训声乐。虽然还未满二十岁,但青年人的身姿已经够挺拔了,迫近一米九的个子,腰背挺得笔直,一脸认真。
这孩子全身上下唯一不像含着金勺长大的一点就是太肯吃苦了,不论是在公司学习还是在剧组拍戏,就连戏里在泥泞里打滚也不见他皱眉头。
胡良给声乐老师打了声招呼,把郇弈叫出来:“不早了,今天的课就到这儿了吧?”
“嗯?”郇弈皱了下眉,见胡良似乎有事跟他说,于是点头,“好,我去和老师说一声。”
郇弈的房子离公司不太远,上下班挺方便。他国外的驾照不能回来用,一直没有自己配车,没有人接送的时候便骑着小黄来回。胡良还为此说过他两次:“万一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郇弈无所谓:“不能因为别人的干扰就打乱我的正常生活。”
但今天他还是让胡良送他回去,胡良开着车:“之前出了点小问题。”
郇弈不语,等着胡良继续。胡良避重就轻地把事情简要讲了下,略去了公司的“长远规划”和郇一絮出面这两个环节。郇弈拿胡良手机逛了圈微博,大致了解了事情发展,看到苏玟名字的时候才挑了下眉:“苏玟?”
“嗯,”胡良目视前方,“挺值得交的一朋友,你之后记得感谢一下他。”
郇弈看到苏玟评论下那些连带着骂他的言论,皱紧了眉头:“以后我自己发微博吧。”
胡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艺人的微博大多是经纪人管,像郇弈这种世外艺人要是掌管微博,没准儿从此就成一个僵尸大号。但上头让他“供祖宗”的命令还在,胡良只好妥协:“但是你发微博之前记得告知我一声。”
郇弈没意见:“行。”
最终郇弈并没有对这件事发表什么意见,似乎就此掀篇了。胡良长松了一口气,还给郇弈放了个假:“你这段时间上课也累,马上进入电影宣传期得到处跑路演,暂定十二个城市,明天就给你放一天假好好休息吧。”
郇弈眼前一亮:“谢谢胡哥。”
郇弈站在楼下看着胡良开车走了,想给苏玟打个电话。他知道苏玟待他是真心好,但默默支持是一回事,站出来发声是一回事。他点开通讯录竟然不知道打过去该说什么,于是他默默翻出了航班信息。
苏玟拍戏的山区在西南部,离北京有那么一段距离。白天苏玟说他明天还得打点滴,想来应该中午饭后再走,他连夜赶过去,转车到县城应该差不多,说不定还能赶上一顿午饭。
郇弈长这么大不算叛逆,只是对自己想做的事情有种偏执的热衷。不需要太多理由,也不想给谁解释什么,“我想”这个念头就已经足够了。
于是他订了凌晨的航班,洁癖少爷先回去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赶紧往机场赶。夜色浓重,大地像是巨兽一般匍匐在地上休眠着,郇弈从中国这头奔到那头,心脏在万米高空上怦怦跳动——仅仅是因为见一个人。
我终于又能见到我朝思暮想的人。
郇弈忽然想起亲吻的感觉,他在自己第一部戏里和女主有过一个蜻蜓点水一般的吻,就仅仅是唇瓣相贴,带着点温热的触感。女孩的嘴唇很柔软,但郇弈并没太多的共情,那种肌肤相贴对他而言和不小心碰到别人胳膊、拍一下别人肩膀是同等的程度。
所以他没法理解当时那女孩为什么羞红了脸,心跳还加速了。
但他现在忽然明白了,他想起苏玟上次吃完火锅后嫣红的唇,唇形好看,小巧饱满,唇珠莹润,亲一亲还不够,真想咬一口,最好是能把这人拆分吞进肚子里……然后就完全的、永远的属于他一个人了。
郇弈想:我得带他去吃火锅。
西南地区的路不好走,尤其是小县城之间的盘山公路,弯曲不说还上下起伏,大多数外地人都会呕吐。郇弈也不舒服极了,但马上能见到苏玟的殷切又让他精神亢奋,把这股难受强行镇压了下去。
他昨晚没给苏玟打电话,只发了条“晚安”。现在已经快九点了,他趁还有网给苏玟发了个定位:“还有多远?”
苏玟正玩手机,骤然接受这一重磅消息,险些从床上弹起来。他直接拨了个视频过去,郇弈那边不太方便接视频,切成了语音:“喂?”
周围很嘈杂,夹着本地人聊天的浓重口音,苏玟愣了下:“你还真跑来了?”
“嗯,还远吗?”
苏玟讷讷地说:“不太远了……”巧舌如簧如他,这时候也说不出多的话来。昨晚对自己还极尽冷淡,只发个“晚安”过来的人——今天就跑到我面前了?
这种中二言情腔调的剧本苏玟已经很久没见着了……没想到自己还经历了一场真人的。正巧赵曼进来:“和谁打电话?”
苏玟:“郇弈。”
赵曼挑眉,听苏玟说:“他正在过来的路上,曼姐咱们下午晚点走行吗?”
人都来了,不可能还在路上就把人赶回去。最终赵曼还是勉强同意了,让俩小孩中午出去吃个饭,不过约法三章:要注意身份、不能吃凉的、按时间回来。
苏玟输完液后主动跑去车站等郇弈,县城虽然小,但电视还是有的,要真被人认出来了指不定有什么麻烦呢。苏玟从上大小武装都到位,他本来就怕冷,把自己裹得跟熊似的,戴着口罩还扣了个绒毛帽,只露出双滴溜的黑眼睛。
郇弈被挤下车时险些没认出来,但车站口站着这么个人着实有些引人注目,他多看两眼后望进了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这双眼睛始终错不了。
苏玟笑了下,眼睛顿时弯成月牙,冲郇弈招手。
长途汽车上人不少,大家要么拉着行李要么牵着小孩,浩浩荡荡地堵满了出口。郇弈和苏玟隔着人潮这么相望,还真颇有几分言情剧的味道。苏玟一边这么想,一边自己乐了。
“裹这么严实。”郇弈说着把苏玟的口罩往下拉了拉,兜在下巴上。
小孩脸色还有些苍白,嘴唇倒是挺红润的。郇弈想,吻下去吧,让他知道。
苏玟莫名被盯了一会儿,察觉出气氛的不对劲,默默把口罩往上拉:“保密工作得做好!我都不知道我国民度这么高的,住个院都能碰到阿姨粉。”
郇弈蠢蠢欲动的心思压了下去:“你之前说的给你做鸡汤的阿姨?”
苏玟喜滋滋:“嗯,还真挺好喝的。曼姐不会做饭,傅哥手艺只能勉强维生,我已经很久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鸡汤了。”
“我也会。”郇弈说。
苏玟诧异:“嗯?煲汤吗?”
“都会些,”郇弈和苏玟并肩往外走,“其实做饭是互通的,不一定要会某一个菜,只要掌握了方法,尝一尝不会的菜也基本明白过程。”
苏玟一脸佩服,默默咽了下口水:“什么时候招待我吃一顿吧。”郇弈看到苏玟向往的小表情,笑意涌进眼睛里,不动声色“嗯”了一声。
郇少爷是个行动力强的人,更加说到做到。于是径直把苏玟带去了他之前物色好的火锅店,要不说现代人离开手机活不下去呢,这么偏僻的县城竟然还能查到攻略,要人生地不熟跑过来非得在街头被风吹得跟二傻子似的。
郇弈找到的已经是县城最高档的火锅店了,能有单独的包间,还算不错。这小县城的人民都挺能吃辣,两人叫了个鸳鸯锅,竟然不是五五分,而是中间安个小碗大的小锅就算是清汤了,周围一圈全是翻滚着红油的辣锅。
苏玟小小地“啧”了一声,他嗓子还没好,按道理不该吃这些辛辣的食物,但肚子里的馋虫又勾得紧,一时间天人交战不得安宁。
最终他豁出去了——先吃了再说吧。
火锅在冬天简直就是人间极品,蒸腾出的水蒸气在半空漂浮着。屋子里开了空调,苏玟把棉袄脱到一边免得沾上的味太重了。他里面只穿了件米白色的毛衣,少年身子单薄,皮肤衬得奶白,活脱脱就一小孩子。
郇弈不会像何洛霄似的和苏玟抢食,还会注意着他对哪样菜动筷子多一些,主动用漏勺给他捞出来凉一凉。苏玟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像小仓鼠,他无暇和郇弈说话,只能冲他眯眼笑。
郇弈:“……”小孩永远不自知自己的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