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对武市这座城市都还陌生,要往哪儿走、要选择怎样的交通工具、要在什么地方住酒店,都还很茫然。但作为外地人眼中的武市,最具代表性的地标建筑便是仙鹤楼。
我打开导航寻找仙鹤楼的地理位置,正想问胡珊珊是不是要去,却见她还沉浸在玫瑰的芬芳中,看了看我。
“今天又不是教师节,我要你一束花算什么?矫情!”
我踧踖无言,嚼着她的话音问:“感情送你花还得等到教师节呢?”
胡珊珊侧身倚在广场的花柱上,脚尖颠了颠,朝天空扬起秀丽的脸:“除了我的学生,你是第一个送我花的男士,还是rose。假如被我妈看到,又该逼婚了。”
“逼婚?”
“瓜田李下”胡珊珊举着玫瑰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的心里泛起片片涟漪。看来这束玫瑰送的确实不合时谊,如果我们是恋人,又或者是以谈恋爱为目的参与这次旅行,倒也还好,可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所以这花送的确实冒昧了些。
“第一次见面嘛,我总不能空着手。”
我殷勤地笑了笑,想着怎样尽量把这份冒失说的冠冕堂皇。
“再说了,阿姨怎么可能看见。”
“等我回家,她不就看到了?”
“你还准备把花带回去呀?”
胡珊珊疑惑地打量我:“你想我把它扔掉?”
我想胡珊珊可能只是随口的一句玩笑话,毕竟花是有保鲜期的。
我们要在武市待两天半,回程安排在腊月二十九,也就是除夕的前一天。
因为年底比较忙,大家都是参加工作的人,能挤出这点时间已经很不容易!所以我很珍惜这次旅行,也非常的感激她给我这次机会。要知道,让一个女孩放下芥蒂陪你去旅行可不是那样简单,这得建立在十足信任的基础上。
女生的旅行就好比难民迁徙,恨不能把床也带上。相比与胡珊珊那口硕大的行李箱,我连换洗的袜子都没带,所以我们来到武市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酒店,安放行李。
沿江大道一栋崴嵬高耸的商业大厦内,我们挑选两套相邻的江景房,安顿好就一起出门吃饭。这时候的武市大街人潮涌动,热闹非凡。
我带着胡珊珊走进一家西餐厅,初次见面想表现的绅士一些,却还是受消费观所限,总觉得自己跟这种场合格格不入。
“你动作很娴熟嘛!”
胡珊珊看着割牛肉的我,又问:“经常吃西餐?”
“工作需要!”
我说着将割好的牛肉叉在她的盘中,自己拿起铁勺放进咖啡杯里搅动。
“喔!差点忘了你是做销售的。”她说。
“其实我很羡慕你们教师的”
我抿一口咖啡,捧起双手抵在下巴上,欣赏着眼前的美女教师。
“假期那么多!还有各种福利。”
“才没你想的那样好。”
胡珊珊无奈地耸了耸肩,忽然又饶有兴趣地搁下餐具来问我:
“不过我印象中的销售员都是满大街搭讪的那种,你会不会……?”
“你说的那个是搞推销的吧?”我诧异道。
“不一样吗?”
“我们高级多了!”
胡珊珊笑了笑没有再问,可能也搞不清销售究竟是怎样一种职业。
“我们吃完去哪里?”我打破沉静问。
“你安排”
胡珊珊抿一口咖啡又拿起手机看了看,眉头紧了紧,像是有什么心事。
“那就大街上走一走吧,我还需要买一点东西。”
后来我们去了江汉步行街,买了些小东西,又给对方拍照,转悠到傍晚时分,听一个路人说,来武市一定要去户部巷看一看。一条150米的百年老街,被誉为武市第一小吃街。胡珊珊一听说小吃街就神驰意遥,拽着我赶紧打车。
午饭吃的比较晚,这时候都还没有什么胃口,但在这条400余年的古街上被香气一熏,肚子里的馋虫就开始躁动不安了。
天空坠下粒粒雨珠,雾气朦胧间一家家沿街店铺人潮涌动着。霡霂细雨让古老的青石也映着油光,腾腾蒸气在空气中沉沉浮浮不知归所。
没有人撑伞,也没有人躲雨,烤鱿鱼的铁板被水珠打的嗞嗞作响。
从烤羊肠吃到铁板豆腐,胡珊珊对我说,她这辈子最大的理想就是老了也能这样吃吃喝喝。我当时还不为所触,后来才知道她有个患三高的祖母,老人家吃了一辈子苦,好不容易熬到清享晚福的岁数却什么都要忌口,能看不能吃,这得多折磨人啊!
晚风携雨淅淅沥沥,道路两旁张灯结彩。漫无目的的游荡着,南方夜暮中一盏灯火隐隐灼灼,如云间的霞光,那般让人着迷。
“吕夏,那个就是仙鹤楼”
“嗯!”
我点了点头,收回目光向胡珊珊解释道:“下午时间太紧,就没有带你去。那个地方收门票,咱俩交了钱却没有足够时间去游览的话,不是挺浪费的嘛!”
胡珊珊听了睼我一眼,啐道:“后半句才是重点吧!”
“什么话,好像这钱能省掉似的。”
“谁知道你肚子里的想法?”
胡珊珊冷哼一声,指了指手机:“天气预报说,明天可能下雨。下雨我们还能去玩吗?”
我抓了抓腮帮,一筹莫展。心想怎么会赶上雨天呢!好不容易来一次武市,不会都要在宾馆里度过吧。
第二天醒来时,我透过宾馆的窗户看到的武市一片祥宁,有淡薄的水雾在江面上翻腾,预示着一场大雨的来临。
吃自助早餐的时候,胡珊珊问我要不要先买个雨伞,我嫌麻烦就拍着胸脯保证,是不会淋雨的!直到在景区中抱头鼠窜,胡珊珊恨不能把我当场手刃。
有关仙鹤楼的传说有很多,我挑了一个最具神话色彩的讲给胡珊珊听,又想卖弄一下知识面,吟起了唐诗。
顺着人流边走边看,站在巨大壁画前的时候,有旅行团的导游拿耳麦讲解,胡珊珊混在后面跟着走,忽然转过脸来对我说:“她讲的版本没你那个精彩!表述方式也不如你,你不去跟人家抢饭碗可惜了。”
我心里想,同一个故事人家也不知道在这里讲了几千遍,没了感染力也正常。至于抢饭碗,我可没兴趣。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楼台之上可以看到一道跨越长江的飞龙腾跃而去,这就是长江大桥。腊月二十七的武市下起了雨,水气弥漫间,更给这条巨龙贫添了几分灵动。另一边一群撑伞的游客簇拥着一块红色建筑体,一口巨钟悬在中央,显得格外醒目。
“那是千禧钟”
我指给胡珊珊看,再想说什么又觉得自己真快成导游了,而事实上这个地方我也是第一次来,我所知道的胡珊珊一定也有过耳闻,毕竟这是信息时代。
“千禧年的时候我只有5岁”
胡珊珊慵懒地趴在古楼的栏杆上,伸手去接屋檐滴落的雨珠。“我祖母跟我说,能跨千禧年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因为这是新纪元的开始,国家强盛、科技发达、社会文明,与战乱绝缘、与灾祸绝缘、与一切厄运绝缘……”
“你可真是块当教师的料,5岁就能记住那么多话!”
说完我看到胡珊珊板过脸来怨视着我,我心中一怵,赶紧转换语气陪个笑脸说:“要去拍照吗?我们去给千禧钟拍个特写?”
“要去你去,拍回来转给我”
胡珊珊说着手掌一甩,掌心的水滴溅在我的脸上。“我可不想再淋雨了。”
带着使命感跑去给大钟拍照,胡珊珊居高临下朝我挥手。雨水很大,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脸上的笑容是那般恬美,灿若夏花。
当我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返回的时候,胡珊珊正在和一名男子说话,两个人像是故友,又像是搭讪的陌生人。
后来胡珊珊对我说:作为一名有涵养的教师,当你看到我与一个人谈话时表露出礼貌和拘谨,那么对方要么是我尊敬或者爱慕的人、要么就是陌生的问路人。
“你们真不认识?”
待男子走后我这样问胡珊珊。“没人告诉你,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吗?”
“你懂什么?”
胡珊珊轻藐地看我一眼,一边翻阅我拍回来的照片,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这叫涵养!人与人之间少一些冷漠社会才显得更祥和呀。”
“如果有个陌生人跟我搭讪,美女还好说,男人我能不能正眼看他都不一定”
“像你这样的,有美女搭讪才怪”
“怎么可能?”我无比自恋的捧捧下巴:“哥的颜值也是在线的好吧!”
胡珊珊正捂着嘴笑,忽然我的身后传来陌生男子的声音问:“大珊珊,你没有雨伞吧?给……”
如果目光可以杀死人,眼前这个比我高半个脑袋的家伙已经死上百回了。
“把名字告诉一个陌生人也是涵养?”目送这名不速之客走出视线,我没头没脑的问。
胡珊珊甩落附着在雨伞上的水滴,得意洋洋。“你不是颜值在线吗?我跟你讲,我现在要去革命馆,你别想蹭伞”
“你答非所问呀,胡老师!”
“因为我觉得,我没必要向你解释呀!”
胡珊珊无赖而又不屑地展出一副假笑,朝我晃了晃手里的雨伞道:“而且我还要重复一下,别想蹭伞,用你那在线的颜值挡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