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芸众生里,至美之物极为稀有,我四处寻找收集,见到的却都是分量太轻的。而我期待的,是超越世间万物,明苦痛,晓安乐,知荣辱,识悲欢,永远充满希冀的至尊之美。”桔梗看着面色变得不安的白篱,叹息道,“可是你现在已经被悲欢苦痛阻住了脚步,想是难以明白其中所谓,这样的你,就是一枝还未开放就干枯了的花朵,让我深感惋惜。”
桔梗的声音像是穿越了山谷才传入她的脑中,白篱身形摇摇晃晃,最后软软地倒在花丛旁。桔梗对柳色又了什么,就与水色先离开了。
就像是过了几千年那么久,久到白篱以为自己将会同身旁的花儿们一样,慢慢枯萎下去,然后化作一剖黄土,久到她晕眩的双眼已经看不见天地,久到她听见了琅朗的声音时,还以为是下一世的场景。
“篱儿,你怎么又躲在花丛里?”琅朗被柳色带到这个庭院,远远就看见了花群中静静斜躺着的白篱,还以为白篱喜欢花朵,躺在上面休息呢。只是走近一看,白篱紧紧缩成了一团,面色通红,双眼紧闭,双手紧握在胸前,一副呼吸不畅的样子,他急忙大声喊道,“篱儿!篱儿你怎么了!”
柳色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才冷冷道,“她这是心魔发作,需要自己战胜。”
“百花楼为何要针对她!”琅朗怒道。
“我们并没有伤她的意思,姐姐将她的心魔引出,只是希望她早日突破自我,以免将来阻碍了她的成长。”柳色面无表情地看着白篱,硬声,“现在只有她自己救得了自己。”
白篱痛苦地喘息着,浑身都在颤抖,她始终摆脱不了那些血红色的阴影,她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去面对。她往黑暗里逃,拼命地逃,她不想去承担那些生命的痛苦——她只是,只是……难道,难道她不该杀人,她不该自以为是地觉得,那些人都是邪恶的,都是应该被铲除的……
琅朗把白篱抱回了房间,白篱已经被引出了心魔,现在任谁都没有办法救她。真的,只有她自己,能战胜自己内心的恐惧,担忧和其他的负面情绪。
隔日,白篱缓缓醒了过来,她只觉得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噩梦,梦中的自己被无数恐怖的妖魔追赶,他们追着自己,露出又长又尖的牙齿,还不停地喊,“留下来吧!留下来……”她无端地打了个冷战,慢慢地起床洗漱,然后就呆呆地坐在床边。
琅朗来的时候,见白篱已经清醒,又惊又喜道,“篱儿,你一晚上就克服了心魔吗?”
“嗯?什么心魔?”白篱转过脸来,眼中却混沌无光,“琅朗,你在什么啊?”
这是——被心魔吞噬了的表现!琅朗惊得半晌不出话来,看着现在的白篱,心里就像被梗了块大石头一样。被心魔吞噬了的人,将会如同行尸走肉一样的生活几个月,然后渐渐失去生气,堕入地狱!
“昨夜的噩梦实在折磨人,让我今日有些精神不济,感觉随时都要睡着了一样。”见琅朗半天不话,白篱笑着揉了揉眼,站起来道,“今天天色不错,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琅朗默默头,与白篱一起走出门。白篱转头四处看了看,往有一大片果林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轻声对琅朗,“这里的风景真好啊!你和你师父准备在这里住多久?”
“师父,想离开的时候就离开了。”
“你师父还真是随性呢!呵呵!”白篱笑着,一副惬意的样子,“总觉得,自己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看着白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模糊的轮廓,琅朗忍不住质问道,“你真的觉得这样很轻松吗?你是为什么而受伤?你还记得吗?”
“受伤?”白篱抬起头,眯起眼,“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一样,细细想起来,总有种想哭的冲动……”
“……呵,也许是我的错觉吧!”琅朗看着这样模模糊糊好像随时都会消失掉一样的白篱,纯净的眼中不知不觉满含悲哀,“是我的错觉,我原以为,总算找到一件可以让我不再无聊的礼物了呢!”
“嗯?”白篱转过来看着琅朗,清脆地笑道,“哎呀呀,琅朗,你怎么哭啦?”
突然发觉自己失态了的琅朗赶紧转身躲过白篱的目光,内心好像翻越了千山万水一般把与白篱的相识相知想了一遍又一遍。
在花丛里的初见,他只是被她的心情影响,就请师父帮忙救了她的伙伴,后来他发现了她身上的秘密——那两件充满灵力的宝物,他十分好奇她的身份,好奇她为何会有那么珍贵的东西,却没想到她毫不犹豫就要将宝物送给他。
他不明白,这个连自己的心魔都对付不了的女孩怎么会这么吸引自己!
“呐呐,琅朗,你知道金苹果的故事吗?”白篱在一棵棵果树下面绕来绕去,显得十分开心,“据,吃了金苹果的人可以实现三个愿望。”
“那,如果你吃了金苹果,你会许下什么愿望?”琅朗也没有见过被心魔吞噬的人,所以不知道是不是被心魔吞噬的人都是什么样子的。不是会像行尸走肉一样吗?那白篱这样仪态自然的又是怎么回事?
“唔……”白篱低头想了想,慢悠悠道,“第一个嘛,我想要,找回我的记忆,完整的记忆。第二个,我想,我想……”白篱忽然神色一滞,脑海里头有一个影像闪闪烁烁,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记忆?”琅朗心里一动,微微捏紧了拳头,心里做了个决定,“篱儿,你快好好想想,你都忘记了什么事情?会不会是很重要的记忆?”
“很重要的……”白篱慢慢抱头蹲下,面色越来越显得苍白,“这个人,是爹爹?爹爹受伤了?是谁!是谁把爹爹伤成了这样!那个女人……将军府的那个女人……”
见白篱陷入了挣扎的回忆中,琅朗心里微弱的希望渐渐扩大,紧紧追问,“篱儿,你可是有很多未达成的心愿?想想你来此的目的!”
“呃……有,我有很多,很多很多要完成的……我,我要……啊啊啊!!”白篱猛地浑身绷紧,双手用力箍住脑袋,琅朗正要靠近她时,她却一个翻滚逃开了。
“篱儿!”
琅朗心里狠狠一揪,他看见果林里的白篱就像只铁笼里的困兽在奋力的挣扎,四处逃窜。她几乎都要四肢着地连滚带爬起来,口中也不断地发出痛苦的吼叫。
就在琅朗那一声唤的功夫里,白篱已经在喏大的果林中冲撞断了数十棵果树,浑身都沾上了泥土,看上去狼狈不堪。琅朗心里一横,握紧了拳头,“赌一把吧!”
他飞快地窜了出去,紧跟在发狂的白篱身后,又慢慢绕到白篱身旁。白篱毫无方向地在林子里四处翻腾,撞上了一棵树就会稍稍停下,琅朗看准了时机,扑上去将白篱牢牢抱住。
怀里的白篱披头散发,神志不清,只有口中的一声声叫唤是清晰可辨的。琅朗看着面上一片痛苦的白篱,心疼莫名。
“篱儿,快醒来吧!我们都很需要你!”把头抵在白篱的背上,琅朗就像在低声自语一般低低地念叨着,靠近看时可以看见他身上隐隐约约的褐色光芒慢慢笼罩在了白篱身上,随着那些褐色光芒的蔓延,白篱也渐渐不再挣扎,缓缓放松了下来。
“我要,保护……我要保护娘亲,保护爹爹,我要保护阿羿,保护钟楼,保护宇英和安玥,我不能害怕……不能害怕……”在慢慢恢复的平静中,白篱无声地流着泪,她脑中的影像也逐渐清晰起来,却让她心里难过起来,“我要变强,我不想爹爹受伤,不想阿羿受伤……”
褐色光芒又忽隐忽现地维持了一会儿才慢慢淡下去,琅朗依旧埋头靠在白篱身后,直到白篱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琅朗维持这个姿势等了许久,才轻轻换手把白篱横抱起来,看向果林一旁的几人,“你们都看到了?”
“白篱她,怎么回事?”身为白篱的双胞胎哥哥,白羿在此时深深感到自己的无力,刚刚白篱的一声嘶吼,让他听了感到心疼,却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她昨晚被人引出心魔,又被心魔吞噬。但是她自己并没有放弃,所以在刚刚才有机会战胜了心魔,恢复了神智。”百花楼的人不仅是引出了心魔,还将其夸大许多,让本来就承受不住的白篱生生被击溃。琅朗低头看了看白篱,即使昏了过去她依然紧皱眉头,像是还没有摆脱噩梦。
“等等,琅朗。”见琅朗完就要走,白羿开口叫住他,并走过去抱回了白篱,“之前你的伪装我们不知为何,但这样我们就不能再放心地把白篱放在你那里养伤了。如果你是有苦衷所以才隐藏自己的,那就等你能信任我们的时候……”
“既然如此,就请你们自便吧!”琅朗不等他把话完,转身就走,“待到时机成熟,该知道的你都会知道。照顾好篱儿,转告她,如果有缘再次相遇,我就会赖在她身边了!”最后,琅朗又像个快乐的王子一样,转过脸来笑得纯净无邪,看着昏睡中的白篱,轻声,“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只是转身走了没几步,他便顿了顿,一股鲜血从他嘴角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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