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琥,苗妏,燕惊,以及燕惊带来的人手都被眼前所见惊得呆住了。
须臾之后,自左佑藏身的那个亮白色的茧中一道更加白亮的光芒透出,如同透出来一道雪亮无比的剑光一般,苗妏和燕惊正对着那道光芒,因此忍不住或是闭目或是以手遮面,马琥还好,他是远远的从侧面看着这一切。
白亮的光芒之后,左佑的身形便又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不过这时的左佑虽然样貌上没有任何的变化,但是在人们看来却与之前有着极大的不同。
这个左佑出来之后便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激动模样,虽然面前不远就有燕惊与苗妏二人,周围还有燕惊带来的人手围成了一个更大的圈,但左佑对周围这些人等根本就不看一眼,只顾了将自己的双手颤抖着举到面前细细的看,然后抬头呆呆的看着空中的蓝天白云,这其中燕惊注意到那人眼中完全都是激动不已的目光,如同在地牢中关押了不知道多少年月的囚徒重见天日一般,最后左佑竟把两只手同时捂在脸上,两肩还一抖一抖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待他双手从脸上抹下之后,人们这才看清这左佑居然一脸的狂喜之色!
“哈哈……哈哈哈哈!”左佑激动无比的大笑了起来,然后一声大喝“小畜生!任你严防死守这么多年,终于还是让我得手了,老畜牲,没想到吧,还是我占了先,哈哈哈哈……”
在左佑那狂悖不已的笑声中,燕惊与苗妏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察觉到那个叫左佑的散修此时变得十分的诡异!
而且还令人有一丝的恐惧!
那小子怎么不对劲!
就连躲在暗处偷偷观望的马琥也发现了左佑的异常,似乎……此时的左佑在那个茧中待了一阵之后……再出来时就完全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
笑罢之后,左佑才环顾左佑,也未见他使什么手段,就见那团团的白亮细丝受他的指使,先是将缠缚成一个团的孟怀绂送到他面前,将那头颅包裹的严严密密的细丝散开了一些,从中露出孟怀绂的脸,虽然一动都不能动,但孟怀绂此时犹是满眼仇恨的盯着左佑,眼中闪着噬人的光泽。
左佑看了之后摇了摇头,似乎是不知道这人为何如此仇视自己,说了句:
“这家伙是谁?”
然后便是燕惊那五把指骨所化的“五指剑”,此时也被那白亮的细丝缠得死死的无法动弹,在左佑面前展开了些露出了里面的剑锋,燕惊见了连忙暗中试了试,结果让他失望,自己的五指剑现在还是看得见但依旧无法从那细丝的缠裹中挣脱出来,左佑似有察觉,微微皱眉看了看燕惊,又说道:
“骨玉剑,居然还有人修这种手段,这是你的吗?”
不过没等燕惊回答,这个左佑便又被苗妏身旁那面发出猩红光芒的镜子所吸引了,他十分惊异的说了一句:
“呀!居然还有魂镜这种东西,倒是好久没见了,嗯,可惜,是个炼制失败的废物,哼!”
然后才对着燕惊和苗妏上下打量了一番,开口问道:
“你们两个,说,这是什么地方,嗯,我……呃……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燕惊与苗妏又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似乎都确定了一件事……
左佑换人了!
那个人不是刚才那个左佑!
那会是谁?
这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
“阁下是在问我吗?”
燕惊谨慎的答道。
“废话!你既答话,那便是问你!快说,这是哪里,这又是怎么回事,不然就教你生不如死!”
这是……夺舍吗?
燕惊心中思量着,若不是夺舍,怎么可能左佑变成了另一个人呢?若是夺舍,那……是谁死在这附近了吗?抓住机会以自身魂魄侵入了左佑的肉身,但是……刚才那亮白的丝线团成的茧一样的东西又是什么?
这也不像是夺舍呀!
燕惊自然没有亲眼见过夺舍,但是温良虽然没有亲口说过,但他的来历燕惊自然也大致猜到了,而且他还从刑让那里知道夺舍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及夺舍时是什么样子的。
但是,刚才发生的与他听说过的并不相符呀!
那这个左佑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苗妏刚要说什么,被燕惊拦住,他要再仔细的观察一下左佑,于是便故意拖延着说道:
“阁下……”
燕惊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左佑的一声闷哼打断了,然后他与苗妏就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左佑忽然一把就抓住了自己的头发,恨不得要将自己的发髻扯断一般用力,另一只手握成拳头在自己的胸口猛力一锤,发出了“嘭”得一声闷响。
接着就见左佑双眼上翻、面目扭曲起来,一阵“喝喝”的口吃声音之后,就听左佑用暴怒无比的声音骂道:
“小畜生!还不死心吗……你休想!”
燕惊与苗妏都被惊呆了,燕惊机灵些,一见如此,马上就后撤身形,苗妏见了也连忙跟着向后退去。
“你困了老子多久?休想让老子再……”
说话声戛然而止,但马上左佑的声音又响起来:
“让你透口气而已,别以为你就可以鸠占鹊巢!”
鸠占鹊巢?
燕惊听了心中一动,马上便确认这左佑身上所发生的正是夺舍,但是……夺舍能夺多久呢?燕惊听说的夺舍都是盏茶之后便能结束,入侵的魂魄往往要强大许多,很快就能将肉身之中原有的魂魄或是驱离出去或是完全吞噬掉,不论如何,持续的时间都是很快就会结束的。怎么听左佑话中的意思,仿佛这夺舍之中两个魂魄之间的这场肉身争夺已经持续了很久呢?
这……可能吗?
“既让我出来了……”左佑半张脸现出令人心悸的冷笑“那就别想让我再回去!”
接着还是左佑的声音:
“你既想吃苦……那便由得你!”
依旧是左佑的声音:
“嘿嘿……大不了……鱼死网破!”
左佑的声音:
“你……不敢!”
燕惊与苗妏目瞪口呆的看着左佑的身躯在空中不断的扭曲成各种形状,就像一条被投入了热水中的大鱼一般上下折腾不止,这其间左佑似乎在双手互搏一般,左手撕扯右耳,右手撕扯左脸,就连两只眼睛也各自为政的咕噜噜转个不停,似乎在为各自那一半身躯寻找着下狠手的机会。
最终,左佑的身形在空中翻转着又靠近了那个由亮白细丝团成的茧,左佑左手臂挣脱了右手的纠缠,从后向前一招,大喝了一句:
“那就一起死吧!”
明显是左佑的右手抓之不及,等右手捉住左臂时,已经晚了半步,从那亮白色的巨茧之上,道道白亮色的丝线疾速笔直的延伸过来,如同一根根银针一般直刺向左佑的腰背,而左佑在大惊之中拼了命的扭动身躯,在燕惊与苗妏……当然还有马琥看来,此时的左佑有一半身子想在这根根亮白丝线的直刺中一动不动,甚至还想着用身上的要害之处去迎那根根细丝,而他另一半的身躯则又拼了命的要躲避,要从这万针透体的灾厄中逃脱出来!
“啊”得一声惨叫……颤颤不绝!
白亮的丝线透体而过,瞬间便将左佑穿在细丝之上,半边身子被密密麻麻的亮丝穿透了,好在他避开了脑颅、左胸等要害处,但是这样的伤势委实不轻!
一根白丝虽细,但穿过左佑的何止百根细丝呢?
然后左佑的身子从空中直直的摔落下去。
这时马琥的心马上就揪了起来……那小子身上还有温良的密信呢,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
死了吗?
燕惊与苗妏紧盯着地面上的左佑。
而此时的马琥已经从身上取出一个白瓷小瓶,那是他的师父田至庵在寒泉谷大潮之后给他的,田前辈在给他此物时曾严肃的说过,在马琥万不得已之时,可以将瓶中的丹药吞下,药力可助马琥在大约一个时辰之内修为猛涨,手段大增,是保命之物,但是药效一过之后,马琥就会如重伤一般虚弱无比,让他用此药时一定要慎重再慎重。如今为了左佑身上的密信,马琥准备放手一搏,就算不能杀了燕惊,就算放跑了苗妏,左佑身上的密信他也一定要抢到手里!
……
左佑居然又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浑身浴血,他的身上不知道多少细密的伤口在同时向外渗着血珠,而同时每一道细细的伤口又都是被一根白亮的细丝穿透身体后造成的,其中痛楚可想而知,左佑站起身时,痛得他脸上的肉禁不住的抽搐不止。
“哈哈哈哈!老子……老子能压制你一次……就能压制你第二次!”
笑完,左佑抬头看了看燕惊与苗妏,此时他的情形可说是恐怖异常,半边身子如同血人一般,就连脸上也在不停的渗血,张口之时满口猩红,声音都沙哑了许多!
左佑却一把从地上将葛恛抓在了手中,明显是受伤不浅,这一抓险些让他栽倒。
苗妏马上就明白他要做什么,禁不住眉头一皱,说了句:
“拦住他!”
她刚说完,左佑就将脸一扭凶狠无比的瞪向了苗妏,暴喝了一句:
“滚!”
就见无数白亮细丝如同被风吹拂的柳条一般向苗妏就拂动过去,看似细弱轻柔如风拂绿柳,但是每一根细丝所蕴含的杀机却令苗妏脸色大惊失色,那绝不是她能应对的,孟怀绂此时还被缠缚的死死的,根本就脱身不出,无法前去保护她,无奈之下,苗妏身形向后疾退,同时燕惊也识得厉害,随着苗妏一起退后。
左佑抓着依旧昏迷中的葛恛,身形浮起,又飞到了一直对他怒目而视几乎眼角瞪裂的孟怀绂面前。
燕惊一眼就看出来,左佑此时几乎是油尽灯枯,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不过即使如此,燕惊此时也不敢贸然上去招惹左佑,等一阵吧,若他或是昏迷或是重伤死去,那接下来似乎便只有一个苗妏要料理了。
“孟兄……”
左佑将手中的葛恛向上一提,让葛恛的脸对着孟怀绂的脸。
“看看,这个……才是你的仇人!”
不过,孟怀绂毕竟是受了邪术的影响,在他的眼中葛恛就是左佑,而仇人就在面前还离得如此之近,孟怀绂变得激动无比,脸色通红起来,眼睛怒视这左佑,却根本就不去看面前的葛恛,身子在那团团细丝的缠缚中也扭动起来。
“啪”得一记耳光!
“你的仇人是他,是他杀了管卿!”左佑一声暴喝同时几乎将葛恛的脸按在孟怀绂的脸上!
管卿,就是被孟怀绂所深深挚爱的那个女子,也正是这个女子不幸死在了葛恛的剑下!
孟怀绂脸上一阵剧痛,打得他视野模糊了一阵,再看清时就见自己脸前居然是葛恛,然后他就看见葛恛身后是浑身浴血的左佑。
“左……左兄弟……”
终于做到了!
左佑一阵天旋地转,身上的剧痛如潮水般阵阵袭来,他再也坚持不住,摇晃着,带着葛恛一起向下坠去。
不过,在坠下之前,他还是没忘了施法为孟怀绂解了身上所有的白亮细丝的缠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