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潮身形向后退回到汤萍等人身边,接下来阵法的变化他在阵法的上方是无法承受的。
他手中捏好的手诀一个变化,便有细微的灵气波动发出,波动虽然细微,但正如同一个小小的火星就能将一大片泼了油的干燥木柴都引燃一般,在他布置的阵中,由这一阵细微的灵气波动引发,几乎是瞬间就灼浪翻滚,光影模糊起来!
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多么滚烫,附近的人都被散佚到阵外的热浪迫得纷纷倒退不已,就连彦煊都觉得这灼人的气息让她有些难受。
钱潮的身形也向后退了一些,但仍目不转睛的盯着阵中的情形。
阵中的黄色细沙居然沸腾了!
细沙的表面在那高温之下起伏不定,就如同一个大锅之中满是黏稠的糖浆,下面架着干柴猛火不住的烧烤,锅中的糖浆便开始沸腾翻滚一般,一个又一个的气泡居然从细沙的底部向上涌出,然后破裂开来,扬起一阵沙砾后又落回去,而此时这血傀在这里动弹不得,正承受着莫大的煎熬!
此时这血傀体表的泥浆早被这灼浪烤干落下,将内里一览无遗的暴露在众人的面前,那些可怜的散修尸身,身上原本穿着的衣袍只要露在外面的也在这灼浪之中纷纷烧化,密密麻麻纠缠搂抱在一起的死尸,无不在高温之下血浆干涸、筋肉萎缩之后紧紧贴附在内里的骨骼之上,更显得嶙峋恐怖,尤其是血傀胸前几颗露在外面的头颅,已经被灼烧的头发全无,尽显骷髅之态,令人目不忍睹!
而此时的血傀,已经不像刚才陷入细沙中那般挣扎的有力了,越来越像一个要被热毙渴死的人一样愈发的虚弱,就连双臂也塌了下去再也无力抬起,吼叫都似乎喑哑了许多,声音也小了许多。
这就是钱潮的阵法,也是他灵光突现自创而出的阵法,此阵包涵了五行之中的“土”与“火”,在他见识到骆缨的寒冰水阵无法将这怪物困死之后,便萌生了布置一个更为复杂的阵法的念头。骆师姐布置了一个冰寒阵法,无非是看到了这怪物体表的泥浆,她定是将其分开来看,泥浆便是土与水的融合,她布阵以冰寒来困水,再由文师姐以木系的符箓来克制土,虽然不成,但也给钱潮了一些提示,在钱潮看来,这怪物体表的泥浆中不一定是水,但仍可以当成水来对付,既然骆师姐想以冰来困水的办法行不通,那么能克制水的便是土,除此之外还有便是火,水多则灭火,但火旺也可以将水烤干,无非是强弱不同而结果不同罢了。
因此,有了这个想法,今日又从骆缨布置的阵法中窥得了一些布阵的关键,这才让他能将现在这个阵法布置出来。
土与火,细沙与火焰,既能困敌又能弱敌,纵然阵法不能将它彻底除去,但是总给自己最后动手创造了良机,至少是不让它添乱了!
此时骆缨心中的震撼可说是难以附加,从最开始的不信,到后来的半信半疑,直到她亲眼目睹钱潮的阵法发动,看着那怪物被困住,然后挣扎不出,又在阵中高温热浪之下一点一点挣扎着虚弱下去。
她杏目圆瞪,不可置信的紧盯这那里,这个阵法比之她刚才布置的阵法要复杂许多,同样精通阵法,她一眼就看出了这阵法的不同,对付这个怪物,自己只能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得布置一个单一的五行阵法,而钱师弟这个阵法却是土火相加的阵法,这一点她自问是绝对做不到的,看了一阵,她又把目光看向钱潮,盯着钱潮的侧影,暗道:好厉害的阵法,居然还是以符箓布置而成的,这个钱师弟好厉害……不……今日回去之后一定要去见自己的爷爷,这样的弟子他老人家若是不收,让别的前辈抢去了,那就实在太可惜了!
文苑同样被钱潮的手段惊得心中怦怦直跳,她之前大概能猜到这个钱师弟从骆缨那里偷学了几手布置阵法的手段,当然关于符箓之学她也有意无意的传了钱潮几手,不过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而且她与骆缨教给钱潮的那些东西可说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既不成体系又只鳞半爪的一点而已,聊作对当初钱潮拒绝文嶂的一些补偿。况且她们二人的长辈也都算是门规森严的,对符箓和阵法看得很重,就连他们各自的弟子也都是极为吝啬的一点一点的教授,而且同门弟子之间所学若不同还不允许互相沟通交流,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会允许她们将这两门学问传给外人呢?她们二人既然能传给钱潮,那必然是无足轻重的内容。
但是当文苑看清了钱潮布置出来的阵法后,几乎呆在那里,因为她看到,那个阵法居然是用五张符箓布置出来的,她看到时,那五张符箓就那么金光灿灿的在地面闪着光芒,而同时那怪物就死死的被困在其中,且气息似乎犹在不停的虚弱中。
然后文苑在仰头看向钱潮的时候就有了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符箓之学,文苑自问从未偷过懒。阵法之学,文苑则一窍不通。虽然有时见骆缨布置阵法或是破解阵法她很是羡慕,但也知道那些与自己所学的符箓有很大的出入,只要将符箓精通了将来在这修行界里就必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因此她对骆缨的阵法之术从无觊觎之心,她也从来就没想过能用符箓布置出阵法来,今日所见之新奇让她震撼,第一次想到原来符箓还有这样的用处!
自己的爷爷文冕,是个性格古怪的人,虽然因为早年文家的事情有时对自己刻板冷漠,但对自己的教导却是不遗余力,时常听老人家叹息自己的弟子不具潜质,如何的笨拙云云,若是眼前这个钱师弟能成为自己的同门师弟的话,想来必会让他老人家开心不已吧。
等回到宗内一定要去向他老人家推荐一下这位钱师弟,这样的人物必能得其所学,将符箓之术发扬光大!
……
钱潮的阵法发动之时所引发的灵气波动,不仅是惊动了正在乱战成一团的五灵弟子和那些散修。同样,那些一直隐藏着不出,在等机会出手的家伙们也被惊动了。
首先就是那个紫袍人,正是他将这血傀放出来的,原本看着骆缨与文苑因为困不住那血傀手忙脚乱的样子他还得意不已,钱潮布置阵法的过程这家伙开始并未在意,只随意的看了两眼,但是当那一阵灵气波动被他感应到之后,再看向血傀那里时,他就被惊得目瞪口呆。
血傀毕竟是他买来的,他并不知道这血傀能不能再扛过这个小子的阵法,但是依着现在看到的,他心底觉得似乎不太可能了,至少血傀是被困死了,若没有人去破坏了那小子的阵法,就算到了天亮,这血傀很可能也无法出来。
不过,破坏阵法这种事情,紫袍人就要想做,也是要别人为自己做才行。
想到这里他又恨恨得瞪了那个小子一眼,将那身形偏瘦弱的少年人的五官容貌牢牢的记在了心里,然后就身形一动向着正无脑打斗的那些散修而去,他要鼓动这些傻瓜去破坏那小子的阵法,至于说让他自己亲自去动手,他才不干呢,能蛊惑鼓动别人做的事情为什么要自己动手呢?
不过自己为什么要记住那小子的样子呢?
他有些好奇刚才自己的举动,难不成将来还会遇到他吗?
……
温良也被惊动了,同样被惊动的,还有燕惊。
温良目睹了钱潮布置阵法的全过程,然后也看到了那血傀在阵中的情形。
本来依他所想,这言霜应该死在他的手中才好,甚至他还琢磨有什么办法能在不被众人察觉的情形下除掉那血傀,或者……这些五灵弟子能保护着言霜赶紧逃回宗内,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已经筹谋的计划不会落空。
说起来钱潮出手将那血傀困住对温良来说是件好事,但……有这样手段的是其他在场任何一个五灵弟子都无所谓……却偏偏是那个钱潮!
看到那些,温良还想问一问身边的燕惊,再打听一下钱潮的事情,但是一转头就发现燕惊的双眼瞪得大大的,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成器堂什么时候开始传授弟子阵法了?
还是用符箓布置出来的阵法!
是有什么五灵宗里的前辈高手相中了钱潮,在旁人不知的时候已经将钱潮收入门下了?他用的这些手段都是从那人手中得来的?
不太可能呀,九玄的结丹修士中,精通阵法之术和精通符箓之术的修士的晚辈都在那里,就是那两个女子,她们二人都困不住的血傀,怎么这个钱潮出手倒显得比她们二人更厉害呢!若真的是钱潮拜了师,难不成九玄还有比骆老头和文老头在阵法和符箓上造诣更高的吗?
那他的师父会是谁?放眼整个五灵宗好像也没有这样的人物呀!
又或者是这个钱潮……聪明绝顶,无师自通,这些手段都是他自己领悟得来的?
可能吗?
温良本能的觉得这是不可能的,哪有这样聪明的人呢,若有或者钱潮若真的这样聪明,恐怕早就被骆老头或是文老头甚至其他九玄的结丹修士收为弟子了,还能巴巴的靠着炼器进了成器堂?
如此看来便是五灵宗某个厉害的人物看中了钱潮纵然没有拜师但传他些手段总是可能的,这个想法虽然也有些牵强但这也是唯一能说得通的原因了。
这便是温良犯下的一个错误,此次之后,他一直疑心在钱潮的背后有一个修为与手段都极为高明的师父,因此在后面对钱潮下手的时候总是处心积虑的要额外对付一个并不存在的敌人,那就是他想象中的钱潮那个神秘莫测的师父,殊不知日后若他能集全力于钱潮一人,突然袭击,或许还真能让他得手,但正是今夜所见所想一直束缚了他的手脚,才让他在后面屡次犯错。
不过这倒也给他提供了一个借口,那就是以今夜所见去找那真正想杀钱潮的人再去要价,杀一个普通的五灵弟子是轻松的事情,但是杀一个有师承的五灵弟子可就不是先前的价码了,至少能让温良再多提出几个条件。
而且温良还不怕对方不答应,哼哼,田家虽然势大,但仍是胆小了些,不敢与五灵宗明面上闹翻了,他们现在担心的正是钱家的崛起将他们取而代之!
田家!
哼!
偏安一隅,目光短浅,不会有什么出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