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宾说完,那位六姐就开口了,她的声音虽然娇滴滴的,但是却透着一股冰冷之意。

“你们当中跟六姐我有交情的可不在少数呢!”这位六姐环顾了一圈,“若我要一个一个的把名字说出来的话,还真要说得口干舌燥呢,你们当中那些受过我的好处的,得过我恩惠的,如今却也在这里打我的主意了,我要是也学着骆兄这般割袍断义,哼,这次出来衣服穿少了,怕不是连清白的身子都要被你们看了去!也罢,既然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那咱们可说好,此次事了之后,你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我可一定会找你们好好的说道说道的。”

“六姐也不必如此说,我等今日也是迫不得已。”

围上来的人群中终于有人回应了,答话的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男修士,他在这些围聚在一起的高阶炼气弟子中的位置靠前,似乎算得上个有分量的人物。

“哦?杨亢,”六姐还未答言,一边的骆宾按捺不住,他认得这个说话之人,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你倒是给我说一说,你们今日这么多人要来抢我们,还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说来给我听听!”

“哼哼!”那个叫杨亢的微微冷笑,似乎对那个六姐他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对上这个骆宾他到一点也不在乎,“骆兄不必动气,你看一看今日咱们来得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在宗内呆了百年以上的,骆兄,六姐,你们四位或是有名师或是有长辈,那筑基一事嘛,对你们而言自是不在话下,就算你们几个不出来这样折腾,到时候定然也会筑基。你们四位既然出来了,所为的其实也不是筑基,不过是做给你们各自的师父、长辈们看,让他们知道你们几个为了修行之事不辞辛劳,讨他们一个高兴罢了。但是骆兄,这里来的人可都是百岁以上的居多,一来不像几位这么好命,有师承有长辈的;二来嘛在宗内蹉跎了百余年不能筑基,寿限都快耗尽了。不瞒骆兄,在下看起来虽然还是青春年少的样子,实则已经一百三十多岁了,再过十几年若还不能筑基,也就只能黯然而殁。在下如此,周围的这些兄弟差不多也是如此,你倒是想想看,我们这些将死之人若是有一丝的机会能够筑基,哪一个不是拼了命都要牢牢得抓住呢?因此今日之事,骆兄,六姐,你们还是不要再说那些寻常的道理了,不如请你们再将那个藏宝处打开然后洒然离去,我们也自然感念几位的大德,日后不论哪一位因为今日之事而筑基的再见到四位时定然也会有一番回报的,如何呀?”

这杨亢的一番话说出来让那些围拢过来的修士们大为认同,纷纷点头,然后再把不善的目光投向中心的四人。

今日在场的这些人,大多的确是在宗内修行了百年以上,这些人就算之前曾经对宗内那些出身显赫的师兄弟或是羡慕或是敬畏,但随着年月的增长而自己的修为又一直停滞不前,也早把那份羡慕和敬畏消磨的分毫不剩!

反正自己寿限所余不多,几乎已经苟且了一生,凭什么再看这些名门之子的眼色行事!

凭什么你们能出身在宗内的名门,能得那些长辈们的宠爱、关照,而我们却连拜师都无门!

凭什么你们能筑基无虞,而我们就算亡命奔波却一无所获,转眼寿限将至,死之将临,凭什么!

凭什么你们的东西老子不能抢,反正抢不到自己也没什么好失去的,若是抢到了说不定就能再进一步呢!

那就放手抢吧!

“哼,杨亢!”这次说话的却是那骆师姐,她面色冰冷的说道“这就是你那迫不得已的理由吗?在我看来不过是为你等这小人的行径找借口罢了,不错,我们四人的确是各有师承、长辈,不过在宗门之内你何时曾见我们如同那些纨绔一样行事的?生在谁家,又因何被宗内长辈看中收入门下,难道是我们能够做主的吗?你寿限将至不假,不过别忘了我们有今日也不是全靠长辈们的关照,还不是自己费尽心思苦修而来的?其中的辛苦不比你们哪一个的经历能差上几分!这遗迹嘛,乃是我们历经千辛万苦、耗费无数心血才找出来的,你们想要就自己去找,十几年的时间还怕找不到吗?找到了我自然恭喜你们,说不定还会给你帮个忙。可若是来打我们的主意,杨亢,恐怕你的寿限不在十几年后,而是就在眼前!”

长久以来这四人因着各自的出身或是师门,也都被宗内弟子视为纨绔一流,虽然心中不爽但也无奈,而且他们但凡在修行上的一些进益,也都被以有师门或是有长辈的关照来解释,因此各自心中也早就积累了不少怨气,现在这位骆缨骆师姐算是把四人的心意全都说了出来,但也是把话说绝了,其余三人也不再言语,向骆缨那里靠紧了一些,各自背对着背,面向四下里包围的那些人。

杨亢听了骆师姐的话摇了摇头,他自然也是知道这四人日常的行事为人,与那些一般的宗内纨绔不同,不过那些一般的宗内纨绔又如何肯花心思来这宗外寻找什么遗迹呢,事情到此看来也只有动手才能解决了。

“杨亢,还有你们!”骆师姐又开口,不过这次确实语含讥讽的说道“能打开那遗迹的藏宝之处的东西就在我身上,不让我心服口服,你们谁也别想进去,我的寿限可不止十几年,我倒是可以等!那么……你们是想一直等下去呢,还是现在就动手?”

这四个人无论哪一个在宗内炼气弟子中都是修为高深,威名赫赫的人物,那名头可不是长辈们给的,那是真的在宗外拼杀得来的。对面虽然人多,但在这四人的威名之下还是胆怯了几分,这四个厉害家伙现在可是凑在了一起的,就算围拢的人多恐怕要想将他们拿下也不好说,何况……任谁也不愿意先出手,这四人现在精神足满,杀气正盛,万一有个闪失,那可就真的把所余不多的寿限都断送了,就算动手总也要其他人先上,等将这四人的灵气消磨的差不多了自己才能出手的,不然定要吃亏!

这么想的人定然不在少数,因此虽然围着四人,话也都说绝了,但一时之间静悄悄的,竟成了一个僵局。

但是总有人会打破这个僵局,围拢而来的那众多的人中,也不知是哪个又躲在谁的背后大喝了一声“拼了吧!”

这三个字顿时引爆了乱局!

那就拼了吧!

几乎就在那“拼了吧”三个字刚刚消散,围拢而来、聚集在一起的那些人便纷纷得动手了!

数不清有多少把灵剑闪耀着寒光向着中心那四人疾刺而去,那些灵剑带起的呼啸声响成一片!

也数不过来有多少的红光与白团自围拢的修士手中激射而出,红的炽热,白的冰寒,目标也都是正中那四人!

还有阵阵的狂风涌起,夹杂这土石向正中裹挟而去,那狂风之中锋芒隐现,如同一柄柄的利刃直向四人斩了过去!

也是在那“拼了吧”三个字喊出来的时候,文苑就将两只纤纤玉手在身前一合然后又分开,立时在她原先合掌之处一张巴掌大小、黄澄澄、金光闪耀的符箓就悬在那里。众多的修士正要动手之际,文苑口中快速的低声念过几句,右手春葱一样的食指就点在那符箓之上,顿时那张闪耀着金光的符箓就腾空而起。众多的灵剑、法术攻过来的时候,那张符箓突然间金光大放,几乎是瞬间一口黄光闪闪、半透明之态,有形却似无质的大钟就将四个人笼罩在其中。

一阵“叮叮当当”夹杂着“轰轰隆隆”的声浪顿时如潮水般响起!

但所有的攻击都被那口笼罩住四人的半透明的大钟拦住了。

飞蝗一般袭刺而来的灵剑叮叮当当的撞在那口大钟之上,看似有形无质的大钟却将那些灵剑稳稳的阻挡在外,而自己却岿然不动,灵剑刺上去还闪耀出点点星火之光,未能以灵剑建功的修士们仍不放弃,操纵这各自的灵剑在那大钟之上一阵切削砍剁,除了能在大钟之上面划出一道道火星来,分毫也奈何不了藏身在内的四个人。

各种法术也急速的撞了过来,火焰轰轰的炸裂,一片炽热蒸腾,马上又被一片寒霜之气扑散,而随即扑卷而来的狂风又将那寒暑纷乱的奇景席卷一空,只听那金黄色的半透明大钟之上一阵咯吱咯吱如同万鼠齐噬般令人牙酸耳痛的声音传来,待那声音连同着狂风消失之后,那口由符箓幻化而来的大钟依旧稳稳的立在当场,里面四个人也依然安稳无恙。

在场这些围拢聚集的炼气高阶修士,都知道这四个人的名头,不过也只是听说这四人厉害,但那也仅是听说而已,同为炼气高阶的弟子,高下之别又能差到哪里呢?这些人都自视甚高,觉得自己名头不响只不过是因为不愿轻易在人面前显露手段而已,若是真得动上手了,那四个人就算高明有能高明到哪里去呢?

因此动手之前,这些人还是存了几分不服输的好胜之意。

哪知一动上手,这许多人一同的攻击,换了其他人早就或逃或死,但竟然都被文苑一个人挡住了,而且抵挡的还是如此的轻松,一张符箓而已!

另外三个人可压根就没动手呢!

看那三人在那大钟之内负手而立,似乎很是轻松的样子,不知道一会儿动起手来,又该是怎样的景象。

躲在隐藏之处偷偷窥视场中情形的文嶂看着那里的情形,不由的轻轻哼了一声。自己堂姐刚才露的这一手他也是会的,不过也仅仅是会而已,文苑刚才用的那张符箓别说画法,就连材料的预备都繁琐无比,文嶂只是知道如何画和用什么去画,但却一次也没有画成过,最后竟索性不再理会此术了。不过此时见到这符箓的威力,文嶂只觉得心中是既有些后悔又很是妒忌。

文嶂身边的韩畋目光闪闪的盯着场内,他的目光一直紧盯着那四人,不知道看出了些什么来。

而莫问也跟在文嶂身边,他的眼睛一直被那文苑所吸引,目光之中既是复杂又是歉疚,但当他的目光看到文苑身后站立的那个高大英俊的年轻男子时,就变得畏惧、厌恶和妒忌起来。

那口幻化而来的大钟慢慢的消散了,不过文苑的脸色却一下子似乎白了许多,身形也有些摇晃,看起来刚才抵挡这许多炼气修士的攻击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也耗费了文苑不少的灵气。

六姐一把扶住了文苑的肩膀,说道:“文师妹,你先歇息,待我们将这些家伙们赶走!”

看了一眼文苑的情形,那骆宾一步跨出,说了一声:“好了,你们打过了,现在也该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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