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就能选中她。
许老太第一反应,要么是刘老柱人性的扭曲,要么是这令人费解的背后,搞不好带有阴谋诡计。
要知道目前村里有四大姓,万孙曹王,可没有她老许家。
这个排名,经济实力土地亩数只占一部分,主要看势力。
在农村,人多还心齐就是势力,恨不得一家有事二十家上,那才配叫大姓。
对,这里面虽没有她老许家,也没有老刘家。
以前刘家在村里还算排得上名,刘姓里也属刘老柱这支最出息。
但刘老柱家情况是他大哥早些年学算盘,被县里酒楼留下当大掌柜后安家落户,父母随长子生活被接走。刘老柱的三弟目前在镇上开牙行,主要卖骡子驴牛等大牲口,这也搬走了。
而自从刘老柱做里正后,为彰显公正从不与刘姓旁支多来往,再加上旁支日子过的都一般,自然就显得没有那四大姓有势力。
所以说,咱先不管刘老柱是不是真去看病,只琢磨刘老柱就算想找人管事也该从四大姓里寻一家,咋就看上她一个村妇?
要知道这里和现代可不一样。
在现代妇女能顶半边天,里里外外独当一面,没人觉得有什么稀奇。
而这里的女人,站在一众男村民面前哪有什么话语权。
更何况她就是一普通村婆子,又没人知道她是穿越的,怎么就会信她有能力当好代理村长。
而天下事您记住喽,凡事反常必有妖。
里正媳妇被许老太这般盯着,不知咋回事,莫名有点紧张还有些许陌生。
以前有粮娘看人不是这种眼神。
这种眼神,她只在王里正家那门贵戚夫人身上见过。
里正媳妇赶紧甩开这荒唐念头,一定是看错了,怎么可能。
“妹子,我知道你心里含糊,冷不丁的叫你帮忙看管,你指定会纳闷。
毕竟按往常,你老哥离开村里通常是我替他照看。
但这回他腿疼得厉害,昨儿一宿没咋睡觉,这次我绝对不能让他自己去,要不然他唬弄我,没看郎中非说看啦。
我就寻思这回必须陪他去好好瞧瞧,实在不行就去县里。”
“然后就定下我?”
里正媳妇很是亲热地对许老太笑道:“自是有原因的,还不是今早那事儿。你不知道,艾玛,你老哥到家就和我说,不愧是有田的娘。真的,我都没敢想他对你评价这么高。他说你说话在点子上,吵吵都不忘把理说明白,还说你到节骨眼时真不含糊,心胸不比爷们差,竟然和一只耳主动说话。”
听到这里,许老太微挑下眉。
一只耳的娘和原身在大地里干过仗,俩人都滚到一起去了,原身还没干过,头发被抓掉一大把。
自打那之后两家就彻底成冤家,不让各自儿女和对方说话,见面也呸一口,已经三年没说过话。
她今早鼓动人心时确实喊了一只耳,因为一码是一码。
一只耳受过马猎户的恩。
“还有吗?”
“这咱姐俩掏心窝子说,村里各家去坝上干活的,好多是咱这岁数的婆子,那是真不好管。
你说找村里那几大姓倒是服众,可哪个爷们能胡扯过她们?那几家听说让看管几日也直往后缩,说那些婆子骂装听不着,打还不能打。
所以你姐夫就担心他前脚走,后脚那些婆子没人能制得住。
这不嘛,我就和你姐夫说,你备不住行。你画花样子行,那当大闺女时就有名。
回头谁干活多干活少,你记不住能画下来,等我们家来再收拾。
然后说实在的,我也是看芹娘有些可怜。”
许老太有点听不懂了:“怎么就可怜?”
“你还不知道吧,你家芹娘胳膊出那么大块筋包。艾玛,比我当年没日没夜抱孩子筋包还大。那坐下病就是一辈子呀,要不你姐夫前两日能给她换活嘛,就是我说的看不下去眼。”
里正媳妇边说话,边还特意往许老太跟前凑凑,咬耳朵道:
“再没有更轻省的活,毕竟芹娘岁数摆在那,起码要推土。我两下一合计,干脆你就帮你姐夫看管几日那些婆子。你去动动嘴。管人费力气呀,芹娘不再去干活也就没人敢说嘴。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
如若说,前面那些许老太都没过心,总在琢磨为何如此好心,说出花来,她都不信。那么最后这条理由确实打动她。
她还真不知道儿媳胳膊出大筋包,难怪今日甩完那婆子大嘴巴子胳膊直哆嗦,问还撒谎说是吓的。
所以甭管安的什么心思,此时许老太都打算应下。
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过,她也有要求:“不瞒你说,嫂子,我有一堆事要去镇里办,但你既然……”
“去镇里干啥!”里正媳妇语气有些急:“你要买啥,回头我给你捎回来。”
许老太眼神闪了闪:“捎东西倒是不必,但我有几点要求,你家老哥要是不应,我还不如去镇里忙我自个的事儿。”
“别的,你说。”
哎呀?她去镇里还成了威胁的事,怕她去镇里这是因为点啥呢?
许老太这回毫不迟疑提出条件,在里正媳妇略显踌躇时,她转身道:“要不算了吧,你看看不行去找别人。我这面说实话儿,儿媳妇又不是我生的,她没喊疼应是还能坚持,我还是去镇里……”
里正媳妇立马应了。
不仅应下,而且临走时还连声说好几句谢谢。
还是到家后,刘里正骂她,胡椒才反应过来。
可不是?她是抱着卖许家人情的心思去的,怎么最后变成她千恩万谢有粮娘了呢。
“她故意没让你进屋?”
“那倒不是,说是她那当媒婆的老姐妹在屋拔罐,我去的时候,确实屋里帘子全放下了,我就在大门口与她谈的。”
“你也不动动脑子,这几点怎就能应下。”他还指望让许婆子去得罪人呢。
“不应下,她要去镇里!”
“……”刘老柱好悬被自个口水噎住。
是啊,镇里镇里。
合着以后他想出门,还要先给许婆子安排个好活,必须得给钉在村里还得让忙起来,家里来客都没空闲聊。
要不然甭管他去哪里都不放心。
就像家里有个奶孩子,总怕掉下炕出大事。
这种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心里好像揣个兔子。
而这面,许老太打发走里正媳妇,又要接待美壮。
一大袋子猪骨,美壮明早想熬骨头汤给大伙喝。
美壮家人少,从没做过大锅饭,来许家问问这些骨棒够不够。
最主要的是,她想求许老太出面给大伙分汤。
“你这孩子,分汤有啥可紧张的?分吃的,大伙只会说你好。”
“大娘……”美壮吭哧好一会儿,她就会打猎,人多时说话心跳得厉害。她怕分吃的,大伙和她说话。
“行行行,那你赶紧回去。一人分一小碗的话,我算算,你家那两口拾掇猎物的大锅也不够用,你还得出去借两口大锅,就去……”许老太在翻找记忆,以前谁家养过猪来着?就没注意美壮放石磨上一大包东西。
等她看到时,美壮已经到门口了。
“不行不行,快拿回去。”许老太追了出来。
美壮边甩鞭子催促驴车快走,边回道:“多的是您的,少的给满桌子大娘”,酸涩的喉咙处,其实美壮还很想大声说一句:大娘,往后您就是我长辈,过年过节我都会来磕头的那种。
但无奈怎么也说不出口,只眼圈发红喊了声:“驾!”
而在这个糖比细盐还贵的地方。
许老太得了十斤市面上最好的糖。
满桌子等来三斤。
美壮花小一两银钱送糖,只希望两位大娘,尤其是许大娘,不要为她不争气还想继续过下去而伤心,糖能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