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海更惨。
他是贴身伺候皇上的,从小到大,皇上都恪守皇族的修养礼仪,喜怒不形于色,可一遇到宁王就屡屡破功,现如今更是,气压低到他都喘不过气来。
远远在边上守着的李德海忍不住朝书桌前的秦苍提醒道,“皇上,您这一晚上都在看折子,眼睛受不了……”
秦苍充耳不闻,冷着脸,朱笔批红,笔锋力透纸背,等奏折下发出去,被狠狠批了一顿的百官们吓得屁滚尿流,一连几日早朝都消停了不少,怂唧唧地夹着尾巴做人,当然这都是后话。
此时的秦苍将最后一份奏折批完,又扯了张宣纸来练字,寒着脸散发着冷气,拿着笔墨的手不像是在练字,倒像是在砍人,骇得伺候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出。
龙吟宫的灯火一直燃到了子时。
顾殊翻墙进来,摸着黑躲过层层暗哨终于躲在了寝殿外。
他呼出口气,都知道这皇宫难闯,相比之下,他在顾家那会折腾的猎人夹子蜂窝什么的,简直就是些登不得台面的小手段。
顾殊警惕着着周围,一根银针朝着最近的侍卫射去,后者哆嗦了下,一下子站的笔直,下一秒困得泪花都冒出来了,就这样笔直的睡过去。
顾殊顶风作案,趴着门窗,用手扣了个小洞,凑上去看,就见偌大的寝殿内就只有秦苍一个人,穿着白色中衣正笔直站在桌前写些什么。
那身上的寒气,啧啧,顾殊咋舌,简直比夏天里的冰块还要凉快,躲在外面的顾殊都感觉到了。
顾殊缩回了脑袋,啃着指甲直害怕。
看他皇兄这样子,他要是一脚踹进去,估计还没来得及张口恐怕就得给他皇兄丢到大牢里逮耗子去。
若是之前,顾殊才不管,毕竟他也委屈屈,谁知道他当时大意送错了折子,又不是故意的,可现在倒好,搞得他两头都不是人。
他趴在那,狐狸似的眸子转了好几圈,正寻思着怎么接近他皇兄,就突然听到了宫门打开时的吱呀声。
顾殊竖起耳朵——
“圣上一天都滴水未进,你去御膳房传些养胃的吃食来。”
是李德海在交代自己的小徒弟小庆子,小庆子得了命令,连忙往御膳房方向狂奔。
顾殊又扭头看了眼里面的人,随后也跟着消失在了夜色中。
他不知,里面的人在他离开后手指顿住了,垂眸良久,直到笔尖墨滴在了宣纸上菜恍然回神。
上面写满了两个字。
顾殊。
一层窗纸,咫尺天涯。
……
等到小庆子火急火燎的领着膳食回来时,也不过一盏茶时间。
陛下的膳食自然是有规矩的,一串儿小太监捧着珍馐头都不敢抬,等到李德海放行,最后面有个不起眼的瘦弱小太监才抬手掩了掩帽檐,低着头走了进去。
秦苍本想挥手让他们离开,目光不知道瞥到了什么便任由膳食摆上了桌。
李德海在身边服侍着,本来以为皇上能多少用一些,可惜人家愣是端坐着,不让李德海伺候,滴水未进。
过了半晌,众人还是眼观鼻鼻观心,秦苍倏地冷了脸,冷哼一声,“都撤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