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自也觉着霍成君之语有几分理,可让他完全放权,又如何放得下,“成君啊,我若现在便放权,还不知会如何,这些事,你不必忧心,我手中的权也已逐渐归还于陛下”,霍成君想到的,霍光岂会不知,只是他也怕,真正放手后刘病已会如何,尤其是还有霍显那桩子事在。
霍光的谨慎,使他想着每一步之后的结果会如何,至今为止,唯一的意外就是霍显,只要将霍显之事处理完毕,他便也没有什么可担心了,毕竟如今霍家的局面是他经营了大半生的心血。
韩增与夏侯胜两人,静默品茶了好一会儿,夏侯胜才放下了手中茶盏,“龙额侯府上的好东西可真不少”,看似说盏中茶,可那双被皱纹围绕的眼睛却闪着精光。
韩增唇角微扬,笑言。“什么样的好东西先生没有见过?”韩增吹了吹茶面,轻轻呷一口,“先生该不会是特意来此品茶的?”
“自然不是”,夏侯胜依然不紧不慢地说着,“听闻侯爷府上有位姑娘,陛下还曾以为那姑娘与侯爷是一对,欲指婚,老朽来看看,能不能做个媒人,讨杯酒喝。”他笑容可掬,似乎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韩增眼眸一转,没想到琵琶这么快就被这老狐狸发现了,“这酒即便不做媒人,只要先生一句话,韩某人定然送上,而先生知道的定然不止这些。”
“侯爷所查之事欲如何处理呢,一直隐瞒陛下不报吗?”韩增的心思,夏侯胜早已察觉,而对于刘病已让他查这桩事,夏侯胜却有几分糊涂。
“这些事,容韩某人想想,先生只为此事而来?”
“老朽从太皇太后处得知一事,对侯爷尚在查之事,或许有助,这才来此的。”方得知之时,夏侯胜也是意外的,只是这世上之事就是这么的巧合,而从夏侯胜私心出发,他的目的其实与韩增相差不大。
“愿闻之”,这么一听,韩增的兴趣瞬间高涨。他就知道这夏侯胜无事是不会逛过来的,而听完夏侯胜的消息之时,韩增有一下是懵的,心中的疑团,却是因此而逐渐消减。
夏侯胜面色无惊,波澜不起,从侯府而去,韩增唤来琵琶,“琵琶,张筠柔不必查了,原来巧合之后的那些事,是有人有心,有人刻意安排的”。
“侯爷知道是何人所为了,那为何不与陛下、皇后娘娘言,如此那张婕妤便不会是皇后娘娘的威胁了”,她从来都知道,韩增会查张筠柔,更多的原因是为了霍成君。
“她从头至尾都知道她是假的,可是她却在犯傻,既然她愿意如此,便随她吧”,韩增眼中浮现出一抹心疼,原来她竟然也瞒下了这么多事,既然是她刻意隐瞒的,不论如何,他也会替她守护下去,“琵琶,你有空入宫一趟,去看看她”,有刘病已之前的警告,韩增也不会再冒然入宫打扰她的宁静,只想让琵琶曲看看她可好。
琵琶点点头,未再深问,有些事不如糊涂着,“可要借着什么由头?”
“她先前便说过要见你,你入宫她若问起,便说是我为了让她如意的,方才与你所言之事,莫要透露。”
巧的却是琵琶入宫之时,霍显也在,一听闻是韩增遣来之人,不由嗤鼻,“龙额侯现在是看着我们成君成了皇后,想要巴结了,不过怎么就派了个风尘中人来,还以为皇宫真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还是说……”霍显绕着琵琶转了一圈,上下打量,“姿色是有几分,该不会是韩增要派个狐媚子来勾引陛下?”霍显言语之中尽是奚落之意,眼中也满是嫌弃之色。
“成君,你怎么能让这样不干不净之人入椒房殿,也不怕污了你这地方”霍显极尽刻薄,丝毫不顾琵琶就在她面前,霍成君却是一脸尴尬。
“母亲,女儿方才与您言,您这会儿怎么又……”
“我自有分寸,你自己在这宫里边多留个心眼便好,我说让云屏入宫,你又不愿的,否则,那戎婕妤……”霍显的话还未出口,便被霍成君以摇头阻止,“好了好了,我先回府了,你父亲还让我去看看霍成姝那丫头。”
送走霍显,霍成君才请琵琶入了座,“姑娘见谅,我母亲的性子就是如此,冒犯之处,还请姑娘见谅。”霍成君相信韩增,所以能住进他府中之人,霍成君自然也是以礼相待,况且,她还想着撮合两人,虽说琵琶的身份地位却是与韩增有差距,可刘病已不是说了,主要韩增愿意,可以封她为郡主。
“皇后娘娘客气了,是民女来得突然”,琵琶自也是委屈的,说她不干不净,可她也未做过什么,只是世人皆有那等偏见罢了,霍显那些话,除了受着,还能如何?
“民女卑贱无碍,只是龙额侯绝无夫人方才之意,侯爷也是关心皇后娘娘,才会命民女入宫。”琵琶不想韩增也被人误解了,在侯府这么些日子,韩增有好些事明着是为刘病已办,可私下却是想着如何护着霍成君。
“姑娘放心,我们小姐可不是那样的人,龙额侯待小姐如何,小姐心中自是清楚的”,云岭一边给琵琶奉上茶,一边也为霍成君解释着。
“那民女可能与皇后娘娘单独聊聊?”她来,有韩增关心之事,也有她自己想问之事。
霍成君点点头,屏退了左右,“琵琶姑娘,可是韩增有何事托你转告的?”韩增入宫总没有一个女子来得方便,而琵琶想必也是韩增信任之人,有什么事遣她转达,也在情理之中。
“皇后娘娘,叫民女琵琶便可,前些日子,娘娘您与陛下一同出宫,侯爷是让民女来看看娘娘是否无恙。”
霍成君噙着一抹笑,“我与陛下都好好的,若真有什么事,他定也早知道了”,霍成君眸光一闪,“不过,我却还有话问你,你觉着韩增如何?”这姑娘除了出身,样貌身段霍成君看得舒服,
“民女明白娘娘的意思,只是有些事勉强不得”,琵琶哪能看不出霍成君眼中的意思,轻轻一笑,自己确实与韩增相差甚远,而且韩增心里边的人一直都是她,只不过他们都不十分清楚罢了。
“如此,你便多来这宫里走走,陪我说说话也好”,霍成君有了这心思,哪会那么快就灭了。
“皇后娘娘不嫌民女入宫,会辱了娘娘之尊?”琵琶发现,为何韩增与霍成君会这般好,他们都是同样的人,虽然出身金贵,却也没有那般明显的三六九等之分,不觉有几分好感。
“这人的出身又非自己能决定的,姑娘虽在风尘,却也是个清倌人,又有什么辱没的”,霍成君却是不在意这些,身份二字有时在一夕之间便可改变,一如刘病已,一如广川王与楚王。
“皇后娘娘若不嫌弃,只需娘娘一声传召,民女便入宫,听闻娘娘琴音甚妙,民女不才,所弹琵琶也能听得几声,倒是可以共奏一曲。”在龙额侯府,除了韩增,琵琶也没有什么可讲话之人,自落音轩出来,也没什么姐妹来往,霍成君愿意,自然求之不得的,
“如此倒好了,你可要说话算话”,霍成君一语未毕,耳听门外敲门声,“小姐,张婕妤与戎婕妤一同来请安,在外边候着。”
霍成君秀眉微皱,自经刘病已提醒,对于张筠柔,霍成君总觉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但刘病已又说无事,也不好再追究;而戎婕妤自有孕身子不便后,已甚少至椒房殿,况这个时候,都快到午膳了,两人一起还来请什么安,“让她们进来!”霍成君坐于上位,琵琶起身。
“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两人蹲身行礼,比以往更是尊敬了几分,尤是戎婕妤,只是霍成君还是不明白,这两人怎么搅在一起了。
“免礼”即便心有疑惑,霍成君面上却也不显分毫。
两人起身后,目光纷纷投向立于一旁的琵琶,琵琶也向两人施身一礼,“皇后娘娘,这姑娘是何人?”霍家之人戎婕妤也都瞧见过几眼,可眼前的女子却是陌生得很。
“该不是陛下……”张筠柔知道自己是如何进来,说到底,是刘病已当时的青睐,同样,她也怕这样的事再上演一遍,本来这几日刘病已就不待见自己,若再来个新人,自己岂不是更没了希望。
“休要胡说,琵琶姑娘是龙额侯让她入宫与本宫解闷的”,霍成君未往他处想,可不代表别人未动什么心思。
戎婕妤掩嘴一笑,“龙额侯倒真是关心皇后娘娘啊,这自己不来,却是命了府中人过来,只是这姑娘如何看,也不像是个侯府丫鬟”,她一脸疑惑地看着琵琶。
“难不成这丫鬟脸上还需刻上字?况琵琶姑娘本就不是侯府的丫鬟,她乃是龙额侯的贵客”,霍成君也是个护短的,自己人哪会允许旁人多说一句。
张筠柔一语不发,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两人,一个有势,一个有儿子撑着,自己却是掺和不进去,她此来不过是因为刘病已已有好些日子未去看自己,想在霍成君这儿说说情,哪想到在半路遇上了戎婕妤,也不知今日还能不能达成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