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跪于地上的男子,忽然间强烈地挣脱束缚着自己之人,疯狂地往前扑去,一个踉跄,直直地撞着了霍云。
“大胆,你这刁民,你想做什么,谋杀朝廷命官吗?”霍云的随从意识到人从自己手上逃脱后,忙将功补错,又将人抓了回来,但霍云的脸色明显不好看。
“是又如何?他强抢民女难道就无罪吗?”男子言语间皆是满腔愤恨,哪还顾得上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霍云的脸忽然间雨转晴,将手中的女子交于随从,一步一步极慢地走到男子面前,而男子也慢慢平静下来,脸上有了几分恐慌,而这一片的慌张似乎也笼罩在周围人群之中,“谁人敢治我的罪!他既已承认,送至长安令衙门,至于你那未婚妻,当爷的妾室如何?”
霍云看着再次急躁的男子,眼中满是笑意,随着那人被押入长安衙门,周围看戏之人也都一哄而散,霍云带着那姑娘也回府而去了。
韩增有意避开了霍云,待霍云离开后,方与琵琶一同回府而去,“你有什么想问的,何须这般看着我”,韩增看到琵琶一直未曾移开过的目光,轻笑而问。
“侯爷方才为何不加以阻拦,莫不是侯爷也以为霍大人说得不错?”琵琶眼中满是疑惑,霍云之言分明是无理的,可韩增竟然眼看着那人被押往长安令处。
韩增转头,“我说了霍云就会听?琵琶,你不是也以为我与霍家关系甚好?”韩增是真想知道琵琶是如何想的,毕竟旁观者清。
“侯爷与霍家难道不好吗,那又为何会与……”下面的话在这大街之上,琵琶没有再言,只是理所应当地觉着,韩增对霍成君如此上心,与霍家至少关系也不浅,既然关系不错,为何明知霍云如此做是错的,还不加以阻拦。
“连你也如此认为,也难怪陛下会起疑,我与霍家无甚关系,只不过与她好些罢了。”韩增想着,是该与霍家保持些距离,免得更多人会如此认为。
话虽如此,可只要一想到,霍云这事若是有人禀报到陛下那儿,到时为难的,只怕又是霍成君,霍云这些不知事是不明白,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可他韩增却不糊涂,最后还是向入宫,命人禀报霍成君,自己有事求见。
霍成君虽然知道刘病已对于自己见韩增这桩事,尚存芥蒂,可韩增既已来,又说是为霍家之事来,犹豫之后还是点头让他入椒房殿了。
“臣韩增拜见皇后娘娘”,人前规矩不可少,韩增恭敬地隔着帘子,向霍成君一揖,便不再言语。
霍成君明白韩增的意思,也清楚霍家之事并非什么都能让人知的,而若是小事,韩增不是傻傻地犯着被刘病已猜忌的风险,公然求见自己,“云岭留下,其余人退下”,递给云瑟一个眼神,示意她往外守着,只是怕有人进来,比如披香殿之人硬闯之时,云岭守不住,才命云瑟至外边。
霍成君撩开帘子,莲步移至韩增面前,“人都走了,霍家出什么事了,可是哥哥又闯什么祸了?”面上担忧尽显,最怕的就是霍禹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或者又缠着韩增做些幼稚之事,其实说到底,若只是韩增霍成君倒不怕,好歹韩增会看在自己的面上,教训他几句便罢了。
“霍禹倒是安分,是霍云在街上抢了一已有婚约的女子,非要纳为妾室,还搬出了你父亲,将人家未婚夫押往长安令那边了”,这些年,霍家子弟这些荒唐事是不少,先前以为只是小事,也无人去管,而今他们却是越发放肆,尤在霍成君入宫之后,个个以国舅自称,倒真成了一方霸王,真正的皇室子弟也没有他们那般嚣张的。
“霍云?父亲可知道,怎么能由他们如此胡来?竟然还敢闹到长安令那边,是生怕陛下不知他们这些糊涂事吗?”上次霍禹的事已经够让自己烦心的,没想到,霍云不但不收敛,居然又来了这么一出。
韩增却是平静,“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你也别急,既然他搬出了大将军,这会儿你便让大将军亲自问问霍云,让霍云将长安令处的男子放了,那女子的心思也别动了,让他们一同归家,再补偿些银两也就是了,来来往往大街之上,谁知有什么有心人,他们这些事也不是头一次,这是我遇上了,才与你讲,我看那男子也不是个软糯的,早些解决了,免得将事闹大。”
听韩增说得头头是道,霍成君还未来得及想问,云岭已抢先一步,“龙额候既然知晓越早解决越好,亲自与老爷反快些,为何还要入宫见小姐,让小姐传于老爷,如此不是更添时间吗?”云岭还是觉得韩增这事做得太绕了些。
韩增同时对上了霍成君直视着自己的眼神,只是他未解释,霍成君已给了答案,“他是怕与霍家关系太过紧密了,云岭,朝中之事你我不知,他来告知,已是一番好意。”韩增想与霍家无所牵连,大可当做什么都不知,可他还是来了,虽然是通过自己,但这份情,霍成君还是领了。
“还是你知我!”不得不说,霍成君与上官幽朦都是明白自己之人,而听到霍成君未有误会,也未因自己这摆明划清关系的行为而恼时,韩增欣慰之时,竟也有暗暗地开心,俊朗的脸上挂上了潇洒的笑意。
“我还能不知你,当时不就是因为这层关系,你才将我推开的”,霍成君只当过去之事,无心之言,而听在韩增耳中却是五味杂陈,然而也只能笑笑。
“过去的事你还提它做什么,陛下听到了,还不知要怎么误会,到时委屈的又是你!”前半句许有几分埋怨,后边的却是心疼。
“好,我不再提便是了,这不是陛下也不在吗,你既然想与霍家划清道路,又寻到我这边,不怕再也划不清了?”她轻笑,却庆幸有此好友。
他笑颜未变,只道:“还不是怕又像上次霍禹之事那般,陛下寻到你面前,你还一无所知!”
“这会儿你倒是告诉我了,陛下若仍寻来,我还是不知该如何”,霍成君不禁苦笑,刘病已寻来了,又能说些什么呢,总不能明摆着替自己娘家人说话,不过好在霍云这事比霍禹那事来得轻一些,“况你也说了,街上那么些人,但凡有一人弹劾至陛下面前,都不好交代。”
“那男子却是没那么容易,毕竟这会儿已经在长安令那了,那女子还不是霍云一句话便可放出的”,朝中那些事不能事事皆清白,若是将那女子放出府,霍云死不承认,又有霍光相护,这事也就如此不了了之了。
“你还是赶紧传信出去,或者召你父亲入宫也可”,韩增帮着霍成君出谋划策,环顾金碧辉煌的宫殿,空荡荡三个人宁静外,却会有几丝寂寥,“二皇子出世后,陛下可有来看过你,你在宫中可还好?”他担心她,怕她日日守着这满堂的寂寞,消磨了青春红颜。
“云岭,让人请父亲入宫一趟!”霍成君吩咐一声后,才道:“此事我还需与父亲说道说道,椒房殿陛下仍是来的,不过不似去年那般来得常罢了,我在这宫中也不会有事,好歹我还是皇后啊。”她笑着,依然如暖阳和煦。
“好便好,你自己需小心些,有的话不该说,就不要心软说了”知道几分刘病已的心思,韩增自然也明白避嫌,况自云岭走后,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孤男寡女的,终是人言可畏。
“你自己也小心,可还会去战场边关,上回陛下说的那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刘病已说过,见到韩增,霍成君便想起了这桩自己疑惑已久之事。
“成君,我与琵琶之间绝不是陛下所想的那样”,韩增也不知道为何,听到霍成君如此问,就急着解释,见霍成君点头后方有几分安心,“现在无需打仗,战场我自不必去,至于边关,如今想去也难喽!”刘病已会有任务给自己,哪里还有之前那样随性,况且这城里有他忧心之人。
“你何时能让那位琵琶姑娘与我见见呢?”其实,霍成君的心底还是对琵琶充满好奇的,她以为韩增带着琵琶一同出去,是因为两人不一般,也带着几分撮合之意。
韩增不知为何,就是躲避着霍成君这一问,“日后再说,我该走了,若是遇上了陛下,只怕是说不清了,还连累了你……”韩增匆忙转身,至门口之时,又听到了霍成君的声音。
“你别那样小气,我见见又如何,又不会将那姑娘吃了!”霍成君只当韩增是为了要保护那姑娘,才言辞闪烁,不愿让自己与她相见。
韩增停了停脚下步伐,却未转身,又径直往大门而去,韩增轻轻打开,那一瞬间,光线照入,有几分晃眼,却也让韩增怔怔地站在了门前,霍成君更是一脸诧异看着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