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
“十九日,北宫纯夜袭王弥,一战功成!”
“二十二日王弥重整旗鼓,火烧建春门,并且首先率军向北宫纯所部发起冲击......”
“北宫纯想用西凉重甲步兵抵挡,然后派西凉铁骑从两侧掩杀和偷袭,王弥大败而逃......”
“真可惜,没有斩了这个祸首!”
“北宫纯率军去追杀了,不料杀到河乐的时候,半路杀出了汉匪的大将刘聪......”
“刘渊的嫡长子?!怎么?!北宫纯败了?!”
“不仅没有战败,反而在两面夹击之下,杀得刘聪落荒而逃......”
“好!杀得好!不愧是我西凉铁骑啊!”
司马越真是有种扬眉吐气的痛快,忍不住就大声叫了几声好,然后又喜不自胜地对着刘舆扬了扬手上的另一部恩奏折......
“王衍也没有辜负本王的期望,他麾下的那个王秉在七里涧截杀王弥的溃军,也是大获全胜啊!”
“哎,真是可惜,最后还是让王弥给跑了,听说刘渊还下了诏,不仅没有惩罚他的意思,反而还允诺要给他更多的军马和钱粮,并且让他再去招兵买马,这礼遇的程度都已经超过了之前的石勒......”
“哼哼!这个刘渊倒是真的不简单呀,这是要在石勒和王弥之间挑起矛盾,并且让他们互相掣肘......”
“刘渊不死,天下不宁啊......”
司马越深以为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慎重地说道:“拟诏!封张轨为平西郡公......”
“诺!”
“庆孙!我们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了......”
“那咱们不如先迁移到濮阳,稳定一下局势,然后继续向东前往荥阳......”(濮阳就是今天河南省的东北部,黄河下游北岸,冀、鲁、豫三省交界处;荥阳位于河南省中北部,郑州西15千米,北临黄河)
“好吧,那就依你之言......”
司马越长长地松了口气,忽然心中一动,忍不住又笑着问道:“庆孙......,最近你还有时间教导明月那个小丫头吗?!”
刘舆脸上立时露出一丝毫不遮掩的欣喜,甚至禁不住赞叹道:“真是从未见过如此聪颖的孩子,无论教她什么,不仅都能举一反三,而且很多长篇大论,只要听一遍都能一字不差地背出来,甚至很多提出来的问题,也常常是弄得我目瞪口呆,无法招架啊......”
司马越略带嫉妒地看着一脸兴奋的刘舆,真是许久许久都没见过这个老小子这么开心过了,竟是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那丫头现在多大了?!”
“2岁多了吧?!呵呵,却长却已经有4岁的孩子那么大了,真是怪事......”
“才2岁多?孤王这两年的精力全在这个政务军事上了,对这个孩子的关注确实是不够啊......”
“不如让明月前来考校一番,丞相也可以借机放松一下?”
司马越顿时有些意动,但略微一考虑,还是轻轻摇了摇头道:“不用了,现在哪里有这个闲情逸致心情?!”
“诺......”
“哦,对了,本王最近听见府里不少人都在哼唱一首歌?怎么唱来的!?”
“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让它牵引你的梦……”
“对!就是这首!这调子可真是好听,词句也好......”
“似乎是明月自己唱的......”
“明月?!这怎么可能?!多半是她身边那个婢女教的......”
刘舆挑了挑眉毛,又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完全没有心思去向司马越再多作什么解释......
司马越眼见刘舆不说话了,更是觉得理应就是小红教得明月,所以竟是自顾自地说道:“确实很动听啊,这么简单的词句,听着倒是能让人有一种宁静的悸动......”
公元308年,冬,十月
汉王刘渊称帝,改年号为永凤,大封亲信和各宗亲。
荥阳丞相府
火盆虽然烧得很旺,但这个屋里人的心却是快凉透了......
“这才过了短短的几个月啊?!石勒就攻下了邺城?!他还跟刘灵一起率军三万,拿下了魏郡,汲郡和顿丘?!然后又扩军到了十万?!”(邺城;河北省临漳县西南13公里的漳河北岸,距邯郸市40公里;魏郡:最大范围包括今天河北省南部邯郸市以南,以及河南省北部安阳市一带,其中心在邺城;汲郡:今河南卫辉市孙杏村镇汲城村;顿丘:河南濮阳的一个县。)
司马越无力地叹了口气,整个人都像是一下子就苍老了许多......
“启禀丞相......”
“说吧......,再糟糕的消息,本王也能承受得住......”
刘舆却是莫名心中一痛,尤其看着司马越的身体这样每况愈下,更是忧心忡忡......
“启禀丞相,臣弟刘琨派上党太守带鲜卑人去攻打汉匪所占的壶关,已经顺利攻下了......”
司马越苍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忍不住褒奖道:“真不愧是刘越石啊,就是敢打敢拼!你看看这破败的河山,要是多几个刘琨这样的人,咱们又怎么可能如此被动?!真是国难思良臣啊……,庆孙,你那边是否还有什么其他消息?”
“据报,成都那边传来消息,成匪的尚书令杨褒死了......”
“这倒是个人物......,李雄对杨褒向来是言听计从,弄得成匪那边是政通人和,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如今他死了,那对咱们来说倒是不错的消息......”
“还有汉匪的右贤王刘宣也死了......”
“哈哈,他混蛋好像也是个丞相呢?!咳咳咳,哈哈哈,咳咳咳......”
“丞相......”
司马越无力地摆了摆手,平缓了一下气息后,才轻声轻气地说道:“不妨事,不过是咳了几声罢了......”
“......”
“嘿嘿,汉匪和成匪都接连死了两个股肱之臣,你说下一个死的,会不会本王?!”
刘舆心头立时“咯噔”了一声,就连看向司马越的眼神里也全透着惊恐......
“丞相正值春秋鼎盛之时,何故要说出这样不吉的话呢?!这司马氏的江山,别人不知道,臣却是清楚的......,如果没有丞相的鞠躬尽瘁,不知道已经残破成了什么鬼样?!还请丞相务必保重贵体呀,司马氏和天下百姓们,一刻都离不开丞相大人啊......”
司马越无力地摇了摇头,脸上全是一言难尽的苦涩......
“庆孙不必多虑,孤不过是觉得有些疲惫罢了......”
而就在此时.....
一个行色匆匆的管事突然闯了进来,并且立即向司马越跪呈了一份八百里急报......
司马越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一打开密折就看到“急急如律令”几个大字,更是禁不住有些提心吊胆......(急急如律令本是汉代公文用语,表示特别紧急或者必须立刻办理的意思。后来被道士或者巫师用在了符咒的末尾。汉末著名文学家陈琳所写《为袁绍檄豫州文》,历数曹操罪状的结尾就是:“布告天下,咸使知圣朝有拘迫之难。如律令!”有趣的是,唐人李济翁所著《资暇集》中说:“律令是雷边捷鬼,学者岂不知之,此鬼善走,与雷相疾速,故云如此鬼之疾走也。”)
“竖子!混账!竟然敢来害孤!?”
司马越急怒攻心之下,顿时有些头晕目眩......
刘舆赶紧上前搀扶,顺便接过密折,快速地扫了几眼......
“庆孙......,难道真是天要亡我司马氏吗?!孤真的觉得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司马炽真是忘恩负义!他难道忘了是谁保他做了皇帝?!现在竟然还敢和中书监繆播等人一起密谋陷害丞相?!”
“哼哼!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丞相!咱们该尽快返回洛阳了......”
“潘滔他们都准备好了?”
“只等主公一声令下......”
公元309年三月十八日,阴云密布
皇宫之内
晋怀帝司马炽瑟瑟发抖地盯着面目狰狞的司马越,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的面前手刃了一个又一个曾经发誓效忠于他的亲信大臣......
司马越早已是浑身是血,根本不管这些聚集在宫内的大臣到底有没有参与过针对他的密谋,一律全部诛杀......
“杀!全部给孤杀光!还有他们的妻儿老小,一律不许放过,让将士们去他们家里抄家,一个活口都不许留!!!”
“丞相不可啊!这里许多人都没有参与过啊,而且家人何罪呀?!”
尚书何绥赶紧一把抱住了司马越的大腿,苦苦地哀求了起来......
司马越却是一把抓住了何绥的头发,然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吓得已经六神无主的狗皇帝......
“噗”的一声!
何绥的脑袋直接掉在了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出去......
可司马越似乎还没有解恨,竟是快走了几步,一脚就把何绥的脑袋踢到了狗皇帝的脚边......
司马炽立时吓得向后踉跄了几步......
“哼哼!好玩吗?!”
“不......,不不......,不要过来......”
司马越却是故意又向前跨了几个大步,然后刻意挥了挥利剑上的鲜血......
“现在怕了?!之前不是玩得很开心?!恨不得把孤王都杀了?!”
“不不不,朕......,不不不,绝无此意啊,都是繆播造谣生事......”
“哦?!这么说来,孤王还救驾有功了?!”
“对对对,幸好丞相及时赶到,才没有让这些宵小......”
“哈哈哈哈哈!你这个小人!!!”
司马越怒不可遏地举起了利剑,却不想刘舆突然上前,一把拉住了快要失控的司马越......
“丞相!咱们千万不能担上弑君的恶名啊......”
恰在此时!
平东将军王秉正好赶到了皇宫......
“丞相大人!末将已经把皇宫内外全部包围,城外的守军也已经全部控制住了!”
司马炽一听这话,再也支撑不住,竟是直接跌坐在地,脚下更是不断流出一些腥臭发黄的液体......
刘舆鄙夷地抬了抬嘴角,然后迅速捂住了鼻子......
“陛下龙体欠安!从今往后,朝堂一切大小事务,都要先来禀告孤王!”
司马炽听着这话,再看着众人已经开始对司马越三跪九叩,行起了跪拜天子的大礼,心里除了无奈和痛苦,更是永远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309年夏季
大地龟裂,庄稼枯死......
长江,汉水,黄河和洛河也出现了断流......
洛阳,丞相府,明月的寝居内
“老师?!你怎么老是这样愁眉不展的?!是不是因为明月抢了你的好吃的?!”
小明月疑惑地看着从未在她面前露出过这般痛苦神情的刘舆,竟是隐隐有些内疚了起来,甚至还极为不舍地把藏好的酥饼也拿了出来,并且递到了刘舆的面前......
“喏,吃了吧,不要难过了......”
刘舆立时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用手指头轻轻点了点明月的小脑袋,然后故意调侃了一句:“怎么?!你这是良心发现了?!”
小明月气鼓鼓地嘟起了嘴,立马收回了自己珍藏的酥饼......
“哼!爱吃不吃哦!明月自己都不舍得吃!一会红姨来了,你可不许告状说我欺负你了!”
刘舆啼笑皆非地看着一本正经的小明月,竟是忽然觉得心情都好了许多......
“咦?!你怎么笑了?!不难过了吗?!哎!你们大人真是麻烦,以后被人欺负了就告诉月儿,我来帮你出头!”
刘舆莫名地心头一暖,再看着小明月那副俏皮可爱的模样,更是忍不住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你还小......,很多事情你还不懂......”
“你不告诉月儿,你怎么知道月不懂了?!”
小明月再次气鼓鼓地嘟起了嘴,越看刘舆就越觉不顺眼......
这货是真不知道爷们是穿越了千年的妖怪呀,竟然敢这么大言不惭地说她还小?!
“月儿乖,不是为师不告诉你,而是如今这世道实在太苦了......”
“老师?!到底发生什么了?!”
“哎!天下大旱啊!这要是发生在太平年间,不过就是救济,然后再杀几个贪官,顺便安抚一下民心就可以了......,可在这乱世,为师还要时刻提防北面的刘渊会乘乱进攻啊......”
“这么说黄河天险都没了?!”
刘舆微微一愣,有些错愕地看着语出惊人的小明月......
“这你都知道?!”
“老师以前不是说过,天下大旱的时候,黄河水就会断流......”
刘舆忍不住摸了摸脑袋,无比诧异地自言自语道:“为师以前说过?!”
小明月立即点了点头,一脸就是如此的意思......
刘舆立时觉得有些恍惚,确实经常和她说起过一些军政大事,但毕竟也是因为这孩子过于妖异,才会时不时和她说上一些......
怎么?!
这随便听听都能自学成才,甚至融会贯通了?!
小明月却是已经想到了“小冰河期”的说法,而且从记忆中的资料来看,西晋这一次的小冰河期还是中国历史上最严重的的一次......(这次小冰河会一直从西晋延续到隋朝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