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这个妖孽果然是一伙的!”

善歆猛然向杏妖身后的小绣看去,眼中散发出无比凌历的目光,目中憎恨晶芒几乎凝聚成了针,狠狠的扎进小绣的身上,她手臂一扬,将搭在腕上的白毛拂尘朝空一舞,尘尾上便带起了一阵刺目星芒,甩出一股罡烈之风,让杏妖都不禁后退了一步。

“看来我没冤枉你,你果然与这妖孽是一伙的,早知道那日就不该听信那苏晋斋的话,就应该杀了你!”

小绣拼命的向她摇着头,张口想向她大喊出真相,可喊得她脸色涨红,却吱吱呀呀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原来杏妖早已经封了她的口。

杏妖宛如脸似桃花醉妖娆,勾唇媚笑着,脚下莲步细碎,腰身轻扭,手心捧着焚天鼎向善歆一步一步的走进,声音轻柔的好像丝绸段子一样:“是啊,我们就是一伙的,只是你知不知道又能怎么样呢?”

善歆眼见着她手中的焚天鼎,脚步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眼底划过一丝俱色,很快那股俱色又消散不见,变成了一轮视死如归的决绝。

杏妖婉如将她的神色看进眼里,伸手掩唇笑得妩媚横生,道:“你呀,何必如此倔强,终究是死路一条呢。”

“狂妄!”

善歆双目怒涨,一甩手中的拂尘,又粗又长的尘尾登时晃动不休,她足尖一点,身子往上纵起,右手掐诀,口里念咒,说时迟,那时快,她手中的拂尘向天猛然跃起,在半空中不断旋转,拂尘尾中无数坚韧白丝,绞弄风云,竟平地卷起了剧烈的狂风,从地下轰然跃出!

一瞬间,山门内十丈之内,狂风大作,渐渐演变成一道昂首的大风龙,令天地变为之色,飞尘走沙,滚滚卷卷,声势威猛。

杏妖和小绣皆被卷入其中,小绣动弹不得,头发,汗毛都像是有人用力扯着一样剧痛,感觉一股漩涡从脚底直冲而上,好像要将四肢骨头都齐齐吹散了一般!

而下一刻,杏妖怒斥一声,身子弓起,逆风而起,杏白的衣裾在风中猎猎飞舞,此时,她虽立于半空之上仍冲不破捆住她的那条风龙,索性任由风扯着她动荡,可她白晳面庞中却泛起浅绯,笑容妩媚,如一朵傲然的杏花。

“你这个满嘴虚伪的老妖婆,不分青红皂白,杀了多少妖精灵魅,今日可就是你的死期。”

说罢,她运足了灵力,手心里的焚天鼎蓦然腾上天空,越变越大,足有十几丈之高,鼎口里一道巨大的紫芒冲天而起,将整个山门都尽数笼罩包裹住,气势之大可让群山百麟尽数低头,那鼎似乎有万千引力,能将万物所有吸入腹内,吞噬殆尽!

小绣睁大双眼,她看见,善歆拂尘卷起的风浪被焚天鼎全部吸入,那股惊涛骇浪的风龙入了鼎里,如滴水入海,根本荡不出半分涟漪!

善歆被反噬的不住的后退,她用力一脚踏在地上,卷起一推枯叶,堪堪的稳住身形,而后她猛然抬头,一双眼珠子通红,低吼一声,双手犹在掐诀抵御,可身上的灵力全部都入了焚天鼎里,她开始颤抖起来,仍在咬牙坚持!

噗的一声,善歆最终支撑不住,俯身吐了一口血,她像是虚脱了一般,半跪的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顿时,风停尘息,半空中的拂尘无可奈何的掉下,“啪”地落在地上,带了一丝颓然。

善歆法力尽数被焚天鼎化去,可一身武力却犹在,她抬起头,满眼血腥,利落的起身抄起地上的拂尘向半空中的杏妖跃去,动作之快竟犹如闪电一般让人戳手不急,拂尘没了灵力的驾驭,依旧力如千钧,朝着杏妖的胸口狠狠一斩,杏妖躲避不及,生生挨了这一下,整个人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找死!”

杏妖在地上滚落了一圈,噌的站起来,满面狞厉之容,柳眉倒竖,眼漏凶光,袖子一甩,立刻有风吹出卷起地上扑落的杏花,霎时那秀美的花儿变成一颗颗刮骨剔肉的小刀,毫不留情的对着善歆的身子穿刺了过去!

小绣瞪大了眼睛惊骇万分,拼命的摇着头,可她却动不了半分,阻止不了这场惨绝人寰的祸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善歆生生的受了这一场千刀万剐!

那无数杏花从前胸刺入了善歆的身子,都从她的骨缝中穿进,又从后背里迸出,每一瓣袅娜的杏花都带出了她的血肉!

善歆痛苦的嘶吼着,那飞出来的杏花在寡白的月色下,凝着殷红的血珠,看起来格外的晶莹剔透,飘飘然然的落在了地上,粉白的花蕊变成了触目惊心的猩红,鲜烈的……让人心悸。

此刻的善歆前襟,长袖,后背全是血窟窿,身上的道袍已经鲜血淋漓,破败不堪,她半跪在地上,双目微滞,没了神采,似乎忍受不了如此折煞人的痛楚。

可杏妖并不打算放过她,悠悠然的走到她的面前,从善歆已然蜷缩的手里拽出了那柄拂尘,在手中仔细端详着,片刻,她笑了笑道:“善歆老尼,我本不想让你死的这么惨,是你自己作死,可怪不得我。”

杏妖兀自嗤嗤的笑着,山门里的微风轻轻卷起她杏白的衣襟和黑发,那么美,可在小绣朦胧的泪眼里她就像獠牙尽现的猛兽,丑陋不堪,狰狞可怖,让人憎恨!

察觉到小绣的仇视,杏妖回眸看去,唇角露出了一丝浅浅笑意,笑容里带了嘲弄,她道:“小绣啊小绣,到现在你还看不破,你想学做人那般顶天立地,简直是痴人说梦,我们偏偏生来为妖,妖就是要择人欲噬,你改变不了的,你怪也没用。”

说罢,她将那柄拂尘用灵力驱使,拂尘立刻裂出千万白毛触须,坚韧又锋利,在夜色下熠熠生辉,杏妖目光一凛,将那尘尾狠狠的扎入善歆的身体里,正好覆盖了杏花所带出的伤痕。

善歆痛苦的闷哼一声,浑身忍不住抽搐着,杏妖看着她的模样满意的笑了起来,提手用力将拂尘拔出,带出一行细碎的血肉,鲜血喷在地上,喷出了好几道长长的血痕。

小绣不能言语,只能无声的哭泣着,泪水像泉水一般夺眶而出,她眼见着善歆咬牙着撑住最后一口气,硬生生的跪在地上不让自己倒下,浑身深可见骨的伤口里仍有汩汩鲜血流出,地上洇成了一大片血洼,可她竟如同雕塑一样岿然不动,灰色的道袍在风中卷起,犹如无声无息的旗帜,然后,小绣亲眼看着她沉重的头颅轰然倒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小绣大哭起来,心被撕裂了一般难受,此时她终于明白了正道之人心中的那股气,那股昂扬正气,铮铮傲气,无所畏惧的勇气,灼灼的挺立于天地之间,始终不倒,不是人死身消可以消弥的!

善歆……是个好人,是个值得小绣敬畏的英雄!

“呀,竟然浪费了这也长的时间。”

杏妖睨着善歆的尸体有些怨愤,转眸看着小绣脸上的泪痕,眼中的痛楚,心情又不由得大好:“我盗来这焚天鼎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心神,山下那些妖媚拼死缠住佛,道,昆仑三家到如此地步,也是筋疲力尽了,想来那蓬莱仙人很快就会寻来了。”

小绣不能动弹也不能言语,怔怔的看着善歆的尸体,双眼绝望的空洞,她心底隐隐知道杏妖想要做什么,她猜的出来……。

杏妖看着她笑的即妩媚又无情,她凑近了她伸手为她擦掉脸颊上的泪痕,笑弯了双眼:“小绣,你和我都是一样的人,爱而不得的滋味我比你更清楚,这人心最不堪试探,此刻,我到是更好奇,这苏晋斋曾经信了你一次,那么这一次,他还会不会信你呢?”

小绣呆住了,空洞的双眼终于起了波澜,她不可遏制的颤抖着,那是害怕,从骨子里透出的害怕。

感觉山下的人都在向山门涌来,杏妖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她将善歆带血的拂尘塞进了小绣的左手里,又把昆仑的焚天鼎放到了她的右手里,顿时,她的双手被这二物塞的满满当当的。

“小绣,任何人见着这一幕,都不会相信你的,因为……你是妖……恐怕,此刻就算是濯尽黄河之水也洗不脱你身上的嫌疑了。”

杏妖一张眉眼精致的脸庞,眼底邪气流转,她深看了小绣一眼,似乎低叹一声,身形一散便消失不见,连带着地上飘落的一层银白的杏花,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她从未在此出现过。

山门内,只有小绣和跪在地上善歆的尸体。

在苏晋斋跨入山门那一刻起,在一众道家,峨眉,昆仑,所有的人都冲入道观里时,那道杏妖留下束缚着小绣的法力轰然散去。

小绣动了动手脚,绝望的抬起头,她一眼便看了站在人群之端的苏晋斋,这一瞬,她也很想知道,苏晋斋会不会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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