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在那里面最少待了一个小时……”我刚说完,忽然又意识道:这梦里是不是和地狱似的,那个时间线……

马面道:对,时间和外面不一样。刚才我们发现,只要这个梦做完入梦者就可以出来,不用等到本人清醒。

我指着崔钰道:那刚才我醒过来的时候,他也醒了,我还以为……

白无常笑道:是你醒过来的时候大叫了一声,给他吓醒了。

我仔细回想,完全没印象,又问道:我喊什么了?

马面压着嗓音,尽量模仿那种歇斯底里的状态低声喊道:闷死我了!

我哑然失笑,对他们说道:你们是不知道刚进梦里那个环境,听不到看不到,摸不到碰不到,能把人无聊死。

牛头的喉咙里忽然发出闷响,马面看着表道:四十秒。

我转头看向崔钰,果然还在昏睡。

牛头睁开眼睛,眼球转动几圈,忽然站起来从桌子上抓起纸笔,写下一个名字:张婷。然后举着纸说道:就叫这个名字,我凑过去看清楚了。

马面一拍手道:我去档案室!说完开门跑了出去。

马面走掉以后,牛头开始给白无常讲梦境里的各种状态,所了解到的和我差不多,唯独有一个新的知识点,就是他注意到在梦境的回忆中,只有梦主本人亲眼见过的东西,才能切实的被入梦者看到,哪怕是无意中一扫而过的画面也可以清晰的在梦里完整复刻。但是如果梦主本人完全没有看过的,会呈现一片模糊的景象。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道。

牛头指着门说道:那女鬼进来喊冤的时候,我出办公室的门去了大厅,一片模糊,而且那个景象轻易就看出是崔钰想象出来的,登记处里的鬼卒全换成了地狱改造所里的鬼卒的面孔。

我脱口而出道:聪明!多亏那女鬼的档案,崔钰翻看了两眼,否则还没处找去呢!

我们说着,崔钰哼唧两声,揉着脑袋坐起身来,愣愣的看着我们,忽然说道:好冷啊……

“冷?”我们三个一齐问道,地府里是完全没有温度变化,一年四季的冷热适宜,偏偏只有他的地狱改造所是一片凄凉的感觉,他怎么会觉得这里冷呢?

崔钰抱着肩膀晃了晃头,又说道:做梦冷……梦到一个人,我怎么和他说话,他都不理我,我说话他又能听到……

我和白无常看向牛头,牛头耸肩道:那么忙,谁有时间同他闲聊?

马面推门进来,空着双手。我和牛头异口同声道:档案呢?

马面一扭身坐在沙发上,摊开手说道:你们知道档案室里叫张婷的有多少?

牛头气道:笨死了!她已经转生为狐狸了!只看物种是不是狐狸就好了!

马面顶嘴道:好啊,那你去一份一份拆开,查看物种那一栏是人还是狐狸!

牛头卡住,张着嘴不说话,半晌才低声说道:我疏忽了!应该看编号的!

我郁闷的从口袋里又抽出一张入梦符,夹在手指里举着说道:这次谁来?

白无常抓过符纸,满脸兴奋道:到我了到我了!让你们说的这么热闹,我都有点着急了!

白无常夹着符纸盘腿坐好,忽然发现崔钰还清醒的坐在她身边,便伸手指着墙说道:喏——去啊!

崔钰结结巴巴道:我……我……唉!算了!

他轻轻摇摇头,原地后退两步就要助跑,被马面一把抓住。

马面引着他躺在沙发上,然后掏出一张符贴在脑门上,崔钰顿时睡过去。

我指着崔钰问道:你那符非得贴那个位置上吗?

马面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奇怪道:对啊,不贴他身上,他怎么能睡?贴牛头身上就是牛头睡觉了。

我又指着自己脑门道:不是,我是说,非得贴这个部位吗?

马面道:哦!那没有限制,贴哪儿都行!

我点头道:哦,那下次换个地方,贴那儿跟个僵尸一样,我看着别扭……

马面还没答应,忽然崔钰浑身关节都在颤动,嘴里呜咽着说着什么。马面把耳朵凑过去听了一会儿,给我们翻译道:他说,别玩儿了……停下……头晕……

我看着纹丝不动的白无常,同情的说道:可怜的崔钰,不知道这丫头怎么折腾他呢……

白无常轻轻呼出一口气,马面看表道:这么快,刚刚三十秒。

白无常睁开眼睛,轻轻说道:戊字九二三七号。

马面在嘴里念叨两遍,也来不及打招呼,开门就往档案室跑。我笑着对白无常说:你梦里怎么折腾人家来着?都说梦话了!

白无常站起身道:我看他坐在那委屈的像个小姑娘似的,陪他玩游戏,让他高兴起来。

牛头走过去揭掉崔钰的符,崔钰大喘一口长气,翻身坐起,一手揉着下巴上的胡子,一手拍着胸口。

我问道:怎么了?

崔钰平复了情绪,慢慢说道:做噩梦了,梦见一个小孩儿,模模糊糊还是个小姑娘,非要和我玩,把我绊倒仰面朝天,拽着我的胡子满地跑……怎么也停不下来……

崔钰一边说着一边回忆,忽然眼睛看到白无常身上,好像恍然大悟似的,拍手道:哦!对了对了,想起来了,是你。

白无常嬉笑着说道:看到你梦里那么悲伤,我就逗逗你开心嘛!

崔钰勉强的笑了笑,不再说话。

马面一手提着一个档案袋进门就说:找到了!还有那个叫常鸣的老头儿的档案。

他说着把两个档案袋都放在桌子上,然后跨立在一边。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我,我走回去坐在椅子上,摆弄着两个档案袋,问牛头道:怎么处理啊?

牛头推眼镜,说道:从常鸣那里抽出十张来,装进张婷那袋里。

我打开常鸣的档案袋,发现里面只有十张红色卡片,又问道:然后呢?这老头儿就来地府了是吧?

牛头道:对呀,这没什么,他早就该来了。

我犹犹豫豫的又把常鸣的档案袋放下,艰难道:我下不了手,他那还有个没成年的孙子呢,这大半夜的,再给孩子吓出个好歹的……我怎么感觉我在草菅人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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