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人、普通人、正常的普通人,在路过类似于“皇朝佳期丝足会所”的地方时,视线总会不由自主地往里面瞟几眼,或者装成一本正经目视前方的样子,然后利用说话、低头看手机之类的机会悄悄看几眼……这基本是好奇心作祟,并不意味着真想走进去然后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大部分人还是有贼心没贼胆,或者没钱。

今天,又有几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从门口路过,他们已经不满足于窥视了,半开玩笑般互相推搡着,想让别人进去开开眼界。

正在他们打闹的时候,门突然被从内向外推开了,一大波浓妆艳抹的姑娘鱼贯而出,每个人的衣着都相当单薄,令人忍不住想脱下衣服替她们取暖。

几个大学生的下巴都快脱臼了,他们哪见过这阵势?几十根大长腿晃得他们眼睛发花,踢踢踏踏的高跟鞋声像是大珠小珠落玉盘,还有那熏人欲醉甚至过于浓烈的脂粉味道呛得他们头晕脑胀,皇帝选妃也不过如此吧?

至于脸,在这种时候,谁还会看脸啊?可爱在性感面前不值一提,再说她们的脸型颇有几分相似,都是开了眼角戴着美瞳的锥子脸,说不定下班之后还兼职主播。

尤其是还有两三个前来支援国内建设的东欧金发洋妞,穿上高跟鞋之后,身高绝对有一米八五,腿长至少一米七,更是极为吸睛。

其中一个姑娘看到呆立的几个大学生,冲他们嫣然一笑,递过一包纸巾,“擦擦鼻血吧,不用还了。”

他们这才惊觉自己早已鼻血长流,毕竟现在天气热了,作为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上火也是正常。

下午的大街上还有很多行人,看到这阵势,走路的停下了,开车的减速了,能掏手机的全都掏出手机拍摄,甚至还有不少闲人开始尾行。

唯一一个穿着正常衣着的欧阳彩月反而没人看她,因为这时候大家都不傻,看别的姑娘是赚,是白嫖,看她就亏了。

欧阳彩月指了指前面的写字楼,说道:“他的工作单位就在那栋楼里,咱们也不用上楼,在楼下随便走走就行了。”

泼辣姑娘抬眼皮看了看,冷笑道:“哦,这栋楼里来光顾本店的白领还不少呢,十个里面有五个会在完事后故意打电话,随口谈的都是上亿的生意,然后付钱的时候问能不能优惠点儿,或者再送15分钟。”

“噗!15分钟就够了?”一个入行不久的姑娘问。

“15分钟还包括了洗澡时间。”泼辣姑娘答道。

另一个姑娘接口道:“我还认识这楼里的保安队长和物业主管呢,都是店里的常客。”

欧阳彩月:“……”没想到这行业的关系网这么强大。

她兜里装着一副口罩,本来按计划花钱请了这些姑娘出马之后,她就戴上口罩,但现在她已经不打算戴了,呼吸新鲜空气多好,她也不觉得跟这些姑娘走在一起很丢人。

倒是那几个来自东欧的姑娘,她们连中文都听不太懂,只会说几句简单的日常对话,居然也跟来了,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泼辣姑娘看出她的疑问,解释道:“我跟她们说,这是去团建,她们就跟来了。”

欧阳彩月恍然,这还真是……很有特色的团建。

写字楼距离会所不太远,充其量也就是一个红绿灯走到另一个红绿灯的距离,一路上吸引了大量围观群众,因为她们现在没有拉横幅也没亮出身份,很多人不知道她们是干什么的,还以为是什么模特海选之类的。

等走到写字楼下,欧阳彩月取出几条横幅,用马克笔写上了会所的名字,姑娘们一哄而上,把横幅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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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红底黑字的横幅一拉起来,围观群众立刻哗然,很多人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不假思索地开始拍照录像发微博发抖音,毕竟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能涨粉。

由于是在写字楼的下面,进进出出的人里还有人认识XXX先生,甚至是同一家公司的,但尽管如此,好心去提醒XXX先生的人只是少数,大部分人则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围观,尤其是同一家公司里的同事,已经开始盘算他离职后的空职位能不能由自己补上,毕竟他也算是一个中层主管了,好多人眼馋他的位置。

恰好在这个时间,他没在楼上的办公室里,而是在写字楼底商的咖啡厅里,与他在前妻怀孕期间的出轨对象正在啜饮咖啡——还有什么比在工作时间悠闲地喝咖啡更能展现自己在公司地位的方法?

咖啡厅很高档,消费水平不低,虽然他努力装出不差钱的样子,但现在他存款为零,住在租的房子里,每月的工资除了付房租之外,还要在跟对象的交往中负担大部分支出,时常还要制造惊喜和买礼物,所以手头相当拮据,靠信用卡和花呗撑着,所以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赶紧跟对方结婚,生米煮成熟饭,要么赶紧想办法索回自己那一半的财产,以及巨额空难赔偿金。

他的出轨对象倒是并不知道他对前妻以及小彩月做的那些事,只以为他们是出于真爱才在一起的。

他们两个正在浓情蜜意,他的手机突然像炒豆子一样响个不停,一开始他不想搭理,轻描淡写地对她说:“工作上的事,这些人啊,离开我十分钟都不行,真是饭桶……唉……”

“还是看看吧,万一有急事呢?”她很为心上人高兴,连她都觉得脸上有光,仿佛看到他晋职的光明前景。

在她的反复劝说下,他才爱答不理地看了看手机,一看就傻眼了,霍地一下站起来,猛然甩头望向外面。

同事和朋友发来的信息中充满了调侃和暧昧的语气。

“看不出来啊,原来哥们你是欢场高手,啥时候带兄弟去开开眼界?”

“我靠你这小子,整天跟我哭穷借钱,去便利店拿包纸巾都让我掏钱,原来把钱省下来去充值会所的VIP?行行,我算是看透你了,把钱还我,以后别再跟我借钱了!”

“有一说一,那两个东欧大洋马不错,哥们儿你的小身板能驾驭得住不?”

“怪不得你小子最近气色不好,注意补充营养啊!”

他的手机每秒接收好几条类似的信息,其中还夹杂着领导的信息,让他到办公室来一趟,顺便带上辞职信。

别的信息可以暂时不用管,领导的信息他可不敢无视,赶紧回道:“领导,等我一会儿跟您解释,真不是您看到的这样,我根本没去过那间会所!”

“不用解释了,公司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神,你不要面子,公司还得顾及脸面,我已经让人事科给你办理离职手续了,咱们好聚好散吧。”

谁会听他的解释?谁会去证实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子虚乌有?大家只知道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否则天底下这么多男人,为什么不搞别人偏偏搞他?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她看到他短短一两分钟就脸色煞白,冷汗像雨点般从额头滴落,还以为他犯了什么急病。

他正想提前给她打预防针,只见呼啦一下,几乎整个咖啡厅的人全都站起来,踮着脚尖往外看,还有很多人直接结账跑出去看热闹。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她纳闷道,也起身想走到窗边看。

“别!不要看!千万不要看!”他死命按住她的肩膀,“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千万不要相信!”

他越这么说,她越是起疑,而且他用力太大,把她弄疼了。

她甩脱他的手,快步走到咖啡厅的窗边,然后看到了……那群画风不太对劲的姑娘,以及她们举着的几条醒目的横幅。

“不!你听我解释!一定要听我解释!”

他徒劳地试图挣扎,但她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拎起包甩头就走,这一眼里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他知道,这段感情已经结束了,无法挽回,但是没关系,这段感情结束了,还能有下一段感情,如果他就此社会性死亡了,那一切都免谈。

可是看起来,他似乎已经死定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结完账,冲出咖啡厅,冲到那群姑娘面前,伸手就要扯横幅,气急败坏地叫道:“你们是谁?谁派你们来污蔑我的?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是犯法的知不知道?”

在他过来的时候,欧阳彩月已经认出了他,向姑娘们使了个眼色,一部分姑娘把他拦住,不让他扯横幅,还调笑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好几天没来了,可想死我们了!说!是不是去办了其他会所的VIP?”

她们可不是用手拦他,而是用胸、用腰、用屁股拦在他面前,在别人看来,他的咸猪手一上来就要东摸西捏。

围观者的心里是又羡慕又鄙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甚至还有人起哄。

“正主来了!正主来了!”

“这就是XXX先生啊?我就觉得面熟,不是在我楼上的公司里上班的么?没想到表面上看着人模狗样的,背地里一肚子男盗女娼啊……”

“哪个公司?”

“就是那个公司啊!”

他急得脑血管都快爆裂了,挥舞手臂高喊道:“不是!不是!我跟她们没关系!我从来没去过这什么会所!你们要相信我!我有正经体面的工作,这些都是野鸡,难道你们要相信她们而不是相信我?”

泼辣姑娘一听,脸色立刻沉下来,阴阳怪气地说道:“哟?你在床上还说将来要娶我,几天不见就拔吊无情了?”

“就是,你还录了跟我上床的视频,不信你们让他把手机拿出来看看?”

其他姑娘也纷纷附和,把他逛会所的经历描述得有鼻子有眼,香艳的过程令一路跟过来的几个男大学生又要流鼻血了。

他不可能真的拿出手机证明什么,再说给谁看?谁看了之后能替他证明?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很多时候事实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愿意相信什么。

他一张嘴怎么可能说得过这么多张伶牙俐齿,很快就词穷了,最后只剩下经典的“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的否认三连,更显得苍白无力。

旁观者大部分认为,他肯定是欠了会所的钱,或者拒付嫖资,才被搞得如此狼狈,绝对不可能跟会所毫无关系,否则人家为什么大费周章地闹这一出戏?

欧阳彩月冷眼旁观,这种即兴演出和本色表演的效果已经远远超出她的计划和预料,即使把各大电影节的影后拉过来,也绝对演不出这种效果,如果她是围观者中的一员,八成也会信以为真。

看着他扭曲的表情,听着他声嘶力竭的嘶吼,这比从肉体上让他受伤更令她痛快。

肉体上的伤痛可以治愈,但被搞了这么一出,他以后已经无法在社会上立足了,他的家人、朋友、前同事,都会以异样的眼光看待他,就算再想找工作,HR向他的原公司一打电话,就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他。

这就是社会性死亡。

欧阳彩月已经看够了他的丑态,对泼辣姑娘使了个眼色,自己先离开了,至于她们什么玩够了,得看她们的心情,反正离入夜上工时间还早得很。

几个男大学生挤出人群,如果不是一会儿还有课,他们很想继续看完。

他们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衣服胸前都沾了一滴滴的鼻血。

他们彼此对视,流鼻血的事绝不能被同学知道,否则就轮到他们社会性死亡了。

“等回去之后,就说跟几个社会上的小混混打架来着。”

他们商量台词,彼此叮咛绝不能说走嘴,然后一步三回头、意犹未尽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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