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入毒针之后,李有田更是痛苦难当,扭动、抽搐不停,我怕他把舌头咬断,连忙拿过一块毛巾将他的嘴紧紧堵上。

张歌奇坐到地上,用力将插在腰部的那截木头茬子拔出来,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怎么样?青囊蛛,出来疗伤!”我赶忙放出青囊蛛。

小蜘蛛很机灵,从我衣服下面钻出来,借着障碍物的遮挡爬到张歌奇那边,结果张歌奇一把抓起小蜘蛛,攥在手中一挤,好像涂药膏一样把蛛丝涂在自己的腰部,看得我替小蜘蛛捏把汗。

他撒开手后,小蜘蛛就吱溜一下子蹿回来,缩在我身后瑟瑟发抖。

张歌奇自己拿手指把蛛丝涂匀了,因疼痛而皱起的眉毛渐渐舒展,他说:“没有伤到内脏,不算严重,现在给他解毒吗?”

我看看地上挣扎的李有田,好似瘾症发作的吸犊人员一样,我说:“不着急,要等蜈蚣毒素完全发挥效力,你先把那药弄凉了,一会好给他灌下去。”

张歌奇稍歇了一会,便像没事儿人一样站起来,拿来两个碗来回倒药。

我按着李有田的脉搏观察他的情况,毒素已经进入李有田的身体,他开始不省人事、皮肤发烫、口吐白沫,我把外套卷起来垫在李有田脑袋下面,防止他被自己吐的白沫噎窒息了。

外面的李叔李婶担忧得要死,李婶甚至把脸埋在手帕里面哭了起来。

我用手腕擦擦额头的汗,劝慰道:“两位不必担心,治疗进展得很顺利,对了,麻烦你们去准备一些绷带。”

“行,这就去。”李婶脸色发白,答应着去了。

虽然李有田的样子很惨,可是他的脉搏却在平稳地恢复,气息和体温也越来越接近正常,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以毒攻毒的思路是正确的。

但是一想到无法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奶奶,我便眼眶阵阵发酸。

张歌奇看见我发呆,“林大夫,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揉揉眼睛,暂时甩开悲伤,眼下治病要紧。

张歌奇高兴地说:“我今天算是见证了奇迹,蛟化症居然能够被治好,太踏马神了!”

我说:“将来哪天你要想退休,我也可以帮你治好。”

“哈哈!”张歌奇笑了,“估计很难,根据我这蛟化的程度,大概要找到一只六翅大蜈蚣才行吧?”

我坚定地说:“那就找呗!只要肯寻找,世上没有找不到的药材!”

张歌奇看看我,略略有些吃惊,继而笑道:“行,你这话老子记在心里了!”

这时,李有田的脉相已经脱离了阴脉,我掰开他的眼皮看看,之前发生异变的瞳孔此刻也恢复了正常,只是瞳孔涣散,这是中毒迹象,再拖下去要出事。

我喊道:“马上解毒!”

张歌奇把药汤端过来,我心想倘若这时汤不小心弄撒了,李有田这条命就交代了。

因为第一次治疗蛟化症,这次果然还是有点仓促和准备得不够充分。

下次的话,除了药汤外,最好有一个备用方案,身上带点解蜈蚣毒的药丸。

当然,张歌奇并没有犯这种低级错误,稳稳地把药汤端来,我掰开李有田的嘴,让张歌奇把药汤慢慢灌进去。

我轻轻搓揉着李有田的喉咙,让他的肌肉自动吞咽药水。

灌到三分之二,我说:“可以了!”

张歌奇放下碗,说:“这样喂药是不是太慢了?早知道应该用注射的办法!”

我摇头,“喂药一点也不慢,脾胃属于三焦之中的中焦,食物、药物一入肚,立即会经由经脉将阳气输布全身,想象一下天冷的时候吃下食物,瞬间身体就暖起来了,正是这个道理。打针实际上是一种极粗暴的疗法,虽然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但是血管对药水是没有任何防御力的,而且非常伤肝、伤肾、伤血脉。”

我的手一直搭在李有田的脉上,这时脉相趋缓,体温也降下来了。

我松口气:“你看,解毒药已经发挥作用了。”

张歌奇点头,开玩笑地说:“说的真有道理,那这个要怎么解释,不也是扎针吗?”他指指扎在李有田丹田处的那根针。

此时治疗已经进入尾声,我把那根细针抽出,扔在一旁的清水碗里,说:“这本来就是模仿蜈蚣咬伤人中毒,和打针又不一样。对了,他的手恐怕得送到医院打石膏!”

张歌奇惊讶地说:“你一个大夫,还不会正骨吗?”

我苦笑着摇头,“我奶奶倒是会,但我没有系统的学过,我主要精力全用来学医药了。”

“那就交给我吧!”

张歌奇伸手要去替李有田正骨,我急忙阻止道:“喂,你可别乱来!”

张歌奇却大大咧咧地表示:“嗐,在荒郊野外,我无论是摔脱臼了,还是骨折了都是咬咬牙自己按回去,久病成医,估计将来退休都能干这一行了。”

我还是不放心:“不行,你的体质摆在那,李有田受不了,还是……”

“喀嚓!”

不等我话说完,张歌奇已经把李有田脱臼的胳膊给接回去了,昏迷中的李有田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皮快速地动起来。

我赶紧摸了一下,李有田脱臼的关节处红肿得吓人,我轻轻按压检查,发现张歌奇居然真的给接对了,看来这小子还是有两下子的。

另一只骨折的手,也交给张歌奇推回原位,然后我叫李叔李婶进来,拿木板、绷带做了一个简易固定板。

我们把李有田抬到卧室,他双手都被固定着,身上全是汗,不过体温、脉搏已经完全正常了,李婶心疼儿子,垂着两行泪,去拿毛巾帮李有田擦拭身体。

我去外面把东西收拾了,这时卧室传来“哇”的一声,吓得我赶紧进去看。

只见李有田居然坐起来,正倒在母亲怀中大哭呢,母子俩抱头痛哭了一会儿,我问:“有田,你感觉怎么样了?”

李有田用手肘抹着泪说:“感觉没事了,就是手有点疼……呕!”

他突然鼓起腮帮子,急得父母俩赶紧找盆。

李有田哇的吐了一大盆,包括之前喝的药汤,还有今天早上吃的那些鱼,里面有鱼肉还有鱼鳞,居然有不少软化的鱼骨,散发出一股腥臭的气味,好像放坏了的河鲜一样。

李有田吐完,我弄来盐水让他喝,喝完没多久他又吐,吐到最后呕吐物里面开始带出黑血。

李叔李婶担忧极了,不停问我咋回事。

我说:“不要紧,这些就是在他体内增殖的蛟细胞。”

末了,李有田总算消停了。

然后他擦着嘴,说:“我感觉身子松快多了,我好饿呀,我好想吃大米饭,吃红烧肉。”

见儿子有了胃口,李婶抱着李有田,喜极而泣:“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娘真是担心坏了,娘这就去给你做红烧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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