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吩咐郑小六把肖平的尸体抬到附近的停灵房,等着过后衙门里的杂役搬出去埋葬。

除妖司的差人基本上都无家无业,有家有业的人也不会做这种随时掉脑袋的营生。

因此不能指望会有家人来收拾,只能由除妖司自行掩埋。

所幸,大周各省府县除妖司都有自己的公墓。

一来是为体现我大周皇朝之优厚,另来也是因为除妖司多与妖魔打交道,身上难免有些不祥,为防止死后尸体成妖成魔,最好是单独掩埋,然后每年请儒门高人定时清扫煞气。

因此,除妖司差人倒不用担心死后无收敛之人,无下葬之处。

只是这种优厚,说起来是恩典,其实却很讽刺。

郑小六刚把尸体抬走,从衙门外面走来一个长着三角眼,形容猥琐的男人。

“卢师爷,少见,今天怎么有空来除妖司走动?”

陈元笑着招呼道。

曾经做过捕快,他自然很熟悉卢丰光。

卢丰光紧走两步,脸上堆满笑容道:“了不得了陈元,才半年没见就做了小队长,老爷见到林队长的文书后,大赞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当场就盖了印,让我把文书带回来,还特意让我代为道喜。”

陈元知道他说的老爷是指王中成,心中不由得冷笑,王中成能向他道喜才真是见鬼。

至于什么当场用印,小队长的任命全由队长裁断,县丞用印不过是形式,他还能硬卡着不成。

见卢丰光还站在原地,陈元问道:“卢师爷还有事?”

卢丰光笑道:“老爷说你升了任,这是件大喜事,他特意备了薄酒,邀你后天晚间去他那里高乐一番。”

陈元心中疑惑。

王中成这是要做什么?

他可不相信王中成是那等能放下仇怨的人,事实上王中成是个最睚眦必报的人,别人但凡招惹他一点,他就要加倍还回来。

如果陈元到除妖司之后很快就死了,或者受了重伤,以后凄惨度日,王中成说不定很快就忘掉他了。

偏偏他不仅没什么灾祸,反而修为大进,王中成能忍受才怪了。

陈元笑道:“劳烦回禀县丞大人,他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最近这件案子着实紧急,我脱不开身,辜负他的好意了。”

说着要往官署里走。

卢丰光急了。

今天要是不能把陈元邀请去,他会被王中成把皮都剥了。

于是他连忙拦住陈元,说道:“陈元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和老爷有些过节,今天老爷自己也说有些后悔,因此才想宴请你,算是陪个不是,你要是回绝他,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卢丰光的急切让陈元心中一凛。

这里面绝对有问题,这个所谓的宴会恐怕藏着杀机,要不然姓卢的绝不会这么着急让他去赴宴。

卢丰光到底心性有些浅薄,还不知道自己的态度已经引起了陈元的疑虑,兀自满怀期待地看着陈元。

却见陈元笑道:“也罢,那你回报县丞二人,后天戌时我准时到。”

卢丰光见目的达成,喜气洋洋地回去禀报。

陈元眼见卢丰光离开衙门,脸色阴沉下来,他从怀中掏出那只木雕。

木雕上缠绕着的都是王中成的因果,其中自然也有一条是指向陈元的。

陈元之前也试过把这条因果线剪断,只是这条线极为强韧,花了他大半月才慢慢磨断,没过多久就又连接起来。

只要两个因果主体还在,纵然把因果线割断,它终究还会再建立起来。

所以两个人之间的生死怨仇,除非一方死了,否则是怎么都割不断的了。

如今再看向那条线,比原来更加强韧,也更加漆黑,陈元几乎能从其中感受到深深的恶意。

这次宴会绝对是场鸿门宴!

他把木雕在手里把玩起来。

宴会他是不会去的,虽然不知道王中成会怎么安排,但无论如何,这种自投罗网的事他是不会做的。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把计划提前了。

陈元看看手中的木雕,他心中有些踌躇。

他现在的儒术修为只有三阶梯,那么琉璃盏最多只能能抵挡五窍穴的因果反噬。

而王中成却已经在六窍浸淫多年。

琉璃盏无法完全抵消反噬,剩下的反噬落到他身上,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陈元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踱着步子,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削减因果反噬的力度。

……

平阳县,王中成府邸。

王府西角门旁边的一个小院子,春桃坐在靠窗的炕上,呆呆地望着外面,脖颈上一圈紫红的勒痕让人触目惊心。

正是深秋季节,院子里枯叶落了满地。

春桃看得黯然神伤。

树叶尚且有枯荣,她好好的一个人,竟然连生死也不能由着自己。

一想到爹爹被那人打死,而她却不得不每日供他淫辱,春桃只觉一口闷气从胸中顶了出来,等吐出来时却是一口鲜血。

“刘婶,帮我端杯水来漱口。”

春桃向坐在门槛上嗑瓜子打发时间的老妈子叫道,结果老妈子却像没听到一样,纹丝未动。

在这座府邸中,都是做下人的仗着主子风光,偏偏她伺候的这位硬充骨气,得罪老爷,连带着她也受委屈。

她早就不想伺候这位了!

说什么家仇不共戴天,可你一个女人能做什么呢,倒不如看开一点,快活才是正经,活人总不能教死人连累了。

春桃叫了几声,见没人答应,干脆停了下来。

没人照料也好,就这么死了,烂在这个院子里反倒省心。

正这么想着,只听外面传来一声闷响。

向外看时,却见刘婶已经歪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春桃心里一惊,随即见到个熟悉的面孔走进来,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恩公,你发发好心,给我个痛快,让我死了吧!”

春桃泣声道。

看着春桃脖颈上的勒痕,枯黄的面容,还有红肿的双眼,陈元心中也不由得叹息。

他几乎认不出她来了,眼前的女人,和当初那个果敢爽利的女子简直是两个人。

陈元道:“恶人还没死,好人却先死了,把这花花世界让给恶人去享受,哪有这种道理呢?”

“我有件事要你帮忙。”

春桃听出陈元这话中有文章,再想到他冒险进府来找她,心中有了猜测,立即打起精神,睁着泪眼去看陈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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