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草又绿红花红,青牛白马牧羊行。阿妈提篮阿妹笑,阿爹骑马猎追鹰。”蛮牙儿嘴里轻轻哼唱,手里甩着一把带血的匕首。他一手托着下巴,眼神温柔,似乎想到了什么令自己开心的事情。

“哎呀,昨日喝酒喝多了,忘了时辰,少主等急了吧。”言灼胡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蛮牙儿坐在一个尸体之上,旁边一位妇人抱着一个少年,在那里瑟瑟发抖。

言灼朗瞪了一眼言灼胡:“二弟,既然少主召唤你,为何还这般马虎?”

“唉,大哥。我这不是遇到喜事了嘛,还不让你老弟我喝两坛酒庆祝一下?”言灼胡看了一眼蛮牙儿。

“什么喜事?”

言灼胡一抱拳,对着蛮牙儿说道:“启禀少主,十三挑战阎罗殿五阎罗,最后杀死四人,跳崖而亡。”

蛮牙儿的手停了下来,随即眼神再一变得冰冷无比:“再说一遍。”

言灼胡只当是蛮牙儿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欢喜,即可回道:“十三跳崖死了。”

“大哥,少主的大仇人现已身死,你说这是不是喜事?”言灼胡对着言灼朗嘿嘿一笑。

还没等言灼朗开口。蛮牙儿手中匕首一甩,匕首便刺进旁边哭泣不止的妇人的额头之中,妇人倒在地上,她怀中少年嚎啕大哭:“娘,娘。”

言灼郎兄弟二人看在眼中,互相对视一眼,便不再说话。他们知道蛮牙儿现在已经动怒。

蛮牙儿走到少年身旁,蹲下身子,看着他,问道:“你恨我吗?”蛮牙儿语气平淡,不带任何感情。

少年虽然年幼,可是他擦了擦眼泪,瞪向蛮牙儿,虽没有开口,可仇恨的眼神告诉了蛮牙儿答案。

蛮牙儿站起身,看着少年颤抖的双手,说道:“只有仇恨没有用,你首先要做的是战胜你的恐惧。之后才能想办法杀了我,为你爹娘报仇。”

蛮牙儿走到言灼胡身前,他抬头看向言灼胡:“他不是那种会跳崖轻生的人。还有,若是日后再敢让我等候,你便自我了解,等我下手,你只会生不如死。”

说罢,蛮牙儿向门外走去,言灼朗跟上蛮牙儿,经过言灼胡身边时,瞪了他一眼。

言灼胡心中气恼,原本以为蛮牙儿对道禅恨之入骨,听到道禅身亡,应该高兴才对,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被训斥一番。心中火气无处发泄,看到那个少年,走到跟前,大手一抓,掐住少年的脖子,少年拼命挣扎,可随着言灼胡脸上的狞笑,他感到全身上下软弱无力。

站在房间门口的蛮牙儿冷冷说道:“若是他死,那你也去陪葬吧。”

言灼胡心中一惊,冷哼一声,将少年摔在地上,少年的裤子湿了一片。言灼胡看在眼中,哈哈大笑:“废物。”

当他走门房门,来到蛮牙儿身后,蛮牙儿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身边只有言灼朗一人足够。”

“少主,十三从无迹崖跳了下去,是绝对不可能生还,既然他已经死了。我还回阎罗殿作甚。”言灼胡显然不想回阎罗殿。

蛮牙儿没有说话。

言灼朗急忙训斥道:“少主让你回,你就快回去,莫要废话!”

“可是,大哥!”

“嗯?”言灼朗瞪向言灼胡,手已经放在自己背后的马刀上,如果蛮牙儿真的要动手,他肯定会抢在前头,率先对言灼胡下手,说不定还能救下言灼胡一命。

“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你回去吧,我想早晚十三会出现,到那时,阎罗殿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追杀他,你在阎罗殿会方便些。”蛮牙儿说罢,抬脚跨过一个尸体,顺着台阶走了下去。

“二弟,快去吧,同样的话,大哥也只说一句,现在的少主已经今非昔比,日后在少主面前说话,一定要思虑再三。”

言灼胡看着言灼朗和蛮牙儿的背影,咬了咬牙,转身离开。

“少主,新送来的一千马刀也已经分给各部族。只是铁布达对于只分给他们部族一百把马刀这件事颇为的不满。”言灼朗说道。

“铁布达,我记得上次是不是他带着部族百人去侵扰大奉在北境的守军?”

“是,这事发生在月许前。”言灼朗回道。

蛮牙儿点点头,随即说道:“告诉蒙歌尔,杀了铁布达一家,会给他五百马刀,并且铁布达的部族尽数给他。”

“少主,如此做,可能引起铁布达部族的不满,况且,铁布达是您的亲舅公,是不是……”言灼朗欲言又止。

蛮牙儿只回了一句:“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是,属下谨记。”言灼朗背后一凉。

“既然我已经打败了这里的掌门,那也不用再继续留在这里。不过这半年,我玩的很开心。”

听着蛮牙儿的话,言灼朗不敢接话。他看着庭院中的上百具尸首,既然他久经沙场,仍旧心有余悸。

蛮牙儿一人将这个名叫四象门的门派上下百余人杀的干干净净,下手果断,丝毫没有犹豫。言灼朗在战场上杀人,尚且有时于心不忍,可无可奈何,军令如山。况且沙场上,若不杀人,必定被杀,虽不可能完全心安理得,但是尚且有理可寻。

可蛮牙儿不一样,他杀人只是因为想杀人,若是想一试武功,尽管找四象门的黄庭境的门主便可,上一次,只杀了两人,现在竟一夜之间百余人。

他发现眼前的这个少年,原本冰冷的心,现在如同一块万年寒冰,任谁也再难唤醒他原本的良善。

“灼朗,为何他们南人竟然主动要送我们马刀,并且只是想要我们养精蓄锐,再次举兵南下?”蛮牙儿看到还有一人尚有呼吸,他问言灼朗。

言灼朗回答道:“南人向来狡诈。他们如此做,皆因‘利益’二字。虽然表面上看,我们北蛮没有任何代价,但是绝不能掉以轻心。”

“利益?”

“是,现在我还不知道那帮南人打的什么算盘。可毕竟我们北蛮这几年已经穷途末路。不管他们有何所图,只要能得到马刀,继续休养生息,我北蛮还是北蛮,他日大军南下,铁蹄所过之处,任何阴谋诡计都是无用。”

蛮牙儿沉默了片刻,随即说道:“原来如此,你告诉那帮南人,那一万把马刀之外,我还要一千马刀,不仅如此,还要五百战甲。”

言灼朗一听,皱起眉头:“少主,是否再考虑一下。兵器,战甲都不是一般之物,那帮南人愿意给我们一万马刀,这就已经出乎属下的意料,更何况是还要多加一千把,还要五百战甲?那帮南人是绝不可能同意。”

“他们若不同意,那么与他们之间的交易就此作废。”蛮牙儿冷冷一笑。

言灼朗见蛮牙儿心意已决,只好答应,就是不知那帮南人是否同意。

而在两日后,山下的菜农黄老伯上山来给四象门送菜,可往日一向热闹的思想门,却安静异常。大门大开,却连守门弟子都没有。

不过黄老伯已经给四象门送菜多年,也没有在意。他已古稀,老眼昏花,挑着担子就这么走了进去,脚下一个踉跄,不知被何物绊了一脚。黄老伯摔倒在地上,他扶了扶斗笠,伸着头细瞧,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啊,死人!”吓得他连滚带爬,可没爬几步,又看见一具尸体,黄老伯这才抬起头,虽然看不真切,但他知道这满院子里躺的都是死人。黄老伯身上打个冷战,晃晃悠悠才爬出门,歇了半晌,才有力气站起来,即使腿有隐疾,可仿佛年轻数十岁,向山下跑去。

四象门一夜之间,满门被杀,无一生还。此事不仅惊动了官府,也在江湖中瞬间流传开来,一时间,满城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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