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须秀一郎想起了巫马星津说过的话。

“你所谓的以德服人就是赶尽杀绝吗?”

“那就给我等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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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太斗】被警方剿灭已经过去了一周,彻底消失在历史中,东京都西部留下的大量的产业被吞并,就连大久保水产都被彻查。

得知此事的前任社长,那须秀鹰臣住进了医院。

而【太斗】的少主,那须秀一郎行踪不明,在铃木校长的报复下,背上教唆绑架未成年人的罪名,挂在警方的通缉名单。

网上的热度也渐渐平息,一切皆大欢喜,事件好像就这么结束。

现在距离东京秋日艺术赏半决赛还有不到三天,人们的目光又重新放到了艺术赏的赛事上。

二月下旬,休息日。

比起一月,二月末和三月初更容易降雪。

这时梅花已经开过,春天似乎已将来临,这时候下雪,很多人会觉得很讨厌。

随着比赛的日期越来越近,新宿街头的巨型屏幕上轮流播放着受关注的选手们的锦集,吸引了许多路人驻足观看,全然忘记了雪花落在肩头。

路边广告立牌,年轻的女星手托护肤霜,大致意思应该是推荐给常做家务的家庭主妇,女人要注意保养皮肤。

而在广告立牌边,一位金发碧眼,脸上有着雀斑的北美女人用一口蹩脚的日语搭话。

“这就是东京秋日艺术赏,果然在日本看比赛才最有氛围。”

被搭话的是一对戴着口罩和帽子,遮挡了大半脸的情侣。

看起来像是情侣吧,雀斑女不是很确定。

至于为什么要用‘看起来’,那是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既青涩又暧昧,像极了青春恋爱小说中的男女主。

虽然看不清容貌,但可以从压低的帽檐缝隙瞄到少年和少女好看的眉眼。

少年明眸星目很是俊逸,少女琥珀般的眸子更是宝石般美丽,要不是考虑到日本人含蓄的性格,雀斑女都想伸手摘下他们的口罩了。

“东京秋日艺术赏在国外也很有名吗?”

少女的声音就像向日葵一般阳光温暖。

真好听啊。

雀斑女心情本来和东京糟糕的天气一样沉,但听到少女悦耳的声音后,就像被春日的暖阳晒过,消弭的无影无踪。

仅仅是一段简短的话就能让人变得积极,不可思议。

雀斑女人回过神来,笑着说道:“那当然,日本之外的很多电视台,都在为了抢东京秋日艺术赏的转播放权打的不可开交。”

“对了,我最喜欢的选手是北海道第一音乐学院的上条新司,北海道出身的他有一种身处雪国的悠远浪漫,而且唱功一流,据说去年就被娱乐公司内定了。”

“你们呢?日本人应该没有不看艺术赏的吧?你们有支持的选手吗?”

“有啊,当然是八王子高中的荒川琴......唔。”向日葵少女迅速捂住少年的嘴巴,阻止他继续说说下去。

向日葵少女跟雀斑女说了句抱歉,找了个机会拉着少年溜走。

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衣帽店,荒川琴雪轻抚胸口心有余悸的说道:

“吓死我了,还以为差点就被发现了。”

“怎么样,被当做明星的感觉还不错吧。”

巫马星津忍不住笑了出来。

“什么明星啊,我才不要这种鬼鬼祟祟出门的生活。”

荒川琴雪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巫马星津,娇气十足。

就算以前还是荒川集团大小姐的时候都没这种待遇,事实证明过于受欢迎也不是一件好事。

“可以牵手吗?”

巫马星津注意到荒川琴雪了一串雪花样式的手链,在白皙的手腕上更显晶莹剔透,就像真正的雪花一样。

“随你啦。”

荒川琴雪偏过头假装在看路边店里的兔子麻薯,耳根染了一层粉色。

牵手这种事不声不响的做就好了,还要问女孩子,巫马君这个临时男友一点都不合格!

但下一秒荒川琴雪感觉到手掌传来温暖的感觉,冰凉的指尖被包裹,这股暖意从指尖传递到心间,荒川琴雪嘴里咦了一声,少年从口袋里夹起一片东西,悄悄说道:

“是暖手贴。”

“怎么样,暖和吧?”

“一般,勉强为你加回十分。”荒川琴雪藏起唇角的笑意,傲娇的说道。

荒川琴雪今天的打扮青春靓丽,法兰绒裙子上套了一件胸前缀着珠子的白色马海毛毛衣,该说不愧是走在时尚前沿的女子高中生,品味还是一如既往的无可挑剔。

甚至根本不需要露脸,仅是这一身打扮和少女天鹅般优美的身材就足以拉满回头率。

风格总在变化,巫马星津从没见过荒川琴雪保持一种打扮超过两天,就连当初和他挤在公寓的日子也是省吃俭用的买低价打折的衣服搭配。

两人来到巫马星津提前订好的餐厅。

这里有私人包厢,不必担心会被人认出来。

荒川琴雪脱下披肩挂在一边,掏出手帕替巫马星津擦掉肩上的雪,埋怨道:

“一点都不讲究,这样会被侍者嘲笑的。”

“没关系,等融化后一会儿就蒸发了。”巫马星津没在意这点细节。

“这怎么行!别忘记你的衣服都是我挑的,也要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嘛。”荒川琴雪竖起好看的眉毛,训诫道:

“不着边幅的男生可不会受欢迎的哦。”

“是是是。”巫马星津将硬币立在餐桌上,认真的看向荒川琴雪。

面对巫马星津认真的敷衍,荒川琴雪气的在餐桌下用脚尖踢了踢他的小腿。

很快,侍者端来了饭菜。

烟熏三文鱼,鸡肉牛肉什锦,主菜是烤牛肉,法国菜的肉一般酱汁味道浓的过头,巫马星津想到了这一点,特意选择了口味清淡的烤牛肉。

荒川琴雪动作慢悠悠的,优雅自如,一举一动透露着大小姐的修养,柔嫩的手指运动着刀叉。

主菜撤下去后,点心和果冻端上来了,一个大盘子里摆着牛奶,抹茶,红酒等口味的点心,荒川琴雪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是在感受和自己做的点心之间有什么细微的不同。

最后一道菜被女侍者端来,荒川琴雪好看的眼睛放出光芒。

“真漂亮,这是樱花芝麻豆腐啊。”

“好吃吗?”巫马星津像个孩子般得意的问道。

“味道不错,颜色也好看。”

“说起樱花,再过一两个月就要到樱花盛开的时候了,神奈川那边的垂枝樱开的像海。

岸边的风一吹,漫天飘落,仿佛海浪的波耀鳞光起舞,美的让人迷醉。”

荒川琴雪吃了一口樱花芝麻豆腐,幸福的托起脸,继续说道:

“还记得我们约好了去看绣球吗?樱花也要看,不过樱花开的要更早一点,艺术赏结束后时间会很充裕。”

“是啊,感觉时间过得好快。”巫马星津惆怅的说道。

“戚~多愁善感个什么劲啊,简直就像个老头子一样。”

被巫马星津的傻气传染,荒川琴雪摆弄着勺子,莫名笑起来,两人像个笨蛋一样傻笑。

不过大概情侣都是笨蛋吧,否则是不可能恋爱的,如果一直保持理性与平静,恋爱不一定快乐。

“话说怎么会请我来这种高档餐厅,我以为会去那种普通的茶屋,料理庭之类的地方。”

“看你努力过头了,来放松一下,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哪怕是休息日,荒川琴雪也在和那些害怕日立财团的社长们商讨合作事宜,巫马星津实在看不下去才找了个理由约她出来。

毅力固然重要,但紧绷着一条弦也不行。

巫马星津喝了一口橙子果汁,他没动摆在一边的红酒,还没到喝酒的年纪,包括荒川琴雪也是,她能接受果子酒这种甜酒,但像红酒这种大人才喝的,她就没法接受了。

吃过晚餐,巫马星津把荒川琴雪送回位于神奈川的住处,然后又去找了小早川有茜。

从神奈川赶去京都,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多。

还好最近靠着文学部的征文活动赚了一点钱,不然光是通勤费就是一趣÷阁不小的开支。

京都的天气比东京稍好,刚到时,可以在山间看到天上的繁星,有颗星辰格外闪亮,巫马星津的视线顺着延伸过去,那应该是天琴座。

真稀奇,在仲夏出现的星座居然会在此刻现身,难不成连星星都等不及,想要早早绽放吗?

但有时过早的绽放并不是一件好事,就像愈加旺盛的烛火,最终落得燃烧殆尽的下场。

面对小百合,巫马星津有些难为情,好在小早川有茜带他到了阁楼书房。

这里的书架嵌在墙壁里,书架摆满藏书,虽然封装完好,看上去平日里没什么人来,但却被打理的很好,没有呈现荒废的样子。

“关上吧。”

巫马星津发现了几本原订版的书,想要取出来读,但小早川有茜伸手熄了灯光。

静谧的夜色中,小早川有茜安静的坐在单人床上,视线缠在少年的背后。

巫马星津感觉身上有点热,于是放下手中的书,推开书房的百叶窗,积雪从檐边滑落。

小早川家被幽静的山峦包围,风吹过,积雪从树梢扫下的声音,与不知何处的鸟鸣倏地钻进耳朵里。

巫马星津眺望山下,不远处,鸭川边的灯火连成一片,花街上有提着灯笼,身穿阵织羽衣的艺伎缓步而行,远远看去像一点萤火在绚烂中坚定而固执的移动。

身后光脚踩在毛毯上的细微动静逐渐迫近,也许是冷风吹进脖颈,一双冰凉且柔软的手,蛇一般游走在背脊,巫马星津打了个寒战,关上窗。

方才看到的天琴座已然被乌云藏了起来,再看下去已经没了多少意义。

除此之外,巫马星津总觉得今天的雪格外的大。

“难为你这么晚过来了。”

永山凉子走进一家当铺,放下手里的灯笼,搭在一旁。

“你就是吉野茶屋那边介绍的人吧。”

当铺老板名叫小高文太,留着山羊须,身材矮小,还不如大堂的桌案高,正拿着一柄软锤敲打着小腿。

“哎呀,上了年纪以后浑身疼。”

“是挂在吉野茶屋名下的喜萤馆。”永山凉子抱着画书筒,特意强调道。

书筒里的是巫马星津送给她们的字,因为这些年欠下的钱突然被债主集中上门讨要,妈妈桑掏光了喜萤馆所有的积蓄也只填补了不到五分之一。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十几年来喜萤馆彻底没落,曾经的恩客老的老,走的走,几乎没有新的客人来,靠着妈妈桑和一众辈分大的姐姐们偶尔去当教习,或者在祗园贩卖给游客纪念品赚来的钱,勉强维持着生计。

但艺伎生来就不是吃苦的,这是一群翩然于俗尘外,为曲高和寡的艺术而献身的女子。

如此可谓濯淖污泥之中,蝉蜕于浊秽,以浮游尘之外,不获世之滋垢。

但就是这样的艺伎,喜萤馆的艺伎,却因为生活窘迫从事着曾经看不起的低贱活计,比如去花街街头贩卖给游客纪念品之类的。

然而像喜萤馆这样的艺伎馆却不止一家,东京这样的大都市开办的俱乐部,酒吧,有大量的年轻女子作陪。

再者也有打着京都名号的人,吸引那些喜好京都风味的客人开设的茶餐厅。

如此种种,祗园和先斗町在内的花街生存土壤被日益挤压。

曾经座无虚席的茶屋几天也等不来一桌客人,任由鲜艳的插花在空落的包厢独自凋零,不得不让人感到世态悲凉。

“喜萤馆?”

小高文太紧闭着眼,仔细回忆,拍了下脑袋,恍然说道:

“我想起来了。”

“以前祭典的时候在清水寺的舞台上跳过舞对吧?老板娘好像叫长滨夕萤?”

“是的,没错!”

永山凉子心里不忿,明明她在东京秋日艺术赏上大展头角,怎么喜萤馆的情况还是没有改变。

本以为喜萤馆的名头被转播到全国后,会有一大批的人慕名而来,可一点都没有好转是怎么一回事?再这样下去的话,靠着闯出来的名气钓到富家少爷,为妈妈桑分担压力的想法就要彻底落空了。

虽然想的很美好,但终归还是要面对现实。

在债务高垒的紧急情况下,喜萤馆里能卖的值钱的东西已经卖的差不多了,永山凉子甚至还想把自己的羽织和腰带都卖了替妈妈桑还钱,但还没等实施就被发现了。

当年放债的人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几天堵在喜萤馆的门前,拿不出钱来就不肯走人,大有一副要拆光这座百年艺伎馆的作势。

无奈之下,永山凉子只好把巫马星津赠送的字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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